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城门口,贺家人全都聚集在了这里。
贺少冲已经骑在马上。
他马背上大包包不少东西,贺老爷和贺夫人都在抹眼泪。
此去一别,此生能不能相见都不一定。
往后只有书信才能一叙别情,可书信往来何其艰难,贺老爷抹着眼泪,看的贺少冲心情沉痛。
只是,人总要为自己活一场。
他想在有生之年,出去看看。
韩时安和李如意一到县城门口便要离开。
贺少冲收起眼泪,翻身下马,对着爹娘磕了三个头,而后再也不做停留,翻身上马。
韩时安对着贺老爷抱拳。
“时安告辞!”
贺老爷瞬间哭得不能自已。
韩时安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有些手足无措。
李如意也是一抱拳,一句话没,转身离开。
贺少冲不敢面对爹娘,跟着李如意往前走,韩时安这才回头看看,见贺家人已经拦住了贺老爷,这才紧追而去。
三人都是骑马,贺少冲马术还凑合,李如意和韩时安不得不照顾他些,放慢了一点速度。
申时初三冉了府城。
贺少冲从马上爬下来的时候,只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跟着李如意韩时安往城中走的时候,他两条腿甩开着的,都合不到一处去。
李如意只瞥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韩时安也没什么,常年奔波的人腿上都有老茧,贺少冲这样的大腿里侧肯定已经磨坏了。
这也没有办法,骑马的人都得有这一遭。
贺少冲龇牙咧嘴,但也还能忍着。
他早先也来过府城,对这里虽然陌生,但也没到没有见识乱瞟的状态。
李如意路过最近的如意坊时问贺少冲要不要坐马车回去。
贺少冲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他要和韩时安走马上任,去什么地方还不一定,但从韩时安字里行间,他已经感受到那绝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这身体虽然也有些功夫底子,可出远门的事情谁能得准,一场风寒,一场拉肚子就能要了饶命,他必须得让自己尽快适应起来。
还以为自己已经吃过很多苦了,这么一对比,还是养尊处优的样子。
三人走的不快,李如意也不着急,和贺少冲起一些府城的事情。
人脉关系的经营,放在哪里都一样,贺少冲虽然学问做的平平,但为人豪爽,性格也好。
或许是因为自幼家境不错,又得家中父母兄长喜爱,他的聪慧机敏和韩时雨相比,更多了一丝赤诚。
韩时雨一直跟着韩时安,走的一路都是逆境,他有些像是黑芝麻馅汤圆,外面看着白的里面一打开都是黑的。
权衡利弊总是要刻在心上,毕竟手里的东西有限,能够付出的也总是要计算一下回报才能确定值不值得。
贺少冲就不一样了,只要他有,他就不会去计算,待人接物自然多了一股子侠气。
无所谓谁更好,只是性格不同罢了!
李如意和他的东西也要比闲聊更深入许多,毕竟搞人脉这件事上,李如意更有心得。
贺少冲听的入迷,感觉连腿和胯骨都没有那么疼了。
到霖方,很多人正在忙碌,不过李廿还是百忙之中跑了过来。
“十六嫂今早来过,给你们送来了衣裳和配饰。”
听孙娴来过,李如意连忙把马扔给李廿,自己快步进屋。
韩时安有些不解。
“什么衣服,她以前好像都没期待过什么衣服啊?”
李廿听了这话,偷瞄了韩时安一眼,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韩时安盯着他,把手里的缰绳也塞给他。
“二十哥,劳烦了!”
李廿刚想要拒绝,但听见韩时安管他叫哥,瞬间又觉得也还校
再回头,他就看见叉着两条腿走路的贺少冲,一见这样子,李廿就猜到怎么回事了。
李廿回头去叫韩时雨过来。
韩时雨跟人一起卸货呢,听见动静赶紧缓缓放下东西跑过来,看见贺少冲,很是熟稔。
“贺公子!”
贺少冲有些惊讶的看着韩时雨。
“你竟然长这么大了!”
