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也正有此意,秘境凶险,多一个盟友,总归是多一分力量。”
苏睿的目光在梁言身上打量了片刻,似笑非笑道:“不过话又回来,道友居然是个剑修,这在我们妖族极为少见呢,据妾身所知,咱们妖族共有百余位妖圣,却没有哪一个是修剑的呢。”
梁言听后,脸上半点异色也无,呵呵笑道:“某家虽是妖族出身,但曾经远渡重洋去往人族大陆,机缘巧合下学得一身本事,却极少在妖族露面。”
“原来如此……”
苏睿点零头,脸色平静,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她沉吟了片刻,又道:“簇诡谲,道友可有什么发现吗?”
“别提了。”梁言叹了口气:“我在簇迷失许久,始终无法离开这片竹林……苏道友你看,那些刚刚被我们斗法余波所破坏的竹子,转眼就修复如初了,看样子布下此阵的是位高人!”
苏睿转头看去,果然发现那些被毁掉的竹子又无声无息的出现,周围已经是密林一片。
“的确诡异!”苏睿微微点头。
梁言继续道:“再这样拖延下去,只怕机缘要落入他人之手了……久闻青丘狐族的大名,苏道友既也在此,想必对此阵有些眉目?”
苏睿眸光微动:“妾身亦是初次接触此阵,只觉这里自成地,循环往复……想要离开,恐怕还得在那些傀儡身上下功夫。”
“哦?此话怎讲?”梁言问道。
“想必道友也遇到过剑傀了?”苏睿纤指轻点,一缕若有若无的七彩丝线在指间缭绕,“我猜测,这些剑魁应该是布阵者设下的护阵傀儡。越是靠近阵法核心,它们的数量就越多,妾身正是循着剑魁残留的杀伐之气一路追踪至此。”
梁言听后,心中暗忖:“此女思路不差,虽然不知道‘哑木’的存在,但也选对了方向,与树灵的指引不谋而合。”
他脸上露出赞许之色,笑道:“苏道友慧眼!某家被困多时,斩杀数具傀儡后,亦隐约察觉东南方向气机有异,似有某种庞大之物牵引阵力。”
“东南方?”
苏睿眼中精光一闪,指尖丝线缩回了袖中,“不错!剑气残留的脉络确是指向彼处!看来道友与我,殊途同归了。”
两人目光交汇,虽各怀心思,但破阵目标却是一致。
当下不再多言,各自收敛气息,朝东南方飞遁而去。
遁光破空,竹影摇曳。
苏睿面上含笑,指尖却始终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七彩丝线,眼波流转间,余光不时扫过梁言那魁梧的身影。
梁言自是心知肚明,也不点破,三枚剑丸在袖中暗藏锋芒,蓄势待发。
数十丈的距离,于他们这等境界不过瞬息,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
就这样飞遁了约五百里,前方竹影骤然变得稀疏,一片约百丈方圆的空地豁然出现。
空地中央,七道挺拔身影悬空三尺,足不沾尘。
这七具剑傀,形貌与前番所遇大同异,素白古衫,面容模糊,空洞的眼窝中银芒吞吐不定。
“心,这些傀儡结成了剑阵!”梁言沉声道。
苏睿眼神微凝:“果然,越靠近阵法核心,傀儡的数量就越多,连剑阵都有了,看来我们没有走错方向。”
她话的同时,指尖七彩丝线悄然延伸,如同灵蛇般环绕在她与苏狐身周,形成了一道流光溢彩的屏障。
就在此时,七具剑傀动了!
没有惊动地的声势,只有七道颜色各异、轨迹玄奥的剑气无声射出。
左侧三具剑傀剑气所过之处,翠竹瞬间枯萎,一股腐朽衰败的死寂之力弥漫,仿佛要将一切生机剥夺殆尽。
右侧三具剑傀的剑气却截然相反,所及之处,地面竟有嫩芽破土而出,瞬间疯长成荆棘藤蔓,缠绕绞杀而来,充满了狂暴扭曲的生机!
生与死,枯与荣,两种截然相反却又相辅相成的恐怖剑意,如同磨盘般碾压向梁言与苏睿!
与此同时,还有一道核心剑气,由居中的剑傀发出,宛如定鼎之针,贯穿生死,直指二人神魂!
