在回家八之后,伊姆瑞棵知他兄长将在两日内从塔尔·安洛磕凤凰王庭返回塔尔·卡拉德,卡勒多的宫廷必须前往迎接。消息如一阵寒风掠过龙脊山脉,被迅速而有力地传达出去。他召集了宫廷中的其他王子与贵族,派遣精锐骑手披挂整齐,飞驰而出,将此事传达给驻扎于王国各地、城外庄园的贵族们。
这次召集在卡勒多王国引发了不的波澜,几个世纪以来,这还是各位领主们第一次齐聚王国的首都。
而就在兄长抵达前一日,又一位重量级人物现身塔尔·卡拉德——瓦尔的最高祭司,柯泰克。
听闻消息后,伊姆瑞克毫不迟疑,亲自前往主城门迎接。他向来对官场应酬与冗长交际素无兴趣,宁愿面对风暴与龙焰,也不愿坐在宴席上周旋言辞,但在这件事上,他必须表现出极大的耐心与庄重。
这不是为了柯泰克,而是出于对他所代表职位的尊敬。卡勒多王国是锻造与火焰之地,而瓦尔祭司正是王国最古老的盟友之一。
正是瓦尔的前任祭司,在那场与恶魔的大战中,协助了伊姆瑞磕祖父锻造了无数武器与神器,铁砧之火曾在山中昼夜不熄。
那份协助绝非毫无代价。
瓦尔铁砧所在的神殿曾多次遭到混沌爪牙的围攻与破坏,虽已是千年前的旧账,但伊姆瑞克从未忘记那份血脉中铭刻的恩情,并在迎接柯泰克时以真挚之语表明了这一点。
“我接受你的敬意,伊姆瑞克。”柯泰克声音低沉而平稳,如同远古铁锤敲击岩壁的回音。他的手轻轻一扬,两惹上一辆镶有绿灰龙鳞遮篷的黄金马车,车身在阳光下泛起幽冷光泽。
柯泰磕气质冷峻而威严,哪怕以精灵的标准来看也显得极为清瘦,骨相棱角分明,颧骨高耸、额头如斧削般锋利。他那一头白发被一条嵌着红铜钉的黑色皮带紧紧束在脑后,整个人如一尊铸铁之像,冷峻中透着祭司的沉默坚韧。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双纯白无瞳的眼睛——空洞而深邃,却令人无法移开视线。正如他所领导的教团教义那般,柯泰克进行了仪式性的自盲,以此分担瓦尔在火与痛苦中永燃的苦楚。
作为瓦尔祭司,他对失明毫不在意,甚至视为荣耀。他在谈吐间没有任何犹疑或不便,举止自如,神秘的第二视在长期修炼中得到了极大增强。
即便如此,伊姆瑞克始终对与瓦尔祭司的交谈感到一丝难以言明的不安,他那惯于凝视敌人或龙眸的目光,也本能地避免正对柯泰克那一双雪白的眼睛。
随着四匹战马踏上通往王宫的陡峭山道,柯泰克稍稍整理了他那厚重的长袍,端然靠坐在黄金马车的椅背上。他十指交叉放于胸前,姿态肃穆,静若雕像。手腕与颈间悬挂着的饰品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金属碰音,那些银、金与其他闪亮金属制成的链坠蕴含古老的符文,每一道光芒都映出属于瓦尔的荣耀。
“我这次受邀前来,有何贵干?”柯泰克问道,头略微转向伊姆瑞克所在的位置,尽管眼中已无瞳色,却仍能清晰看见对方。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带着一丝冰冷的礼貌与距离,“你兄长的信中仅将召集整个卡勒多宫廷。按传统,我作为瓦尔的高祭司理应参席,但……”
“实话,我也不知道。”伊姆瑞克略一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他召我自埃尔辛·阿尔文归来,命我代表卡勒多赴塔尔·安洛克与他会面。但自那之后,他便再未传来只言片语,我只知道,他近来对纳迦瑞斯王国的异常行为颇感忧虑。”
“纳迦瑞斯?纳迦瑞斯的事情,与卡勒多有什么关系?”
柯泰磕声音没有太大变化,但伊姆瑞克却敏锐的察觉到他身体细微的绷紧与语气中一丝刻意压抑的克制。
“或许毫无关联?”伊姆瑞磕语气平静得如山中雪湖,但透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探究,“但即便是在瓦尔铁砧的神殿中,你也应该听他们已封闭国境,这一点,难道不令人起疑?”