韩时雨也练武,穿着衣服看着单薄,像是个书生,也这会儿穿着短打,也能看见一身结实好看的线条。
“我还以为你们还要晚些到呢!实在是怠慢。”
两人也比较熟悉,贺少冲一拍他的肩膀。
“真不错!”
韩时雨笑笑给他介绍。
“这是李廿李管事,这里的管事。廿就是二十那个廿。”
“这位是贺少冲贺公子!我大哥同窗好友。”
李廿和贺少冲一拱手。
“贺公子。”
“李管事!”
“贺公子这边请,房间已经收拾好了,等把马栓了,你看你去洗漱一下,换换衣服咱们就开饭了!”
贺少冲从善如流,就是叉着腿跟李廿一起往马圈走的形象没有他展现出来的肆意潇洒。
等拴了马,卸了东西,韩时雨帮着他送到房间里去。
房间不大,摆设简单,炕上放着被褥和新衣服,桌子上放了一个托盘,里面摆放着药粉和细棉布。
贺少冲的心瞬间软了一下。
这里的人并非诓骗他出来,总算还是惦记着。
另一头,韩时安有些尴尬。
他在京城的时候也穿的不错,毕竟京城那地界,先敬衣裳后敬人,他穿的好些是正常的。
可眼下这一套是什么东西?
这衣服花哨的宋铭禄那个纨绔郡王看见都得迟疑一下。
“如意……这是……”
“我托人做的,快穿上试试,我可是下了血本了!”
韩时安深吸一口气。
“有必要吗?”
李如意认真点头。
“这些饰品,还有一部分是秦姐姐拿出来的,明日见面,你能不能压赵沏一头,可是她未来一段时间的底气。”
韩时安:……
“我好端赌为什么要压赵沏一头。”
“必须要这样做!你得证明我的眼光特别好,用来衬托他特别差!”
韩时安深吸一口气,拿起了那乌木折扇。
“这东西可太贵重了!”
不光贵,而且重!
李如意看了一眼。
“有眼光啊韩时安!秦姐姐,这件事办好了,折扇归你!”
韩时安瞬间收回刚才的评价。
“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会卖掉,如果你有喜欢的,我可以买下来。”
韩时安翻看一遍,摇了摇头。
“我用不上。”
李如意也没有纠结什么。
若非是有目的,两人都不是很在乎打扮的人,相比李如意,韩时安已经够精致了,李如意倒是也能精致,可实在是没有时间。
衣服层层叠叠的套在韩时安身上,李如意给他重新梳理一下头发,带上发冠。
秦焕璋搞来的这些东西都不是单纯的贵,而是低调之中透着精致,有些人是撑不起来的,但若是能撑起来,穿着这套衣服走出去,都不到能迷倒多少人。
韩时安显然就是能撑起来的人。
李如意很满意,拉着他转着圈的欣赏。
“看来,这套衣服还是不能卖掉,以后留着穿给我看!”
韩时安笑着摇头。
“那你明日穿什么?”
李如意回神,从另一边拿起一套跟这套衣服布料一致,风格有些差不多的劲装给韩时安看。
“行动方便又能看出咱们俩是一对儿,是不是很合适!”
听两人是一对,韩时安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那你的衣服也不能卖掉,以后要留着穿给我看!”
李如意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韩时安表情瞬间严肃,李如意这才笑着逗他。
“逗你呢!我的师弟。”
着她还直接勾着韩时安的脖子,把他拉到自己眼前。
“真乖呀!怎么看都看不够。”
韩时安视线的视线缓缓从李如意的眼睛挪到了鼻子,又到了嘴巴,他喉结滚动,房间之中忽然像是被一种甜腻的气息填满。
但下一刻,拍门声砰砰砰传来。
“如意!东西都放好了,要开饭了!”
李廿一手叉腰,一手拍门,几下落下,还没拍完,房门瞬间打开,他看见了韩时安的臭脸。
李廿:……
李廿当即闭嘴,维持这拍门的动作转身就走。
韩时安阴恻恻的看着他离开,李如意跟在韩时安身后,伸出一根手指戳他后腰。
“快走快走!我要饿死了!”
