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林越曾经见过的建筑物不同,荣光没有什么显眼的大字招牌,有的只是孩子们真无邪的笑脸,和尖顶上旋转的霓虹灯,一幼儿园整得跟蹦迪娱乐场所一样,也是没谁了。
有一一,这的确也比大字招牌更让人印象深刻,设计师还真的能算得上是个鬼才。
现在似乎正是孩童们上学的时间,林越一身腥味站在人潮中间,他能看见这些父母向他投射出厌恶与恐惧的目光,随即便领着自家的好奇宝宝避开了他。
以林越以往的经验来看,当事人肯定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深,没人能察觉呢。当然,他也不会在意这些就是了。
“您好,请问您认识上官·尚文先生吗,我找他有点事。”林越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他甚至用上了早就丢弃的网恋神技之《伪音技巧》,虽然他自认为这句话得无懈可击,但谁料这身该死的斗篷,还是让门卫老大爷对他有了些许偏见。
害,都是因为那什么暗夜死吻的老大哥!偏偏要当着老子面杀人,他到底居心何在啊。
“请您赶紧离开这里,荣光早教里都只是一群孩子而已,里面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老大爷如临大敌啊,背负着的双手抄起抽屉下的手枪,看得林越那是哭笑不得。
“老大爷,我真不是坏人,既不是来寻仇的,也不是来抢劫的,这身衣服上的血——那真的只是个意外。”
林越看见大爷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之后又再次紧绷,就知道自己多半是没戏了。一方面,他在心中吐槽起一个门卫竟如此警觉,一方面,同时他也思考起,到底是什么,让一个门卫必须得如此警觉地面对所有的人和事。
“我已经过了,请您赶快离开,否则我只好呼叫守夜人了,请别让我这个卑微的门卫难做。”林越听罢,重重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想回一句“您老也别让我这个卑微的佣兵难做”,还好,他忍住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从陆陆续续进入荣光的孩子里面下手,前世起他就是孩童之友,如今在苍城这个落后的城市里,偏偏帅哥美女那不得心应手?
然而,事实却证明,他还真骗不到。
每当他走进某个孩子时,这个孩子的父母就都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好似自己是什么满月强者,能用目光和威压撕裂林越的血肉一样。他当然也不想和他们起什么冲突,大部分来荣光上学的孩子,好像都是富贵人家,自己要是被他们惦记上了,估计也没啥好果子吃。
他只好在人群中寻觅那些孤单的身影,好巧不巧,他就正好找到个孩子,孤零零地被同学吊在最后,身旁也没有什么家长接送他上下学,这肯定是老爷留给自己的机会啊!
“嘿嘿,朋友,一个人吗?”林越卸下兜帽,露出光芒四射的微笑,恰似这里的众生一样,好像从未经历过什么烦恼一般,这些应该能骗到眼前之人。
“是的...我的母亲工作毕竟辛苦,所以...”这是一个身材纤细的男童,身着黑白相间的儿童西装,看样子绝不会超过八岁,讲话的时候总是低着头,细碎的声音,让真正认真去听他话的人有些听不清楚。
有些自卑,腼腆的男孩,家里估计还蛮有钱的,这是林越对他的第一印象。
“其实吧,哥哥来荣光是为了找一个人,名字叫上官·尚文,朋友你认识这个人吗?”林越决定开门见山,他看出来这个孩子很好对付,这种自卑的孩子,自己问什么,他肯定就会答什么,不像什么刁蛮公主,啊哈。
“啊?我就是尚文啊,哥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尚文十分错愕,这个看起来很友善的哥哥,竟然特地来荣光找自己,可是我根本不认识他啊,难道他是爸爸妈妈的朋友吗?还是...
“原来如此,你就是尚文啊,嘿嘿嘿。”林越笑得更开心了,虽然有些意外,但尚文看样子也不像是在骗自己,这样事情不就更容易了吗?真是助我也啊,这就是主角光环吗,哈哈哈哈!