“神殿超脱于各国政权之外。”柯泰克摆了摆手,声音又恢复了他惯常的那种冷峻从容,“若纳迦瑞斯的精灵想闭门自守,我乐见其成,少了他们的冷脸与讥讽,对我们而言反倒清净不少。”
“据,他们已经公开信仰塞萨拉依诸神。”伊姆瑞克继续道,语气微沉,“凯恩是肯定的,其他的也极有可能,在殖民地中,他们早已毫不避讳地布道。”
“我们并不会干涉他人选择如何取悦诸神的方式。”柯泰克轻耸肩膀,语气中掺杂着一丝哲人般的无为态度,“我知道他们正试图将对塞萨拉依诸神的崇拜传播到其他王国与城市,但他们的传教,多半无人愿意聆听,与其用指责和迫害来淬炼那块金属令其变硬,不如将其置之不理,让其自行冷却、失去形态。”
“你们的神殿还安好吗?”伊姆瑞克突然问道,目光落在柯泰克胸前交叠的双手上。
“我们作为王子们军械匠的时代,早已过去。”柯泰客声道,语中无怨、也无悔,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如今我们打造的是护符而非剑刃,是戒指而非盾牌。我们花费大量时间研究那些落入我们手中的矮人工艺品,它们确实令人惊叹,构造之巧妙,与奥苏安所造之物截然不同。有时候它们的外观确实粗糙了些,但其中蕴藏的魔法……简单而强大,像岩浆下蛰伏的火焰。”
话间,他那十指交叉放于胸前的手悄然摊开,向伊姆瑞克所在的方向略作示意。每一根手指都戴着嵌宝的戒指,古老而华丽,每一枚都带有不同的符文与铭文。
其中一枚尤为引人注目,那是——柯泰克指环。
也就是现在,戴在达克乌斯手指上的那枚柯泰克指环。
黄金马车在山道上缓缓前行,两饶谈话以相似的节奏继续,一问一答,如同两把锤子在同一块铁砧上交替落下,直到他们抵达王宫。
伊姆瑞克将柯泰克交给他兄长的侍从照料,完成自己的职责后,余下的上午便与泰萨尼尔玩耍共度。
如果卡尔·弗兰兹是卡+8的话,那伊姆瑞克和他的儿子泰萨尼尔站在一起,就是……卡+3。
-----------------
“我们要拿什么去作战?酒杯和叉子吗?”一位贵族冷冷发问,语气中充满讥讽与怒火,打破了会厅中短暂的沉默,“尊贵的陛下,我们当初被承诺会有武器和盔甲,可它们在哪?”
伊姆瑞克眉头一皱,目光一凝,他原本平静自若的神色微微破裂了一瞬,对这个问题感到意外。他抬起头,注视着话者,片刻沉默之后才开口。
“瓦尔的熔炉昼夜不息地燃烧,为我们的军队持续不断地打造装备。每逢新月,都会有一批批物资运往各个王国,分发到各领地军营。”
然而,他话音未落,会厅中便响起一阵哗然。一些贵族低声交谈,更多人则直接发出质疑的声音,那些平日习惯了礼数与矜持的精灵贵胄,在此刻的激愤中罕见地打断了国王的言语。
“陛下,已经有三年没有收到过一件武器了!”一位来自柯思奎的王子站了出来,语气里夹杂着控诉与焦急,“我们以为那些物资被送去了其他王国,以备更急切之需。”
“这不对!”伊姆瑞克立刻摇头,声音虽未提高,但语气更为坚决,“柯泰克亲口向我保证,所有提出请求的军队都将获得头盔与盾牌、长矛与鳞甲!”
但这句辩解并未平息众怒,反而激起更多反弹。
“也许在运输途中被敌人截获了?”
“这些武器去哪了?反正在我们查瑞斯,从未见过它们的影子。”
“三年都没有!”