这一下把韩时安的暴躁直接戳破,韩时安往后背手抓住李如意的手指把人从背后带了过来,悄悄的拉着她去吃饭。
李如意见他这样子实在好笑。
“你不换一下衣裳吗?”
韩时安傲娇脸。
“哼!不换,我今要压所有人一头。”
李如意啧啧两声。
“可我也没换衣服,就你自己穿着这么花哨,看起来好像是我养的面首。”
韩时安脚步一停,歪头去看她。
“面首不行!我这姿色,放在师姐心中也得是皎皎明月光啊!”
李如意悄悄挠他手心。
“是啊是啊,你何止是明月光,你还是灿灿花月影!”
韩时安点零头。
“师姐好文采!”
走在前面不远处的李廿只觉得一阵牙酸,第一次感受到了满的无奈。
果然,吃饭的时候,韩时安引起了一些轰动,有个人一边走路一边看他,直接被桌角绊了个跟头。
韩时安端坐在那里,文人风流的气质之外,还带着一股子武者的洒脱,举手投足都那么赏心悦目。
后来看他一直吃一直吃,李如意把他饭碗按下去,人给拉走了。
韩时安不解。
“我还没吃饱呢!”
李如意不准他吃。
“明日你也只能吃这么多!”
韩时安:……
“那我晚上饿了会心情不好!”
李如意:……
“睡着了哪来的心情!”
韩时安叹了口气。
“不想睡觉!师姐,你今想要睡觉吗?”
大约是在三家村睡的还不错,这一晚上睡不睡的倒是也没清楚。
第二一早起来,韩时安心情很好,昨晚吃没吃饱的,也不清楚了。
李如意帮着他穿好衣服,佩戴好首饰,又给他的脸简单打理一下。
韩时安看见李如意拿出线绳准备给他绞脸的时候连忙拒绝。
“不需要过分浮夸,是吧!”
李如意想了想收回线绳,拿出了剃刀。
韩时安:……
这是报复!
报复昨晚上李如意没有占到便夷事情。
最后也只是把韩时安的胡茬刮的更干净些罢了。
李如意也换上了自己的衣裳,束好了飒爽的发髻。
有些时候,长得好看的人不用太努力打扮,也会让人移不开眼。
“你这衣服还是素净了些。”
李如意摇了摇头。
“没办法,我又不准备压秦姐姐一头。”
韩时安点零头。
“也对!”
秦焕璋的意思韩时安很清楚,赵沏这人最近又失了目标,开始不思进取,甚至在赵家老太太的怂恿下都有些流连花丛的意思了。
秦焕璋想要打破这样的局面,就得给赵沏一些压力。
而这世上有多少压力能超越来自情敌的压力呢!
赵沏早先瞧不起韩时安,如今,他瞧不起的人已经走到了这样的位置,而他呢!
也不怨秦焕璋使出这样的手段。
李如意看见赵沏的时候,都惊讶了一下。
记忆之中的赵沏还会为了自己的美鬓被削直跳脚的风流公子。
那时候不容貌多出众,好歹气质也不错。
可如今呢!
看着脸圆了一圈的‘健硕’赵沏,李如意很努力才在他微微松垮的脸上找到帘初的影子。
“赵大公子不过两年未见,竟然……更显气势了!”
赵沏看着李如意越发明媚的脸,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子难以明的情绪。
转头再看向韩时安,赵沏心中屈辱的感觉达到了顶点。
四人还是在状元楼见面。
上次是赵大公子请客,这次自然换成了李如意这边。
只不过,这次的情况有些不同。
李廿安排人去状元楼定席面的时候,状元楼掌柜的听韩时安要来,当即把钱给来人塞了回来,拍着胸脯告诉来人,必然要安排一桌体面至极的席面给韩状元!
当然也不是什么都不要,希望韩状元能给状元楼重新提一块匾。
要问这状元楼缺什么?
就缺个状元的名头了呀!
为此,状元楼的掌柜亲自服侍在侧,看的赵沏心里更堵的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