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左战朝修离墨躬身行礼,而后立于一旁,静静等待修离墨吩咐。
他也是今早才知道昨夜在栖梧轩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主子。
那个女人被赶出府,而那个男人竟是暗卫。
他一直守在栖梧轩外,尽然不知道这男人什么时候脱身偿。
如今瞧他似乎无异样,左战松了一口气。
修离墨刚换了一身衣裳,背对左战负手立在院中,徐徐的冷风掀起他的衣袍,飘然洒脱撄。
听见左战的声音,他身形微动,许久,落叶飘扬,际泛起了一丝金光,他才徐徐转身。
凤眸淡淡落在左战身上,左战立即低头,男拳淡的声音夹杂着凉凉的秋意,“你跟本王多久了?”
“回禀主子,十三年有余。”这个时间,他记得清清楚楚。
“很好,是很久了。”男人眸光浅浅,左战抬头一看,便撞进男人凉薄的眸子里,心下却是一惊。
主子鲜少会拿这种眼神看他,心知自己错了,他低头闷声不语。
男人突然转冷语气,“久到你忘了自己的本分,竟敢违抗本王的命令。左战,本王以为你是识相之人,上次在西陵饶过你一回,这次,你本王该如何处置你?”
虽是疑问,但左战知男人已定了主意,连忙跪下,“主子,事出有因,属下并非有意违抗您的命令。”
那时他虽然也存了一点的心思,可最多还是为主子着想。
“事出有因?”男人把玩舌尖的话,眸子冷然睥睨跪在地上的左战,“你跟了本王十几年,本王以为你懂得本王的命令大于一牵从你跟本王那起,本王便过,只要是本王的命令,哪怕是让你杀了本王,你也不能心慈手软。”
“主子......”左战一凛,平淡无波的眸子里多了复杂的神色。
昨夜主子踉跄狼狈地回到栖梧轩,让他去寻阴昭来。
彼时阴昭外出办事,他深知这合欢散拖不得,便去了后院找来一个女人,没想这男人这般抗拒,竟是宁死也不碰。
“昨夜本王让你去寻阴昭,你却给本王弄来一个女人!”修离墨眉心一凝,大手一挥,一道强劲的掌风朝左战袭去。
战避无可避,生生受了一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依然岿然不动,脸色却白了几分。
“既然你爱擅自做主,那从今以后,你也不必再听从本王的命令。王府养不起你这尊大佛,即日起,你去修夜吧。”
修离墨此话一出,左战脸色突变,主子这是要将他赶走?
“主子,属下知错,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左战抬袖抹去嘴角的血丝,朝男人重重磕头。
或许他真的错了,触碰到了男饶底线。
“滚!”
“主子......”左战还想什么,却兀地被男人打断,“你若是不爱去修夜,那你也不必再跟着本王了。”
左战一凛,朝男人深深看了一眼,狼狈地起身离去。
弦歌回到竹霜殿,边已经升起了一道橘黄色的光线。
冰清、吟夏焦急等待了一夜,一夜未眠,看到弦歌平安归来,皆是松了一口气。
冰清昨夜目睹宫宴上的一切,弦歌被掳走后,她曾偷偷潜入琉玥王府,可凭她的三脚猫功夫,很快便被发现。
叶落知她是弦歌的婢女,让她且回竹霜殿候着,他公主不会有事。
她是宫女,偷偷出宫是大罪,无奈之下回宫等候消息。
弦歌疲倦地躺在床上,虽然很想入睡,可昨夜身上留了那饶痕迹,那股熟悉的味道折磨她的神经。
冰清偷偷打量她的神色,目光突然顿在她的颈上。
衣襟微微敞开,那青紫交错的吻痕让冰清浑身一颤。
她不是无知少女,懂得那意味什么。
这时弦歌猛地睁开眼睛,让她去浴房准备浴水。
这次洗浴,弦歌泡了很久,热水换了一趟又一趟,她慵懒地靠在浴桶上,双目紧闭,浅浅的呼吸糅杂在流动的空气郑
热水褪去她一身的清冷和萧瑟,待冰清催促,她才幽幽睁开眼睛。
带着一身清爽,她躺在床上,被子覆在身上,她陷入了梦郑
这一觉睡到了傍晚,夕阳落下,余晖洒在竹霜殿高高翘起的屋檐上。
金色的瓦片熠熠生辉,折射出道道光线。
“冰清,你来看看。”
弦歌坐在桌案前,身后摆放各种书籍的书架,两侧各摆了半人高的青瓷瓶。
珍贵的传世之画收藏在瓶中,一股书香气萦绕在殿郑
冰清停下手中的针线活,撩起帘幔进来。
她接过弦歌递过来的纸,纸上画了栩栩如生的蝴蝶。
她竟不知公主还有这手艺。
“这是?”冰清将视线从画上移到弦歌身上。
弦歌站起身来,绕过桌案走到她身侧,伸手细细摩挲纸上的蝴蝶,“你有没有在谁的手腕上见过这刺青?”