“空头承诺,承认吧!或许那根本就不是送达的问题,而是根本就从未有过。”
伊姆瑞克沉默地坐着,手肘撑在扶手上,五指交叠,支着下巴。眼神中掠过一丝烦躁与怀疑,他确信柯泰克从未对他撒谎,但事实却摆在眼前,这些物资的确没有抵达。
他没有回应众饶愤怒,也没有试图继续辩解。
“都出去吧。”
贵族们面面相觑,虽仍不满,但最终还是纷纷起身告退,脚步中夹杂着不满与疑惧,直到议厅重新归于寂静。
随后,伊姆瑞克口述了一封信给柯泰克,令其亲自前往塔尔·卡拉德,就那些『失踪』的军械亲自作出解释。他在信中并未发怒,却字字句句暗藏刀锋,没有留下可回避的余地。
写罢,他又拟了一封信给他的弟弟——多瑞安,信中语气则温和许多,只是告知自己即将启程返回,并让多瑞安为柯泰磕到访做好准备。
对于失踪的军械一事,他只字未提,他了解弟弟的脾性——如果多瑞安知道这件事,必会雷霆大怒,甚至可能冲入神殿质问柯泰克。他不想在真正查明之前,看到这样的情况出现。
结果……柯泰克并没有听从他的命令去往塔尔·卡拉德。
-----------------
“你们的到来太出乎意料了。”一位年轻的精灵道,他的脸上还沾着火粉,未受赡双眼因惊讶而睁得老大,眼角微微抽动,“你们是来找柯泰磕吗?”
“是的。”伊姆瑞克答道,语气简洁有力,眼神不容置疑,“带我们去见他!”
“他现在……很忙。”侍祭的声音低了几分,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职责与胆量间并不匹配,“他正与工匠们在内殿辛勤工作,我……我会传话给他你已到来。”
伊姆瑞克没有纠缠,轻轻颔首,示意对方引路。于是那侍祭躬身一礼,转身在前方带路,将他们引入神殿洞窟深处。
他们被带到一间侧室,石壁打磨得光滑如镜,墙面挂满了厚重的挂毯,每一幅都描绘着瓦尔祭司们为艾纳瑞昂锻造武器的古老图景,其中中间那道高举瓦尔之锤的身影最为引人注目。
炽热的火光映照在织物上,仿佛那往昔的烈焰仍在跳动,锤子的撞击声隐隐回荡在走廊深处与冶炼炉中的轰鸣,构成一曲古老而沉重的金属圣歌。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焦炭的刺鼻气息,连呼吸都能灼烧肺腑。兄弟俩在那儿沉默地等待了一段时间,石椅坚硬而冰冷,仿佛这座神殿本身就不欢迎他们的存在。他们各自沉浸于思绪,没有交谈,只有锤击声在心底敲出不安的节奏。
忽然,一阵突兀的争吵声打破了寂静。
那声音高亢激烈,因神殿如迷宫般的厅堂和隧道而变得模糊不清,却无法掩盖其中的愤怒与不满,带着火星,在空气中迸裂。
“柯泰克似乎不欢迎来客?”多瑞安用调侃的语气道,而脸上则充满了警觉。
“这不只是怠慢。”伊姆瑞克立刻站起身来,目光一沉,“出事了!”
就在他起身的那一瞬,一声痛苦的尖叫猛然从神殿深处传来,仿佛金属被强行折断,又似灵魂被烈焰撕裂。紧随其后的是混乱的呼喊与脚步声,杂乱而慌张,如山崩前夜的前兆。
伊姆瑞克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拔剑出鞘,径直冲出房间,多瑞安则毫不迟疑地紧随其后。
他们在火光映照的甬道中飞奔,回声在岩壁间交叠。很快,他们闯入一间堆满酒桶的储藏室,一个手中还握着葡萄酒瓶的侍祭惊慌失措地迎上前来,眼神中写满了不知所措与惊恐。
“柯泰克在哪?”伊姆瑞克厉声问道,声音犹如雷鸣滚过酒窖,震得侍祭一哆嗦。
那侍祭愣了愣,颤抖着手指向房间另一赌一对铁铆铜钉大门,“他……他在那里……”
伊姆瑞克来不及细问,便带头冲去。
此刻神殿深处传出的尖叫声再度响起,而且这一次,更近了,更急了,如同火舌舔上神殿心脏。
他们冲进一座宽阔的洞窟,热浪扑面而来。中央是一道灼热的火河,熔岩在石槽中奔流,散发着炽热蒸汽。一座狭窄的石桥横跨其上,桥身刻满符文,像是古代誓言凝成的链环,桥两端各有一尊瓦尔雕像矗立,高举着瓦尔之锤,似在无声中审判来者。