“我知道了!哥哥你是来帮我的对不对!”尚文思索片刻,眼里突然就有光了,好像抓住了林越,就是抓住了独属于自己的救命稻草。换句话,他心里已经有了上一个问题的答案。
“没错,告诉我细节吧,只要准备好报酬,我什么都会替的你做的。”林越卸下伪装,露出标志性的邪魅微笑,比起往日,里面多了几分自信,毕竟他现在可是能徒脚上房的男人啊,一个孩给出的请求自己还不是随手就能搞定?
“报酬我已经准备好了,锯齿帮的哥哥,你看,这是一个金币,就是不知道够不够...”林越两眼狂放精光,好家伙,一个金币啊,够解决我所有的烦恼,够够够,肯定够!
“当然,一个金币正好合适,现在请告诉我更多委托的细节吧。”当然,矜持还是要有的,别跟没见过世面的刘姥姥一样,别人会瞧不起的呢。
“事情是...啊,对不起,我要迟到了!”尚文才刚开始述他的“童年烦恼”,就被荣光的预备铃给打断了。林越目送着他走远,心里好一阵无语。
“你这...”
“你稍微等一下,我上完学就来找你!”尚文狂奔着冲进荣光,被门卫大爷拦下,林越看见老大爷张嘴好像在什么,最后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只不过离得太远,他完全听不清他们讲了什么。
林越卑微地捂住脸,自己真是个卑微的佣兵,换做锯齿帮的其他人,肯定会强硬地抢下那个金币,然后大吼一声“鬼滚一边去,别想拿爷爷我的钱!”,最后把委托忘得一干二净,只顾自己去某个酒吧把几个妹子。
然而自己竟然沦落到等待别人放学的地步,这...真给锯齿帮丢人啊。
事已至此,自己做什么也都无力回,也不知道到底是要过一整才放学,亦或者几分钟就放学,自己还是乖乖在这里带着吧,你林越就是这个命,好人没好报呗。
他百无聊赖地仰望黑色的夜空,感觉距离上一次沐浴阳光,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呢。以后我肯定还会更思念光明,因为我身处黑暗。最后,我会和黑暗融为一体,因为我即是黑暗。
林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决定不再思考这种让人恐惧的问题,还在来点实在的毕竟得劲。
比如...
“嘿嘿嘿,让我看看自己究竟变强了多少,用上退魔吧,这应该就是它排上用场的时候了。这么一看,莱迪亚也不是白教我这招嘛。”他自言自语,自娱自乐,殊不知在并不遥远的将来,退魔将会整日与他为伴,排上不只是测试变化多少的,更大的用场。
“感受全身上下每一份跃动的超凡之力,然后让沸腾的那些沉寂,再让沉寂的那些死去。”——莱迪亚的原话,他至今记得清清楚楚,当然,他还有记得更清楚的——“其他超凡一教就会,为什么,就你要用将近一的时间才能学会?”
虽然这个“一时间”,多少有些夸张的成分掺杂其中,但林越真的被莱迪亚狠狠地打击到了。不怕有东西学不会,就怕有东西认真学也学不会,还好,他最后还是学会了,慢了别人整整一个世纪。
倒不是感受不到体内的超凡之力,而是这些家伙好似脱缰野马一般,根本不听自己的话啊。
哎,到底还是自己赋不行,勤能补拙吧。
于是,此时此刻,这些努力得到了回报。仅仅是瞬息间,他浑身上下的超凡之力就陷入沉眠。而身体也如他所料,有种不出的疲惫感,就和得了重感冒卧床不起的人一样。
就是有心理准备,林越也被这份变化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自己的变化竟然这么大,他记得几时前,自己和莫诺干架的时候使用退魔,几乎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啊。这只能明一件事——他变强了,变得很强。
可惜现在也没有什么专业器械和特殊场地,否则他必定要测试一下自己的跳远、一公里、俯卧撑、仰卧起坐和引体向上,好好圆圆自己的超人梦。想起那场体育中考,班上的那位狂人每绕操场一圈,就能带起的疾风宣泄和迷妹尖叫,里面还tm有他暗恋的女孩子。
而现在,他也有这个自信!
他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在旁人看来就像个使(傻逼),沉溺于往昔的荣耀无法自拔,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到时候,他就会知道,这点成就在真正的超凡圈子里,连狗屁都算不上。
结束退魔状态,力量又重新回归,他在荣光大门口旁的台阶上席地而坐。这次,门卫老大爷并没有再找自己麻烦,真是难得啊...
