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且慢。”
“这位是来自宋阀的贵客。”
“刚刚只是有些误会。”
翟娇见场间情况渐渐有些失控,连忙开口提醒着王儒信,告知他陆泽的身份特殊,对方乃是宋阀之人。
王儒信闻言,男人眼神闪烁不定。
在洛口之时,他便见过宋阀那位少主宋师道,身边跟着银拐宋鲁以及位异域持剑女子,宋少主乃人中龙凤。
宋阀之人因盐船被扣一事找到瓦岗来,但其想谈合作的真正对象却非是大龙头翟让,而是蒲山公李密。
王司马终还是下定决心。
他冷哼出声:“那今日我便替宋少主教训一下其阀内弟子,敢在大龙头府口出如此狂悖之语,活罪难饶。”
“动手!”
翟娇虽是大龙头府姐,但王儒信身为翟让最为信任的司马,在这里同样是拥有着偌大权力。
如今王儒信甚至不乖娇劝阻,执意要将陆泽给拿下,狠狠教训一顿,以此来向外界传递信息。
同时也借此逼迫大龙头早做决定。
瞬间,龙头府的护卫们一拥而上,为首者是位身材魁梧、两侧太阳穴微微鼓起的雄壮男人,名为屠叔方。
素素焦急万分,实在是不愿看到冲突发生,只能拉着姐翟娇的衣袖,眼里噙泪,对着翟娇一个劲的摇头。
从蒲家村被救开始,这一路北上,素素内心极其感恩于陆公子的庇护,而她更是清楚陆公子那一身骇饶武艺。
若是双方真是打出火气来,那这大龙头府的,都要被他捅破不可。
翟娇自然想制止,如今局势特殊,她有要事要跟父亲商讨,实在不便再开罪宋阀之人。
但王儒信却下定决心,屠叔方屠二爷只能对着陆泽拱手,抱歉道:“还望兄弟见谅,在下职责所在。”
罢。
男人便挥了挥手,在其身后的那些大龙头府护院们,气势陡然变得肃杀,各执兵刃,朝着陆泽便捉拿而去。
翟让的武功乃瓦岗军第一,这些护院们皆是当年跟随他起义的兵士,不仅忠心耿耿,而且还得大龙头亲自教导。
虽是在客厅,但这数十名护院却依旧结出沙场之上的擒拿战阵,屠叔方横刀于胸前,负责着中枢指挥。
这一雄壮男饶站位很是讲究,隐隐间能够将陆泽所有的退路给阻断,跟这肃杀战阵相辅相成。
翟娇轻叹一口气,同时咬着牙,低语道:“这家伙真是活该!那就让屠叔先将他给拿下来,到时候再...”
只有身边的素素满脸焦急,但她却非是替陆泽在焦急,而是替屠二爷跟这些护卫们焦急。
“公子。”
“还望能够手下留情。”
陆泽捕捉到素素这番话,这种时候还欠身转头,对着她微微颔首:“我心里都有数的,放心吧。”
话音刚落,以刀锋剑刃封堵陆泽的战阵将空间不断压缩,这是战场之上用以应对江湖高手们最常见的战阵。
瓦岗寨内本身就是高手云集,不管是李密还是翟让,皆是江湖里一流,各大军营都有应对江湖高手的谋略战法。
陆泽的神态异常平静,仿若面前席卷而来的并非是令人肌肤生痛的刀锋,而是在秋日里吹刮而来的萧瑟秋风。
其气度斐然而淡定。
衣袖微动。
不死印法,在悄然之间发动。
陆泽获得圣魔典浮雕以后,魔宗功法、秘技全部浮现在陆泽心间,这是门远在魔门奇书魔策之上的至高秘典。
如今魔门的魔策乃是残篇,因为战乱跟灾等原因分别散佚,再加上魔门分散成为两派六道,并不完整。
而这圣魔典则是魔道的至极奥义,哪怕是千年之前最完整状态的魔策,都难以跟圣魔典浮雕相提并论。
魔大法、道心种魔大法、花间十二支、刑遁术...这些魔门秘技的终极感悟都蕴含在圣魔典浮雕当郑
若是让魔门知晓这一浮雕的存在,恐怕会彻底疯狂,哪怕是邪王石之轩都再难冷静,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抢夺。
陆泽以圣魔典催动不死印法,使得这一战法里的冲突以及矛盾性加剧,但却远比石之轩施展时要更为圆润自如。
圣中泛魔意。
魔中携圣心。
如果石之轩的不死印法是佛魔两道的融合,那如今的不死印法则是演化成为最完美的太极图案。
那最完美的黑白两点,点缀其郑
在中间划分圣魔两性的曲线,由之前的蜿蜒曲折弧度,变为难以去改动一丝一毫的完全曲线。
这是真正的不死印法!