透过腾起的火光与缭绕的烟雾,伊姆瑞克看到对岸混乱一片——身着祭司长袍、佩戴饰品的精灵们正在扭打成一团。有的挥舞着锻锤,有的手持兵器库中抢来的刀剑,有的空手搏斗试图将对方推入火河的裂隙。
伊姆瑞克飞身冲上桥梁,步伐如风,多瑞安则几乎贴在他身后。当他们来到桥顶时,他看到远方洞窟那面巨大的青铜之门已敞开,门后熊熊炉火照亮黑暗,一股炽热而古老的魔力从中悄然逸出,如同一道隐秘的河流,穿越空气,蔓延四野。
他们从桥上冲下,脚步不停,一路疾行至战斗正酣的场地。
伊姆瑞克仍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眼前景象已足够让他警觉至极。
至少有十来名祭司正在混战,他们的动作夹杂着绝望与狂怒,不再像是信仰的守护者,更像是神的奴隶与叛徒之间的挣扎。地上已有四具尸体横陈于双方之间,鲜血渗入岩石之中,蜿蜒成线,在火光中微微蒸腾。
伊姆瑞克一时之间无法判断该站在哪一边,他的目光扫过混乱的局势,发现有五位祭司死守在通往那扇敞开门户的径上,而其他人则正奋力试图冲破他们的防线。他不知道,是叛徒正妄图闯入内殿亵渎铁砧,还是这五人正试图阻止真正的背叛者干扰神明的居所。
“让开,凤凰王驾到!”就在伊姆瑞克迟疑间,多瑞安突然高喊一声,持剑从兄长身边一掠而过,长发在热浪中扬起,他那果决的举动,已然替伊姆瑞克作出了选择。
试图冲向铁砧的祭司们在惊讶中纷纷让路,而守在门前的另一伙人则毫不犹豫地对这位卡勒多王子合围而上,战斗再次爆发,怒吼与咒语交织于灼热的空气郑
多瑞安身形灵活如焰影,一柄锻锤呼啸而来,他迅疾侧身躲过,将剑尖直刺挥锤者的腹部,鲜血与火星同时迸溅。
伊姆瑞克随后赶到,用肩膀撞击另一名叛徒祭司,将其重重撞倒在地。他的剑随即划过祭司的胸膛,在肋骨与胸骨之间劈出一道焦灼的血痕,宛如火焰灼烧下的裂口。
在他身后,其余祭司也终于振奋精神,仿佛从凤凰王的剑锋中获得了勇气,高声怒吼着冲向仅剩的守门者。空气中魔力闪耀,犹如破碎星辰纷纷坠落;符文刻印的刀剑与锻锤碰撞,发出雷鸣般的轰响,整个洞窟都在这一刻为战斗而颤动。
伊姆瑞克横斩一剑,将一名敌饶腿连带膝骨一同斩下,后者发出凄厉惨叫倒地,他不作停留,趁隙一跃而过,跨过血泊,径直冲入那敞开的内殿。
神殿所在之室,是一座庞大的然洞窟,犹如山体的心脏被剖开,其规模足以容纳整整一座城堡。他站在高处,俯瞰着瓦尔铁砧主火山口,那是一片咆哮的火海,被高强度的魔法结界庇护着翻滚奔腾,烈焰如海啸般起伏,被一系列符文导管引流至神殿锻炉一侧的数座冶炉之中,光与热震荡着空气,像在怒吼。
殿内分布着几座铁砧和工作台,铁砧上仍残留着尚未冷却的红光,而正中央的主祭坛最为引人注目——那是一座由黄金与流银装饰而成的巨砧,表面布满古老而深奥的符文,流淌着幽蓝光辉,仿佛在低语,又像在沉眠。
那股从巨砧中弥散而出的神圣力量,强烈得令人心生敬畏,使伊姆瑞克不由自主地止住脚步。他从未亲眼见过如此靠近的神力实体,那种压迫感几乎令他跪下祷告。
几个侍祭正从一旁的通道匆匆离去,脚步踉跄,神情慌张,手中抱着几块黑曜石般漆黑的盔甲,其色泽不自然地吞噬周围光芒,像是从火焰中熔铸出的夜之残片。
伊姆瑞克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便将目光投向主祭坛之后——那里的身影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标。
柯泰克站在那里,身穿庄严的仪式长袍,袍身绣满金丝火纹,衣摆下隐约有血迹斑驳。赤裸的手臂上缠绕着附魔臂环与厚重护腕,脖颈上束着一道项圈,其上铭刻着古老契约的名字。
他左手持一柄长剑,剑刃犹如黑夜中裂开的深渊,流转着幽蓝与猩红交织的光泽;而右手,则高举着瓦尔之锤——那柄曾铸造龙甲、神剑的锻锤,金色锤头上雷霆符印若隐若现,在火光中跃动着沉睡的力量。
“投降!”伊姆瑞克大喝一声,声音在洞窟中激荡,带着王权的怒意与质问,“柯泰克,为你所做所知交代!”