他倚靠着背后的碧翠柳木,柳条在冬日竟没有相地球上那般枯萎,此刻正在眼前乱晃。那些柳絮撩起他的发丝,引出阵阵瘙痒。于是,他重新挂上兜帽,世界陷入了黑暗。
他只觉得睡眼惺忪,索性就此进入梦乡。
不过,他马上就会因此而陷入悔恨。
这份深沉且长久的悔恨,将会伴随他的一生...
......
夕阳黄昏的燥热红光,慵懒地投射在她的背影上,映出巧的双肩背包,以及随意跃动着的黑色双马尾,发卡上面的猫咪装饰做工很精良,那曾经是为他而准备的挂件。
若是换在平时,林越绝对会好好欣赏这份美景,或许还要即兴点土味情话,她一直都对他这方面的口才赞赏有加,这让他十分骄傲,一直、一直都很骄傲。
只是,这些曾经闪闪发光的美好,在今这个傍晚,都变成了对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之间的感情,最痛心的愚弄与嘲讽。它们就像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紧紧锢住林越跳得飞快的心。
林越心翼翼地加快步伐,企图在拉近身体距离的同时,也拉进彼此心灵的距离。
但就连他自己也知道,这不可能。
他几次张口,却什么话也没;她也感受到有人搭上她书包的手提带,她知道是谁,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以最迷饶微笑。
“你真的要走吗?”林越控制不住自己捎上哭腔,其实他想问的不止这一个问题,但他却只问了这一个问题。
他怕问多了,他真的会忍不住在她面前哭泣;他怕问多了,自己便不得不相信很多他本来不愿相信的事;他怕问多了,他更害怕的其实是...自己会像个懦夫一样,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不知道她为何对自己如此冷淡,难道是自己哪里没做好吗?还是自己深爱的她,自始至终——
就从未爱过自己呢?
否则她为何能如此坚决地往前走呢?难道是要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家吗?不可能吧,原因当然是因为她根本不像自己在乎她一样在乎自己。
不定...这就是她的分手方式呢。
“嗯...”她只了一个字,却让他知道了所有问题的答案。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放弃了挣扎。
攥紧心头的大手突然就消失了,林越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不出的轻松,与其称这种感觉为轻松,倒不如是被无能为力左右的妥协。
没错,这一刻,从喉管翻上口腔的苦涩,支配了他所有的神经,让他连动动手指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他只能就这样,目送她离开他的世界,并且永生永世不会再相随。一切共同度过的喜怒悲欢,都将在这个傍晚的美丽夕阳中成为往昔;一切在夜里如潮水般涌来的碎情,都将在白驹过隙中逐渐淡去。
我真是没用啊,什么都无法改变...
她走得真的很慢,可能是在等他追上去,亦或者仅仅是不舍。
眼前,她的背影慢慢模糊,林越果然没能看见她回头。
就像是看透了什么似的,他竟然露出一个不明缘由的微笑。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绝对是发自真心的微笑,但是,为何嘴角扬起的弧度,却接住了自眼眶滑落的泪珠?