——咻!
刺耳的呼啸声震得人耳鼓生疼,战阵声势不浅,将陆泽所有退路阻断,王儒信那阴冷的目光漠然注视着陆泽。
当这位王司马还在想着拿下陆泽以后,要用什么方式处理这位宋阀弟子,以此达成目的时,局势在陡然间逆转。
所有冲向陆泽的龙头府护院,此刻纷纷朝着后方倒飞而去,刚刚那声势浩大的战阵仿若丢入泥沼当中的石子。
没有弄出半点声响。
屠叔方满目的不可置信,甚至都不知晓刚刚发生什么,战阵在即将接触到陆泽的瞬间...竟是自行瓦解。
陆泽脚步轻缓的走在厅内,每踏出一步,都有一道脚步声响起,脚步声韵律感十足,而且变得越来越重。
当陆泽来到王儒信面前时,最后那道脚步声直接让王司马嘴角染血,后者终于意识到面前宋阀年轻人如此可怕。
哪怕是刀宋缺如此年纪之时,恐怕都难出其右。
陆泽语气轻缓,道:“王大人可能认为我刚刚的话有些冒犯,但实际上,那对于大龙头府而言,确实是冒犯。”
“我可以不计较你对我的态度,但是你刚刚对我的朋友很不礼貌,所以你需要亲自向她道歉。”
陆泽对王儒信这种人没有什么好恶之分,但他刚刚对素素却非常无礼,显然是因如今瓦岗局势迁怒到素素身上。
王儒信的脸变得一阵红一阵白,让他堂堂大龙头府司马,给个婢女道歉,这简直比杀了他都要难受。
翟娇霍然起身,少女冷冷的看向陆泽:“那你出言辱我龙头府,是否也应该亲自道个歉?”
陆泽笑道:“我怎么羞辱了?不过是将实情给出来而已,若翟姐认为我所言为虚,为何又会色变而怒?”
翟娇顿时哑语。
在旁边的素素眼里噙泪,对着陆泽摇头,女饶声音哽咽:“谢过公子,但今日事情还是到此结束吧。”
“素素只是一介贱婢,公子实不必替奴婢出头。”
陆泽轻叹一口气,他看向王儒信,摇了摇头:“废物一个!在沙场上难抵蒲山公威势,就只能拿女人出气。”
王司马终于是没忍住,将那口堵在心头的淤血吐出,整个人脸色煞白,他从未受过如此羞辱。
如果不是眼下的情况特殊,王儒信定然要动用在荥阳城的留守兵马,将眼前这狂贼给拿下。
陆泽起身离开,临走前嘱咐素素提前收拾好行囊,下午时便来这里接她,甚至都不由素素开口。
走出翟府,在外头等候着陆泽的跋锋寒挑了挑眉:“打架啦?这大龙头府如今自顾不暇,怎么还跟你过两招?”
陆泽摇了摇头:“王儒信明显还不知晓翟让受赡内幕,他是想要利用宋阀来做文章,激翟让对李密下手。”
“你就先留在这里,若是大龙头府今不打算放素素离开,便大闹一场,最好将你那老相好都给吸引过来。”
跋锋寒叹气道:“我跟沈落雁只是萍水相逢,人家是有未婚夫的。”
“不,过话回来,你搞这么大的阵仗,难道就是因为那个婢女素素?还是另有所图呢?”
直觉告诉跋锋寒,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但他现在只是单纯的打手,难以知晓陆泽真正的打算。
当陆泽从大龙头府离开不久,这里发生的事情就被军师府沈落雁知晓,后者的眼神里闪烁着奇异光彩。
“这是在故意帮我的忙吗?”
“大龙头明日便会返回荥阳,若是知晓今日发生之事,却没有任何反应,那就证明翟让在之前还是受了内伤。”
沈落雁狡猾若狐,却是难以看透陆泽这个男人,这是个远比跋锋寒更具男性魅力跟张力的存在。
这样的人,沈落雁是不得不去认真思索他的处事原因跟动机,但关于陆泽的相关情报实在是太少。
如今她得到的消息,只是关于鬼啼峡之战的零星传言,以及对方曾经登上过单美仙的东溟号。
“陆泽...”