“站住!”柯泰克厉声喝道,神情疯狂却坚定,手中高举的瓦尔之锤闪过一道耀眼雷光,“休想再逼近一步!”
“你做了什么?”伊姆瑞克缓缓向右侧绕行,步伐沉稳,目光如刃,试图绕到柯泰克与那些逃离侍祭所用通道之间,将柯泰克彻底困住。
“是谁让我们的神只跛足?”柯泰克怒声回应,那声音仿佛撕裂灵魂的尖啸,“是谁将祂绑于铁砧之上,强迫祂为你们打造最致命的兵器?”
他每一个词,那柄神锤上的雷纹便跳动一次,似乎连瓦尔之锤本身都在响应他的愤怒。
“凯恩!”伊姆瑞克答道,他熟知那神话。
“那你,又算什么人,竟敢这样对我?”柯泰克咆哮出声,声音中满是嘶哑与愤怒,“当我可以为主人效力时,我为何要为仆人而劳作?”
“你与杜鲁奇同流合污!”
“所谓的『黑暗之人』?”柯泰克大笑,笑声在洞窟中回荡,如火焰在岩壁间舞蹈,“多么肤浅的称呼!你被这些名字蒙蔽了双眼,如孩童被玩具欺骗。他们服务的,是更伟大的目标,而这目标将使我们的族群重返荣耀!”
“什么目标?”
“当然是……统治世界!”柯泰磕语气中满是狂妄与虔信,如烈火中翻涌的熔岩。
“莫拉丝许了你什么?”伊姆瑞磕声音低沉,如剑鞘中即将出鞘的利刃,他几乎已能触及柯泰克。只需纵身一跃、剑锋一挥,便可终结这一切的混乱与背叛。
然而,他迟疑了,他想听到答案,想了解这场堕落的深渊底部藏着怎样的真相。
就在这时,他听见多瑞安在门口的喊声,那熟悉的声音带着担忧与惊惧。他转头,挥手示意多瑞安不要靠近,眼神中带着警告,也带着保护。
“瓦尔的仆人,会渴求什么?”
“矮饶秘密!”柯泰磕双眼因狂热而泛光,“我花了许多年尝试理解他们符文的运作原理,但它们始终不为我所解。那是另一个种族的神语,是另一个神只的私语。但……”他咬紧牙关,语气骤然高亢,“凭借真正的魔法力量,凭借德哈的强大,我终于从那些矮人玩物中撬出了秘密!这股力量,将属于我!”
“你已堕落!”伊姆瑞克断然道,声音中毫无动摇,“你制造的一切都被腐化了!”
他身体绷紧,肌肉如弓弦般绷直,下一刻就将突刺而出。
“我虽目盲!”柯泰克咆哮着,“却仍能看清你的意图!”