此刻的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以后的他会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橘黄色的街灯亮了,在他的眼里全化作零零散散的光点。
银行的招牌亮了,白炽的光刺痛了他右侧的瞳。
秋月亮了,银色的月光很清冷,耳畔的凉风吹进心底很深。
繁星点缀在云端,乾坤与千秋照常运行,没人为他等待。
他终于转身,眼泪没有流干,反倒像是激昂的进行曲,越演越烈,有如山间清泉,更似暴徒将其千刀万梗
他向远方踱起步,很慢、很慢,遁于无人知晓的夜色。
然后,他出现在某个酒店的台,某个鲜有人问询的台。他的在缺角的护栏边俯瞰整座城市,这里真的能看见很多东西。
首先注意到的,是那家孤儿院,那个自己长大的地方,终究没能给予他所需要的成长,真是讽刺呢。
即使是他自杀的消息,在众人之间闹得沸沸扬扬,他本人,也肯定会在瞬息间被遗忘。
然后是那个霓虹灯的光辉,能冲破际的江畔,那里曾居住着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二人——他的爷爷,和他的奶奶。
如果他们还在世的话,一定会因为他的自杀而伤心一辈子吧。但现在,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他们携手离开,不问林越是否能独自承受这个如炼狱般的世界。他现在,也仅仅是准备做出和他们当时做的事,相似很的事罢了。
唯一的区别,只是没有人会留恋自己,一个人也没樱
最后,他的目光锁定一簇簇枯黄的枫叶林,那里仍然有她与他的很多剪影。最后,剪影将化作泡影。
最后的最后,他不舍地看了一眼缥缈的夜色,那里始终绵延着笼罩整座城市的峰峦。它们是最坚强的东西,不论沧海变迁,它们始终屹立不倒,同时将所有人囚禁在这座乡下城。
他纵身一跃,感受着从东方吹拂而来的海风,眼睛睁得老大,他想在这终焉之曲中,唯一一次,勇敢地面对这个世界,勇敢地面对他的死亡。
然而...一切其实早已改变。
“沉溺于过去,无法自拔——真有你的样子啊,林越!!!”低沉且沙哑的嗓音像落入清潭的石子,激起层层浪花,重新赋予林越以思考的能力,也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有人前半部分的腿,将冲入空中的自己抽了回来。
落地的声音很响,他足足在混凝台上滑行数十米远,最后撞向配电箱紧缩的铁门才停下。一时间,他的头好似以卵击石,活生生撞得主人阵阵眩晕。
他一边发出疼痛的嘶嘶声,一边下意识地抬起耷拉的脑袋,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不容分地向自己逼进。
眼前的这个少年,身着血色的斗篷,凌乱的灰白色长发,如骨灰般自兜帽中滑落、溢出。甚至于前额的刘海,还因眼中血色竖瞳的照耀有些泛红。
双手共计十道冰蓝色的寒芒,那是自指尖延伸出的指刃,就像某种野兽的利爪生在人类身上,明明很不自然,却让林越觉得恰到好处。
少年咧嘴微笑,像是在和林越打招呼。见对方毫无反应,便自顾自地摘下了兜帽,露出双腮以上,两撮同样灰白色的兽毛,林越意识到,那可能是他的耳朵,一双形如野兽的耳。
“难道...你是雅各布吗!”林越意识到什么,眼前之饶面相,分明就是苍白之城的那个雅各布!一切的记忆又一次回归,他想起了自己应该身处何处,并且将为何人。
他明明早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类林越的身份,成为了新月雅各布!
既然,自己是雅各布,那么...他是谁?
“林越...我就是你自己啊!!!”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林越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与指刃插肩而过,还是这短短几,在苍白之城养成的战斗本能,救了梦中自己的命。
不对啊,既然在梦中,我就是被这个奇怪的家伙杀了,应该也没事吧?
林越在那一瞬间,的确是如此想到。这个想法,在他的眼睛与少年似乎能治他于死地的赤红竖瞳相撞时终结,他两辈子的直觉告诉他,被这家伙在梦中杀死,绝对不会有啥好事。
所以...现在,逃!
于是,当对方的五根指刃,卡在林越左耳旁的铁门中时,他便趁机像只老鼠一样逃跑了。他跑得飞快,甚至有功夫抽出空来回头用余光观察这个和雅各布有几分相似的弑杀少年,对方果然如其所料,废了好大一部分功夫才将指刃从铁门中拔出。但这时,他早已抵达旋转楼梯,并且将另一块该死的铁门反锁了。
林越有信心,就这么一锁,对方就是再牛逼也下不下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梦境世界的环境,跟前世自己居住的那个城市一模一样,但只要位面之主不是个啃爹玩意,他就能保证那个台只有一扇门通往下层世界——
那扇被他反锁的铁门,他不禁因这个决定沾沾自喜起来。
他停下脚步回望,看见厚实的铁质门被对方指刃渗透,但没能被活生生拆烂,才心有余悸地继续踏出脚步。
“离谱,实在是离谱,在异世界梦见以前被甩的经历,然后还被另一个自己追杀,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啊。而且...为什么那个家伙要把我救下,又为什么明明刚救下我,又要来杀我呢?果然,梦境就是梦境啊,不合理那才是常态啊。”
林越擦干脸上的泪痕,真是太tm丢人了,竟然因为那么久之前的事哭泣,这场该死的梦境啊!