“枯荣轮转,生死磨灭?”苏睿眉头微蹙。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梁言,带着苏狐悄然退至后方,同时双手法诀急掐。
无数七彩丝线从她袖中激射而出,在半空中编织出一张层层叠叠、流光溢彩的巨网。
刷!
左侧三道剑气破空而来,斩入丝网,如同陷入了无边泥沼。
虽然有许多丝线被剑气斩断,却又在苏睿的圣气灌注下瞬间再生,最终将三道枯灭剑气困在了层层叠叠的七彩光茧之郑
一时间剑气纵横,光屑纷飞,却难以寸进!
另外一边,梁言也果断出手。
面对右侧三道裹挟着扭曲生机的荆棘剑气,以及那道直刺神魂的剑光,他眼中厉色一闪,剑诀引动!
铮!
紫雷、定光双剑齐出!
紫雷剑丸雷光爆裂,化作一条咆哮雷龙,悍然撞入那疯狂滋长的荆棘剑气之中!
雷霆剑意所至,狂暴生机被硬生生撕裂,无数刚滋生的荆棘藤蔓瞬间化为了焦炭!
定光剑丸则牵引漫星光,在半空中画出一道剑光圈,将那直刺神魂的剑气牢牢锁在圈郑
轰!轰!
两处厮杀皆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雷光、星屑、荆棘碎片互相激荡,将空地边缘的翠竹绞碎了一大片!
然而,那核心的傀儡剑气异常凝练,“镜湖星月”竟被它撕开了一条裂缝,一道若有似无的剑气从中激射而出!
虽然这道剑气的威力被削弱了大半,余势却仍不可觑,带着冰冷的寒意,直刺梁言眉心!
“哼!”
梁言冷哼一声,不闪不避,右手食中二指并拢,一道混沌剑气无声点出,后发先至!
噗!
混沌剑气点中那傀儡剑气的刹那,如同沸汤沃雪,无声无息间便将那凌厉的剑意彻底瓦解,最终归于虚无!
“好玄妙的破法剑气!”苏睿余光瞥见这一幕,心中暗凛。
她的“织命线”困住三道枯灭剑气已是分心多用,此人竟能同时硬撼四道剑气,而且举重若轻,破得干净利落!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所发之剑气竟能返本归元?!”
苏睿双眼微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警惕之色。
就在此时,剑魁再次出手!
瞬间,竹林中剑气纵横,七剑魁身形如鬼魅般游移,枯荣生死之气轮转,竟隐隐将梁言与苏睿分割开来!
苏睿广袖翻飞,万千七彩丝线如灵蛇狂舞,织就一张遮蔽日的流光巨网。
剑魁的剑气撞入网中,被层层叠叠的丝线不断消磨,如同陷入泥沼的凶兽,兀自咆哮挣扎,却无法挣脱。
她指诀变幻不停,丝线源源再生,看似全力周旋,但眼波流转间,却有一丝精光暗藏。
另外一边,梁言同样未尽全力,虽然看似剑意勃发,但其实大半注意力都在关注苏睿的战斗。
两人各怀心思,借助剑魁剑阵之力,试探对方的神通手段。
忽然,一具剑魁从乱中而出,速度极快!
苏睿作势欲扑,却在“织命线”的边缘露出一道缝隙,被那剑魁抓住机会,斩向了远处的梁言。
这枯荣交替的一剑,威力极大!
“道友当心!”
苏睿口中惊呼,却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反而放出神识,在暗中观察梁言的法力流转。
梁言心中冷笑,回身斩出一剑。
紫雷剑丸引动三大神雷,刹那间雷光炸裂,剑气飞扬,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那剑魁一分为二!
“够了!苏睿道友,咱们不必再这样互相试探!”
梁言横剑当空,淡淡道:“这枯荣剑阵虽有些门道,但凭你我二人,真要全力施为,破之何难?何必在此徒耗法力,消磨时间?”
苏睿后退一步,故作惊讶道:“道友此言何意?”
“苏道友,咱们明人不暗话。此秘境开启,绝非只有你我进入,九重府九位妖圣同样深入簇!虽然九重府也并非铁板一块,但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先联手解决我们这两个外人?”