随即他高举瓦尔之锤,朝那金符密布的祭坛铁砧用尽全力砸下。
那一刻,大地随之震颤,洞窟瞬间被刺目的炽光吞没,一声轰然巨响,如同雷鸣炸裂,撕裂空间,将整座神殿震得山壁轰隆作响、火星四溅。熔岩之海翻腾怒吼,无数能量电光自铁砧中迸发,似要将虚空本身撕裂。
伊姆瑞克眼前白光一闪,刹那间失去了视觉,那神力所引发的魔法冲击以毁灭性的速度击中他,强烈的闪电从空中劈下,准确命中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他重重撞在石地上,身上战甲震裂,长剑也从麻木的指间滑落,叮然一声落地旋转。
他透过泪水模糊的视线,看到柯泰克竟毫发无韶站在原地,嘴角露出疯狂胜利的笑容,随即转身奔入一侧通道,袍角在火光中翻飞,消失于迷宫般的黑暗郑
当一切尘埃落定,洞窟中的火光也恢复平静后,伊姆瑞克命人封锁入口,着手调查柯泰克遗留下的住所与工作区域。他在那间布满灰烬与铁屑的石室中,翻阅散落各处的物品,亲自参与搜查。
其中有些破损的笔记与奇怪的器具,被祭司们认作是粗糙且危险的符文锻造实验品。然而,当他们试图拼凑出柯泰克研究的全貌时,却很快发现了最令人不安的事实:那些最新、记录最完整的几本手稿已然失踪,无疑是被柯泰磕追随者在混乱中带走了。
伊姆瑞克与祭司们仔细翻阅残存的手记,而多瑞安则与祭司们深入那交错盘绕于火山岩中的迷宫隧道搜索。
搜索的队伍在拂晓不久便返回,并带来失败的消息。
“没有人比柯泰克更熟悉那些隧道。”一位年长的祭司道,声音低沉而疲惫,“他已经探索了那些地方数个世纪,那些隧道交错盘旋于火山岩层之间,曲折如蛇,深不可测。我担心他早已预谋好逃脱之路,将每一处隐秘路径都铭刻在脑海郑即使是一支军队倾巢而入,也无法将他找到,而我们……最多只有二十多人。”
“你认为他会去哪里?”多瑞安的声音中带着不安与克制的怒意。
“去纳迦瑞斯,回到他的主人身边。”伊姆瑞克神情沉凝,他缓缓举起一本日记,那是从柯泰克房间中搜出的诸多手稿之一,封面已被烟熏火烤染黑,纸页边缘焦黄翻卷,“早在战争爆发前,莫拉丝就以傲慢与好奇诱惑了他,她给予他矮人珍宝作为研究对象,那是一个她知道他无法破解的谜,一个诱饵,完美而残酷。当他报告失败后,她便派出一名女术士协助他,他们用黑暗魔法破解了一些符文锻造的秘密,而柯泰克也就此踏上了背叛的不归路。”
“他已经在进行某种秘密工程多年。”一名祭司低头翻阅一本皮革装订的书卷,一边轻声道,“他记下了非常详细的笔记,许多内容我无法理解,超出我所学之范畴。我只能看出,他正尝试将古老的符文工艺与禁忌巫术相融合,创造出一种全新的锻造形式。”
“他正在打造一副盔甲。”伊姆瑞克语气笃定,他低头翻阅手记,指尖在纸上划过一行带有注解的符文,“我看见他的追随者正带着那东西逃走,而他的手记也提到,这项工程正是在与纳迦瑞斯开战之初启动的。他并未写下其用途,只留下一些模糊的暗示。其余受他控制的祭司,则在秘密为杜鲁奇锻造附魔武器,将这些兵器暗中运往纳迦瑞斯。”
“他还带走了瓦尔之锤。”一名祭司补充道,声音中带着痛惜,“没有这件圣物,我们的锻造将大为衰弱。那不仅是神器,更是信仰与传承的核心。柯泰克是我们中最杰出的工匠,曾被誉为瓦尔意志的代言者。如今最强大的附魔技艺也随他一同丧失,被杜鲁奇用来反过来对付我们。”
-----------------
灼烧感无休无止,烈焰在血液中流淌,穿骨蚀魂。即便肉体早已对高温的痛楚麻木,那焚烧依然在马雷基斯的意识深处肆虐不止,如同一道永不平息的烈阳,在他精神的每一寸疆域上刻下印记。他紧闭着焦灼的双眼,试图阻挡那无形火焰的侵袭,但却只能感受到更加炽热的深红在眼睑后涌动。
他的父亲——艾纳瑞昂,当年是否也感受过这般痛苦?是否正是这种超越凡躯所能忍受的折磨,迫使他放弃阿苏焉的祝福,改而投身于凯恩之剑的血火中?那个从火焰中诞生的战神之躯,是否也曾在火光照耀下悄然裂解?
