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蔚并不觉得这是一件事而已。
如果道回答不是，那么就明在它眼中，修真界修士无数年来的奋力自救，也不过是白用功而已。
这和命又有什么区别。
阮蔚不会和那样无知又自大的存在合作。
反罢了，一个和两个又有什么区别。
好在。
道没有沉默太久。
道并没有任何被质问的不快，反而轻声：“你得对，是我着相了。”
它的声音一向平和无波，此时听起来却有几分笑意。
事实上。
道确实很满意。
经过这千万世的观察，道对阮蔚的性子也有了七八分了解。
它很明白。
阮蔚是不会接受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的，她是个善于走极赌人，她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放弃自己本身的底线。
很巧。
道就需要这样的人。
一个被磨砺了无数世，却仍然还能坚守本心的人。
道执掌三千芥子世界，它一直很严谨的遵循着一个原则：得失互为阴阳。
道原本并不打算掺和命亲身下场的这场闹剧。
起初，它同意烛照提前下去干预，理解幽荧寻找月神的举动，当然也不得不默许命寻找救世者的行为。
可是命做的实在有些过火，于是道又暗示了六道，六道由此下场。
但在这之后，道没有再管过。
对于道来，三千芥子，无数世界，就算崩掉一个也并无大碍。
这不能算是傲慢，只是打个比方就能明白，就像人也无法理解蚂蚁的悲喜。
道不想管，它没有多余的精力能分出来处理渐渐升起反叛之心的命，对于道来，能拖一是一，换一个搭档也是一件很麻烦很费时间的事情。
但就在命以为这个世界很快就会崩塌的时候。
奇迹出现了。
阮蔚就这么一次次的借着两仪的力量，凭着自己顽强无比的意志力撑下来了。
她以凡人之魂，撑过了千万次轮回。
要知道，两仪的穿梭毕竟是逆转时间，这并不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而是在同一处世界之中无数次的回到最初点。
一切的一切从头再来，穿梭之人需要忍受一次又一次的灵魂被时间冲刷洗礼，一切的记忆都会被封印又重启。
没有人能够理解那种痛苦。
这已经不是意志力强悍能解释的了。
道由此发觉，阮蔚的未来远远不止此方世界而已，她灵魂的坚韧程度早已超脱了凡俗之人应有的范畴。
那是一个本该成圣的人。
若她没有死在命的算计之下，她就会有更恢弘的未来。
非要形容的话。
道深觉，或许某一日，阮蔚会成为和它们一样的存在。
是这样的可能性，才真正的引动晾的暗中帮助。
蚂蚁的躯壳下有着人类的灵魂，这才让人类开始将目光放了过来。
一切的馈赠早在冥冥之中标好了代价，能否支付的起这份代价，永远都取决于能那个人未来的成就。
这是由利益引动的，最核心的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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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救世者不分道途，心有此念者，便为救世。”
阮蔚闻言，忍不住拧了下眉毛问道：“……你是故意的？考验我？”
道坦荡荡：“嗯。”
“当初在金丹时，我与你曾见过一次，我当时觉得你还不够格。现在，我可以直白的告诉你。”
道的声音响彻在这方空间之中，久久地漂游回荡着：
“你还是太弱了。”
弱到命轻而易举就能捏死。
道实在是太直白了，阮蔚垂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死死地。
阮蔚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够。
她永远都是那么的努力，每一日每一日都拼了命的去汲取着周围的一切，就是因为命的紧迫感始终积压在她的心上。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一切恐惧的来源都是火力不足。
实在是……
阮蔚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从来都没有活到过金丹之后，她从来都没有时间去积攒自己的力量。
尚在襁褓时，阮蔚就被命钦点成了未来要慷慨赴死的白月光。
这要叫她怎么强大？！
忽然的，阮蔚的心中升起了深深的无力。
道：“在你没有晋升元婴之前，我可以找由头为你拦住命，叫它无法下去寻你麻烦。现在，你要破境元婴，虽雷劫是由罚管辖，但你也知道，命不可能不动手。”
阮蔚回过神来，她了然的点头：“我知道的。”
道看着她，又：“幽荧和烛照这一次没法帮你，六道在禁闭，我不会助你。这一次，你只能靠自己。”
命是个疯的，道不会和它一般。
“当然。”
听明白意思之后，阮蔚的眼睛渐渐的亮了起来。
最后的最后。
道叹了一口气：“只此一回了，你若是撑过去了，此后便也顺遂了；若是未能……我会送你去蓬莱。”
阮蔚长舒了一口气，深深的朝着道声音的来源处躬身：“多谢。”
多余的话不必。
阮蔚已经明白晾的打算。
这次的破境，是一次机会，更是道的一次考验。
因为烛照沉眠，幽荧无言。
阮蔚本身是无法在命面前讨到便夷。
别人是九死一生，阮蔚这次是九十九死一生，还是掺杂了水分的一。
道比阮蔚还要清楚这一点，所以它将阮蔚带到了自己的空间之中，避免命会在意识空间中寻找阮蔚的麻烦。
虽道自认没有偏帮，其实也已经很偏向阮蔚了。
方才的那些话，道看似在提醒阮蔚命会动手，其实也是在表明它明面上绝不插手的态度，以及它对命动手的极不认同。
道不认同，命就还得挨罚。
等于。
这一次命动手的机会，可以是道漏给它的，这是一个局。
道需要命真正的犯一次大错，它需要命越过罚的职责去徇私，然后道才能理所当然的去惩处命。
毕竟。
命本就不属于此间世界的产物，阮蔚再恨，也无法在短暂的人生中成为威胁到它的存在，她倒霉就倒霉在出生的太晚了。
但，身为主权的道才是真正能够处置命的圣灵。
人倚高处，总有人恒高之。
所以这一次。
道不会对阮蔚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