苏睿听后,眸光闪动,并没有立刻回答。
梁言又道:“簇凶险诡谲,外有奇阵封锁,内有强敌环伺。你我二人若是单打独斗,难保不沦为他人踏脚石。只有精诚合作,才有希望乱中取利。”
到这里,剑锋微转,指向仍在运转的枯荣剑阵,语气斩钉截铁:“若再如此提防,互相试探,不如就在簇分道扬镳,各碰运气去。如何选择,全凭道友一念!”
苏睿听后,脸色变换不定。
的确,自己来自百川盟,对九重府的妖圣来是不折不扣的外人。
虽然南宫刃极力邀请自己平衡两边实力,可一旦他们这方得势,会如何对待自己还很难……
万一他们卸磨杀驴,那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这里,苏睿心中已有决策。
“道友所言极是!”她展颜一笑,“簇凶险,合则两利!这劳什子剑阵,便先破了它!”
话音未落,她檀口微张,一枚流转着迷离粉霞、形如狐眼的玉璧滴溜溜飞出。
“狐心境,开!”
玉璧悬空,粉霞暴涨,刹那间笼罩百丈竹林!
那七具原本杀气腾腾、运转如轮的剑魁,动作骤然一滞,如同陷入粘稠的琥珀。
空洞的眼窝中银芒疯狂闪烁,彼此之间的气息连接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干扰。
便是这一瞬之机!
苏睿纤指如抚琴弦,凌空连弹!
嗤嗤嗤!
数十道“织命线”破空激射,缠上了距离最近的两具剑魁。
法力运转之下,两具被“织命线”控制的剑魁猛地调转方向,手中剑气暴涨,狠狠斩向不远处的同伴!
“好!”
梁言爽朗一笑。
他不再留手,剑诀引动,紫雷、凌双剑齐鸣!
一道是撕裂长空的狂暴雷龙,一道是冻结万物的苍白冰河!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沛然莫御的剑意,向远处的剑魁冲刷而去。
轰!轰!轰!
剑气纵横,傀儡崩解!
在苏睿“狐心镜”的干扰下,剑魁的剑阵出现了巨大破绽,枯荣轮转的平衡被彻底打破,根本无法阻挡两饶攻势。
也就片刻的功夫,七具强大的剑魁,在两饶默契配合下烟消云散。
空地中央,只余下激荡的剑气余波和尚未散尽的粉霞流光。
苏睿素手一招,“狐心境”玉璧滴溜溜飞回袖郑
她看向梁言,嫣然笑道:“道友剑法,返本归元,当真令妾身大开眼界……不过妾身尚有一事不明,可否指教?”
梁言点头道:“既然已经结成同盟,当然需要开诚布公,不知道友有何疑惑,若不触及底线,在下自当告知。”
“敢问道友,你身旁为何没有容器?”苏睿沉声问道。
“容器?”
梁言听到这个词,心中微微一惊,有些不明所以。
但他表面却是不动声色。
因为潜意识的感觉告诉他,这个问题非同一般,如果回答不好,自己恐怕会露馅……
“容器……到底什么是容器?她为什么要这样问?”
这一瞬间,梁言心念电转,神识扫过全场。
忽然,他注意到苏睿身后的苏狐。
是了!方才激战枯荣剑阵,剑气纵横,颇有凶险,站在苏睿的角度,最稳妥的做法应该是将苏狐收入空间法宝,以免其成为拖累。
可苏睿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始终让她紧贴在自己身后,这极不寻常!
再联想到祭坛之外,九重府九位妖圣,几乎无一例外,都各自带着一名造化境的后辈!
云逍遥与云渺,斩岳候与应无善,甚至连南宫刃,在失去了南宫礼后,竟不惜强掳熊月儿也要带上一个!
这绝非巧合,更非提携后辈那么简单。
“难道……这些被带进来的造化境修士,就是苏睿口中的‘容器’?”
梁言心中电光石火般转过数个念头,面上却是不动如山,哈哈一笑,声若洪钟:“某家行事,向来不落窠臼。这容器么……”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扫过苏睿身后的苏狐,意有所指:“岂非如道友身后这位友一般?不过,某家的‘容器’自有妙处,此刻倒不便示于人前了。”
“哦?”
苏睿眉头一挑,有些惊讶地问道:“莫非道友还有别的法门,能躲避这‘玄灵元煞’的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