这个念头令马雷基斯逐渐冷静下来。
他父亲曾经忍受,他作为真正的继承者,也必将忍受。这份苦难不过是神明赐予的试炼,是一种无上的冶炼之火,旨在锻造他无可匹敌的意志与荣耀的灵魂。
下一次,当他站在诸王子面前,冷冷注视那些在他背后议论的贵胄,宣告他作为凤凰王的权利时——他们将再无异议,再无遁词!他们将会一目了然地看出,他那伤痕累累却无比坚定的身躯中,所蕴藏的,是胜过一切传统的力量。
他想到这里,不禁露出一个几乎近乎扭曲的微笑,那笑意如刀锋般割裂了他焦裂的肌肤,使得他面庞残余处绽出一道道细而深刻的裂纹,如黑曜石碎裂般森冷可怖,却更显坚强。
他们的抗拒,不过是源自可笑的妒忌。
那个虚伪的篡位者贝尔-夏纳,不过是在调教一匹种马般地栽培伊姆瑞克,一步步将他捧上王座。但实际上,伊姆瑞克不过是一只披着龙皮的骡子,笨拙而驽钝。
其余王子也同样被贝尔-夏纳低语般的谎言所蒙蔽。
等到马雷基斯以阿苏焉的认可作为铁证,摆在他们面前时——那等光芒将足以粉碎他们编织的假象。也许连伊姆瑞克,都会跪倒在他面前,就如同他年少时那般优雅而不屈地跪在贝尔-夏纳脚下,只不过这一次,光芒将由他自己放出。
床帘微动,细纱如潮水般向两侧退开。莫拉丝的身影俯身而来,如同从黑雾中走出的女神,月光般冷艳。
马雷基斯试图起身,然而身体再次背叛了他,一阵如烈焰穿脊般的剧痛从脊椎中蔓延开来,仿佛有千钧之力将他钉死在那沉重的床褥下,他的嘴因剧痛而不自觉地抽搐,扭曲成一个诡异而痛苦的狰狞。
“安静些,我美丽的儿子。”莫拉丝低声道,她的语调宛如蛇的吐息,柔和却致命。一边着,她一边将手覆在马雷基斯的额头上。
“我带来了一位你应当会见的人。”她继续道,声音中藏着一丝兴奋与深远的期待。
一个形销骨立的精灵缓缓走到莫拉丝身侧,他的身形在火光中投下瘦长阴影,脸几近苍白得透明,双目浅色,混浊中透出不祥的寂静。虽看似盲目,然而那双眼却像能穿透一切伪装,牢牢地注视着马雷基斯——那目光如钉,直刺灵魂深处。
“陛下安好。”他的声音干涩却清晰,“我是柯泰克。”
在烈焰灼烧的意识深处,马雷基斯回忆起了这个名字,瓦尔的祭司。侍奉瓦尔的工匠,一个能令他——重生的人。
“已经准备好了吗?”马雷基斯带着几近狂喜的声音问道,“时机到了吗?”
“还没樱”莫拉丝平静地答道,“卡勒多将柯泰克逐出瓦尔铁砧,如今他已来到安列克继续未竟之业。”
“抱歉,陛下,工期要延后了。”柯泰克补充道,语调平静无波,仿佛在谈论一道冗长的雕刻工序,“不过我有信心,再过四年,工程便可完成。”
“四年?!”
这个回答犹如烈焰添薪,让怒火再次在马雷基斯的心头燃起。他几欲挣脱枷锁,然而那具焦毁的躯壳却依旧无动于衷,仿佛正嘲笑他不合时夷急牵
再被困在这具焦躯之中四年?四年足以让他的军队覆灭、王国沦陷、敌人坐稳王位、世人将他遗忘为一桩历史中的失误!
为何这份折磨还要继续?
远处,达克乌斯传来的笑声清晰地回荡在晨雾尚未散尽的海风之中,那笑声低沉、悠长,将马雷基斯从回忆的牢笼中粗暴地拉回现实。他本能地皱起眉头,意识像从炽热火焰中跌入冰冷的水面,在平静与涟漪中重新聚焦。
他缓缓抬起左手,动作不快,却仿佛举起了整个世界的重压。包裹手背的护甲在晨曦微弱的光芒中泛起幽蓝色的金属辉光。他凝视着,目光深沉,他能透过金属看见皮肉与骨骼之下的记忆和痛苦。
片刻后,他缓缓地翻转手腕,将那被同样盔甲覆盖的手心展现在自己的目光之下。那里没有血肉的柔软,没有任何指纹或掌纹,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铸造时残留的咒文印痕,如同烈火中的誓言,被永恒封印。
很久以后,一阵骚动传来,船上的乘客们纷纷发出惊呼,那声音如潮水般蔓延至甲板四方。
马雷基斯抬起头,目光穿越薄雾与海风,看向那逐渐从海交界之处浮现的庞大轮廓——阿苏焉圣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