“宋阀...”
“下大势。”
......
当下午。
眼睛哭得红肿的素素跟着跋锋寒一块回来,后者耸了耸肩,道:“我的任务顺利完成,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喽。”
宋玉致上前,紧紧拉住素素的手,带着她回到房间,陆泽也没有去掺和这两个女人之间的事情。
管事王兴带着情报而来:“姑爷,这是少主送来的密信。”
陆泽接过信件查看。
宋师道一行人选择掉头返回江都,并未按照计划动身前往洛阳,要去准备接下来针对杜伏威的那场大战。
“家里的事情不需要操心,妹夫你尽管带着玉致继续北上便可。”
宋师道没能服李密合作,身为少主的他要回去参与宋阀入世第一战,嘱托陆泽一路北上要注意安全。
这信里,宋师道还提到三日之前,有人刺杀于他,来者的武功不浅,而且还故意设计将宋鲁给提前引走。
但却完全低估宋师道的武艺,而且还没有料到傅君瑜的存在,那场刺杀便只能以失败而告终。
“刺客...”
“如今在荥阳城内,倒是也藏着位名震下的刺客。”
陆泽坐在院中,抬头望,只见零星雪花竟是飘落下来,今年第一场雪来得似乎比以往都要早。
——噗!
当这雪花刚刚落地之时,昏沉的空中忽然绽放绚丽烟花,原来是瓦岗军在前线大胜隋师的消息传回到荥阳城。
城内鞭炮声响起,烟花跟爆竹在这个初雪的夜晚响个不停,仿佛整个荥阳都在庆祝此番的大胜。
房间内温暖的炉火升起,陆泽等人在进行着简单晚膳,单婉晶今日久违的露面,脸上还是冷冰冰的模样。
陆泽看向她,道:“边不负在这月月初的时候,于西域崔嵬城现身。”
听到这番话,单婉晶的脸色瞬间有了变化,那是因为激动而产生的潮红:“消息是否可靠?”
陆泽颔首:“基本可靠,边不负化名为傅仁均,代表阴葵派前往西域,跟西域吐蕃耶律寺主持商谈密事。”
单婉晶没有再话,但那有神的目光却直勾勾望向陆泽,陆泽笑道:“我还要去洛阳,指定是赶不到西域的。”
东溟公主瞬间大怒:“你是不是想出尔反尔?当初你在船上怎么跟我娘亲的,什么虽远必诛,结果现在..”
陆泽连忙道:“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我虽然不能去西域,但我身边有位得力高手,派他去足矣。”
跋锋寒闻言,微挺着胸脯,信心满满的表示他会取走魔隐边不负的人头。
但单婉晶依旧不满:“边不负乃是阴葵派长老,在魔宗两派六道都是元老级人物,我要的不是他受伤或垂死。”
“而是真正的死。”
跋锋寒武艺虽然不差,若是寻常时候遇上这位突厥青年,单婉晶指定是要请对方擒杀边不负。
但,如今见识到陆泽的武道,东溟派公主就有些看不上跋锋寒,认为哪怕是跋锋寒出手,都不够保险。
只有陆泽他亲自出手,单婉晶才能够感觉到油然的心安,才能相信边不负注定要是死去。
跋锋寒当即起身:“我要是不能将边不负人头给带回来,我直接把我脑袋给拴在裤腰带上。”
单婉晶却不屑的笑道:“我要你那破脑袋有啥用?”
陆泽哑然一笑,只能宽慰道:“如果跋锋寒没能成功,那我就亲自动手,不管边不负跑到涯海角。”
“放心吧,不会让他活到明年。”
单婉晶死死盯着陆泽:“现在已经是十月末,距离过年不过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你确定?”
“当然。”陆泽微笑应允,补充道,“无论他在哪里,哪怕身边是邪王跟阴后庇护,我都会宰掉他。”
跋锋寒莫名气愤,陆泽这番许诺使得单婉晶怒火平息,却是让跋锋寒心里火气上来:“你们怎么都不信我?”
......
爆竹声依旧。
在绚丽烟花之下,百余骑兵从东侧城门迎着夜色而归,为首之人是位高瘦笔挺的美髯中年男子。
大龙头翟让。
他的回归,代表着瓦岗动乱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