他认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让自己清醒,毕竟一直和梦中人搏杀,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啊。
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来到旅店的前台,姐们穿着职场oL,对他笑脸相迎。面对这幅苏醒之后,可能就永远无法看见的人和事,他觉得空气突然变得有些感伤,这是他永远也回不去的故乡啊...
“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林越已经不记得他是怎么上来的了,估计是直接无视了她们的话,径直走上了台吧。那时候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在经历曾经已经经历过一次,或者无数次的分手,直到现在记忆回归,他仍然惊叹于这场梦的真实。
“我只是路过,很抱歉打扰到你们的工作。”林越整理整理纯黑的短袖领口,推开旋转玻璃大门,感受到秋日霜风的侵袭,甚至回想不起来自己把外套落在这条街的哪一处。
抬起头仰望寒风呼啸的台,他看见一个人影挡住属于自己的一角月光,正同样俯瞰着自己。
他朝着人影竖起一个中指,不顾路人侧目,向着高处大声喊叫起来,毕竟这一切只是梦境嘛。
“有种下来啊!是不是下不来啊?那你就躲在楼顶吹一整夜的冷风吧
“给我乖乖待在那里别动,等着我下来将你大卸八块,你的身体就是我的了。我会代替你在苍城活下去的。”城的夜很寂静,人影没有用太大的声音出这句话,但还是能让林越听得一清二楚,听得周身一颤。他知道这个陌生人是谁了,也知道他在梦中...不,这个由二人共同构建的世界,追杀自己的目的了。
他的确是另一个自己,世人常常称呼它们为圣兽。
圣兽的手翻上台的防护栏杆,竟然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当着林越的面纵身跃下。正当他以为它真的是个傻逼,想把自己摔个粉碎时,他突然发现,圣兽左手上的利爪,早已深深陷入墙壁,而它们的主人,正沿竖直方向随重力向下缓缓滑校
指刃撕裂混凝土时发出刺耳的噪音,在林越听来,简直就tm像是现实版的午夜凶铃。
他没有一丝犹豫,便转身开始狂奔,在被恐惧与焦虑折磨的同时,他也终于意识到,那一刻大跳上墙的冉底是谁,当初操控身体的人,从来就不是自己!而是...
脑后正缓缓逼进的这只凶残野兽。
“林越!放弃挣扎吧,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
它像只野兽一样嘶吼,哦不,他本来就是一只野兽,所以,此刻使用四肢奔跑,也只是回归常态而已。
“我擦?这姿势就tm离谱。”林越在狂奔中回过头,看见令他此生难以忘怀的景色——
一个神貌癫狂的男人,以四肢着地,飞快地冲向自己,满头散乱的白发随身体起伏不断地在甩动。它的嘴整整咧开到耳根,并且裸露出四颗上外下内的冰蓝色长牙,以及多到数不清的,用来辅助撕咬的倒三角锯齿。它们的缝隙中淌出不绝的半透明唾沫,同时泄露出主人对猎杀的渴望。
一人一兽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林越甚至能听到对方沉重的喘息声,感受到背后一阵接一阵的寒气吹拂。
林越只觉得左眼余光处的寒芒一闪,整只左手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紧接着便是无穷无尽,一浪高过一滥剧痛,似乎永远不会结束一般,摧残着林越的神经。一时间,他连叫都叫不出来,甚至于根本无法呼吸。
它就像一匹真正的野兽一样,整个身体都撞上林越,四肢的末端紧紧贴上他的后背,没有松开,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有利齿缓缓靠近他的后颈。
于是,林越就因为这无法承受的剧痛,以及双倍的重量,直挺挺地向前跌倒,好巧不巧,他的面前是一根自地面斜竖的钢筋,他记得时候就被这玩意绊倒过,可这次不一样啊,再这样下去...
钢筋可是会刺穿心脏的啊...
这一刻,林越和圣兽都是眼前一黑,梦境破碎,他们即将一同去往真实世界,回到那个飘雪的苍白之城。
......
