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正走进暖阁,躬身行礼:“妾身参见皇后娘娘,参见淑妃娘娘。”
皇后抬眸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语气却带着一丝审视:“别侧妃来了,快起来吧。
今日请你来,是因为淑妃妹妹胎像有些不稳,太医要保持心情舒畅,你与她年纪相仿,又都是宗室之人,想来能些知心话,陪陪她。”
“多谢皇后娘娘信任,妾身定当好好陪伴淑妃娘娘。”元清正缓缓起身,目光落在淑妃身上,“淑妃娘娘安心养胎便是,不必太过忧虑,太医医术高明,定会保佑娘娘和腹中皇嗣平安。”
淑妃抬头看向元清正,眼中带着一丝感激,眼底却是带着冰冷的凝视:“多谢别侧妃关心,只是我这心里总是不安,总觉得会出什么事。”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带着一丝委屈。
皇后叹了口气:“妹妹就是太过紧张了。
这腹中的皇嗣可是陛下的老来子,无论男女都是吉兆,本宫定会好好保护你和皇嗣的。”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元清正的腹上,“起来,别侧妃也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吧?
真是巧了,将来你们的孩子,也能做个伴。”
元清正心中一凛,皇后这话看似平常,实则是在提醒她,这个孩子不过是假皇嗣。
还不等元清正再些什么,正殿突然传来太监的惊呼:“陛下!陛下您怎么吐血了!
王爷!王爷您快来看看!”
动静不,把侍疾的颖王叫了进去。
皇后眼中光芒明明灭灭,随即勾了勾唇角,拿着绢子掩住嘴角的笑容。“陛下情况不太好,你们跟着本宫过去看看吧!”
养心殿的药味浓得几乎化不开,混杂着陈年木料的腐朽气息,在昏暗的烛火下弥漫成一片压抑的阴霾。
殿内只点着三盏青铜烛台,烛焰摇曳不定,将龙榻上那具枯槁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映在斑驳的宫墙上,像一幅扭曲的皮影。
赵国皇帝半靠在堆起的明黄色锦缎软垫上,身上的龙袍早已失了往日的光鲜,领口磨得发毛,绣着的团龙纹样也因多次浆洗而褪色,露出底下暗沉的底色。
他右侧身子完全不能动弹,左臂却还能勉强抬起,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一方明黄色的绢帕,指节泛白,青筋暴起。
偏瘫让他的半边脸颊肌肉僵硬,嘴角不受控制地淌着涎水,眼神却依旧浑浊而锐利,像两簇苟延残喘的鬼火,死死盯着殿顶的盘龙雕花。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皇帝的胸膛剧烈起伏,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拉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嘶哑的喘息。
侍立在旁的老太监连忙上前,用锦帕心翼翼地擦拭他嘴角的涎水,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了一件易碎的瓷器。
“陛下,您慢点咳,太医院刚熬的润肺汤还温着,喝一口润润喉?”老太监的声音带着谄媚的讨好,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谁都知道,这位皇帝已是油尽灯枯,唯一还支撑着他的,不过是那点不肯放手的皇权执念。
皇帝费力地摆了摆左手,拒绝了汤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什么,却吐不出完整的字句。
他的目光转向殿角的一道暗门,那是只有他和历代皇帝知晓的密道入口,通往宫外的一处废弃行宫。
这些日子,他一直暗中让心腹太监联系旧部,想要趁着百里沙华清理朝政的空隙,扶持膝下的几个幼子登基——哪怕只是个傀儡,也绝不能让那个异族血脉的百里沙华坐上龙椅。
老太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暗门,心领神会地躬身道:“陛下放心,统领已经带着人手在密道外候着了,只要拿到您的传国玉玺,就能立刻联络京中旧臣,拥立皇嗣登基。”
皇帝的眼神亮了亮,左手颤抖着指向案上的笔墨。
老太监连忙铺好宣纸,研磨递笔,看着皇帝用左手艰难地在纸上画圈,那歪斜的墨迹,勉强能辨认出“立储”“幼子”几个字。
就在老太监将玉玺包好在怀里,准备从暗门送出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带着铁甲摩擦的铿锵声响,打破令内的死寂。
“陛下,颖王殿下与皇后娘娘驾到——”侍卫的通传声带着一丝慌张,刚落下,殿门就被猛地推开。
寒风裹挟着雪沫子涌了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几缕烛油滴落在金砖地面上,迅速凝固成暗黄色的痕迹。
百里沙华身着玄色织金龙纹朝服,腰间系着玉带,玉带上的龙纹浮雕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他的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杀气,显然是刚从处理旧臣的现场赶来,玄色朝服的袖口沾着一丝暗红的血渍,像是还未干涸的杀戮印记。
皇后紧随其后,明黄色的凤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裙摆上的缠枝莲纹金线流转,领口袖口的紫貂绒边沾了些雪粒,凤钗上的东珠随着她急促的步伐轻轻晃动,却掩不住她眼底的惊疑与算计。
“父皇,”百里沙华的声音冷得像殿外的寒冰,目光直直射向龙榻上的皇帝,“您都已经这样了,还不安分?”
皇帝看到百里沙华,眼神瞬间变得猩红,像是被激怒的野兽,左手死死指着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怒吼,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出来。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偏瘫的身体死死困住,只能徒劳地扭动,龙袍下摆滑落,露出的右腿瘦得只剩皮包骨头,毫无知觉地垂着。
皇后走到龙榻边,目光扫过案上的笔墨和那方歪斜的字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话也算是挑拨离间:“陛下,您这是何苦?
区区幼子,就算立了储,又能如何?
如今朝堂上下,皆是颖王这孩子的人,您以为单凭几个旧部,就能撼动颖王的根基?”
“你……你们……逆子……妖后……谋朝篡位!”皇帝终于挤出几个破碎的字眼,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眼神在百里沙华和皇后之间来回扫视,满是怨毒。
他恨百里沙华的异族血脉,恨她敢觊觎自己的江山;
更恨皇后的见风使舵,当年若不是她暗中算计容妃,百里沙华根本回不到皇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