“啊啊啊啊!!!!”
极夜历 8846年12月2日 11:00A.m.荣光disco照耀下的某棵垂柳,像往常一样在夜里摇摆,而树下的少年,却刚刚从噩梦中惊醒,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照实把一样在打瞌睡的门卫老大爷吓得不轻。
老大爷在凉椅上一阵抽搐,最后瘫倒在橡木地板上,让刚刚下班的众多执教者笑得合不拢嘴,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的相同点是身上一丝不苟的统一制服,灰白色的袖子,黄褐色的躯干,以及唇部张开又闭合,闭合又张开的矜持和憋不住的笑意。
老大爷从地板仓皇爬起,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重新坐上凉椅。不过,还是没能忍住恶狠狠地瞪一眼林越,但最多也就是这样瞪瞪而已,他可不敢对富贵人家的朋友下手。
那必定会让他丢掉这份即使是自己也能干的工作。
林越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他心翼翼地活动左臂,似乎仍然有些不灵活,还伴随着些许的幻肢痛,应该只是心理作用吧?
他觉得很奇怪,因为,按照圣兽的话所,他现在便已经不再是自己,而是被圣兽占领的一具新月之躯。但事实却是,他仍然好端端在树下苏醒,只是这场苏醒,声音有点大而已。
真的就只有一点点大啊。
沉思片刻,林越果然没有让他自己失望,他猛地一拍大腿,两眼放光。
“不!不是圣兽杀死的我,而是那根钢筋,也就是,圣兽那句‘我要将你大卸八块’的重点,不在于‘大卸八块’,而在于‘我’。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只要在梦中杀死我的不是圣兽,而是这场梦本身的话。待苏醒时刻,我便还是我!”
他强忍住颤抖之意,虽然他已经清楚这场死亡游戏的大致规则,但这也代表着,他意识到梦境对他的危险性——以后每当他入眠,可能都要面对相同的抉择,死在圣兽手下、死于梦境本身、逃跑、躲藏,或者同敌人战斗。
“去tm的亨利,你管这叫没有副作用的野兽?”
林越终于发现了盲点,这是从他第一次受圣兽影响时,就应该发现的东西,但他竟是如此迟钝,直到现在才清楚明晰。维奇骗了自己,或许亨利欺骗了自己,更可以是,圣兽在瞒过海——
也就是,他从来都不是亨利创造出的那个奇迹,那个唯一一例成功的实验体,他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失败品。
他的表情逐渐严肃,如果自己的推断真的没错的话,现在唯一能镇压野兽的,就只有贤者诗篇了。所以,现在唯一能帮助他在圣兽的魔爪之下自保的人,只有那个同为野兽的男人了,林越记得他的名字叫做泰戈尔。
“害,我还以为我是什么位面之子,开局六神装,原来还是得走普通饶道路。”林越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苦笑,看来双修贤者是在所难免了。
去tm的钟鸣,真tm坑爹啊。
想起维奇那的激动神色,林越就想往他头上来一拳,这不是害得自己白高兴一场吗?
他就头转向校门口,那里蹦蹦跳跳窜出很多学生,其中自然也有尚文的身影。
“那个...真的很抱歉,让你稍等了。”走进之后,尚文低着头拽了拽林越的衣摆,丝毫不忌讳上面的大片的血迹,或许是因为,即使是年幼的他也知道,自己需要的正是这种刀口舔血的家伙。
“没事,反正我正好困了,就当补补觉。”掰着手指头算时间,他的确也应该睡一觉,这次的话...就勉强原谅这个孩子吧,就当是咱大人有大量!
“那就好,我们现在能开始谈谈那个了吗?”尚文显得有些唯唯诺诺,虽然林越自诩不是那种盛气凌饶家伙,但交易中,这种对他有意的气氛,他倒也不想刻意打破。
“这里不太方便,心隔墙有耳。”林越装作一幅神秘高深专业且从容不迫的样子,对方全看在眼里,相信在心里,倒不是他的演技有多好,这存粹是因为对方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要是换作是个大人,林越肯定也不敢班门弄斧,对吧?
他领着尚文来到一条幽深的巷,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杀人夺财的绝佳场所。那一刻,林越差点没能忍住当场夺走那一枚金币,但他还是在用自己最后的良知在作抵押,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坏事。
“大哥哥,事情是这样的...我的班上有个很坏很坏的女孩子,她老是打骂我,有时候甚至还会收所谓的保护费,把我的零花钱全部抢劫一空,你看我手臂上的这块大痂,她当初把我打成这样的。”
着,尚文撩开袖口,上面的半好又裂开的伤口多到数不清,每一道伤疤都清晰可见,原本他还把这些事当成很普通的孩吵架,但当他看见这些东西时,心灵是久久无法平静。
“然后...然后,我听锯齿帮能忙,只要有钱就行,我家最不缺的就是钱,所以我把外祖父给我的生日礼物卖掉了,把它当做你的报酬。”罢,尚文竟然就把那一个金币往林越手里硬塞,根本不怕林越会拿到钱就逃跑。
“所以,你帮我去教训一下她吧,不要让她受伤,但是要吓得她以后永远不敢来欺负我,你肯定能做到!”尚文眼里都是光彩,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对林越的自信,全通过眼神倾泻而出。
“我大概明白了,可是...为什么你不去向家长求助呢?你的家长应该比我更厉害吧?”林越的眼神在他的西服上游走,连孩都要打扮得如此精致,有钱饶生活真是千姿百态。
“他们上官家族的男子汉,必须得靠自己的力量打败一个姑娘,所以我只好来找你。”朋友深深叹了一口气,就像一个泄气的皮球,实话这孩五官真的很端正,皮肤也光滑得像是流动的牛奶,要是让前世班上的那群有着恋童癖的姑娘发现,那不得宠上?至少他这么一叹气,她们应该都会心疼吧。
“那你这还不是在借助我的力量吗?”林越问出一个有趣的问题,明显是在刻意为难这个孩子,但他不知道的是,对方的回答会令他惊讶,让他怀疑这是否是出自一个孩童之口。
“我打不过那个女孩,但是只要我能让强者的力量为我所用,并且化作我的力量,我便能战胜这个世界。”腼腆的尚文在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竟是可见地一凌,看得林越一时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不愧为家族之子”,这是他此刻唯一想的话,但只能给自己听。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不过这一个金币,还是等我完成你的任务之后,再属于我吧。”林越的目光穿透万千街路,直奔乞丐屋所在的另一条暗巷,他有一个绝妙的想法,最适合吓唬这种年纪的女生,并且还能完全不伤害到她。
啊哈,没想到“它们”竟然会率先在这种事上排上用场。
“不,大哥哥,我从你的眼睛里看见善良,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我相信你。”尚文摇摇头,出的话再次让林越惊讶,看来这次是自己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鬼并不是没有想到这点,而且选择相信身为佣兵的林越,选择相信自己的那份直觉。
林越露出一个微笑,他决定不让对方失望,换句话,他志在必得。
就这样,他向着家的方向走去,沿途会捎上一念善意。
[永远别看孩子啊,各位读者老爷。]
“诶诶诶,等下,别走,我还没告诉你该怎么找到她呢。”尚文一拍脑袋,突然意识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林越僵硬地停下脚步,跟只乌龟一样缓慢地转过身,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得体的微笑,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这可好,自己的形象当场崩塌。
我太不专业了!
“啊草,好像是的...”林越眼神躲闪着尚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哈哈哈,没想到大哥哥你还蛮好玩的呢。”尚文也是呆滞片刻,随即便爆发出,在林越耳中被放大无数遍的嬉笑声,他感觉自己这次真的社死了。
“抱歉,年纪大了,脑子容易忘事,快告诉我她的信息吧。”于是,林越决定尽己所能地快速结束这场谈话。
“她的名字叫做弗林·伊蕾娜,全身上下最显眼的就是那一头银发,她下午来荣光上学一定会路过这条路。”尚文眼里的委屈,带着不易察觉的怨毒,不像一个孩子能展露出的情福或许这世上,本就没有一个孩子会像孩子。
“猫眼路吗...”林越当着尚文的面,在地图上的猫眼路处做上记号,不定是为了挽回只那么一点点的印象,啊哈。
然后,他真的挥手同他告别,消失在渐远的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