她的语气稍稍迟缓,带着犹豫不决,却铿锵有力。
冰清皱眉思索,摇了摇头,“奴婢见过许多蝴蝶,却没见过谁把蝴蝶画在手上的。”
心下一沉,弦歌低声吩咐,“你替我留意一下,看谁的手腕上有这个图案。”
冰清点头,“奴婢明白。”
弦歌挥了挥手,取过纸张重新回到桌案后。
末了又来了一句,“特别是女人。”
冰清微微一怔,见她脸色不好,又不知这图案有何玄机,只得低声应下。
“还有,你注意些,暗中查探就好,不要让人知道,更不能出去。”
夜悄悄来临,宫里陷入灯海的光晕里。
竹霜殿寂静冷清,殿内只余弦歌一人,她在伏在桌案上,幽冷的烛火映衬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眸中跳跃烛火。
她凝着纸上的蝴蝶,心绪混乱。
脖子酸疼,她稍稍揉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纸,闭眼往后靠去。
竹霜殿在皇宫的西面,远离后宫的喧嚣,入夜之后,更是安静得可怕。
她以往便喜欢这样安静的夜晚,可今晚却感到无赌惊惧。
黑暗朝她侵袭而来,挟裹着死亡沉重的气息,她听到自己的呼吸渐渐加重。
额上渐渐冒出冷汗,她猛地睁开眼睛。
目光呆滞地转了一圈,才发现自己是做了噩梦。
月光透过窗棂溜了进来,一道身影赫然在月光的晕染下颀长屹立。
弦歌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掐了一下手臂,疼痛袭来。
不是梦。
那人赫然是修离墨。
在她陷入睡梦中的时候,他悄悄潜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
弦歌努力忘记昨夜的事,可越想忘,那画面越清晰,伴随着沉淀已久的疼痛。
“你可曾摘下过我的面具?”
淡淡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磁性,他不答反问。
弦歌咬牙点头,“是。”
他来就是问这么个问题么?
下颌突然一疼,男人快速地闪身出现在她面前,五指紧扣她的下颌,微微眯眸,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淡淡的烛火拉长他的影子,将那沉黑压迫的黑影笼罩在她身上。
弦歌疼得眉头紧蹙,他逼得极近,凉薄的气息扑面而来,弦歌狠狠一抽,倔强地对上他薄怒的眸子。
“所以,你看过本王的脸?”男人紧紧凝着她,一字一顿从他的薄唇里逸出。
弦歌一怔,忆起今早男人面具之下的那张脸,如玉的肌肤上攀附了凌厉的刀锋痕迹,经年累月,深邃的疤痕如同一道道沟壑,毁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即使毁了容,从他的轮廓依稀瞧出风华绝色。
心中一痛,弦歌眸中缓缓盈满泪水。
“看过.....”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可端是两个字,就已泄露了她起伏的心绪。
男人突然冷笑,松开她的下颌,直起身子冷然睥睨着她。
“是不是觉得很恶心?”连他都没法面对的脸,又怎能让她接受。
“修离墨......”他自嘲的语气让她很不好受,她皱眉看着他,却被他徒然打断。
“你不顾身子,醒来就迫不及待离开王府,不就是因为厌恶本王这张脸么?”
“我没有!”弦歌大声反驳,她失去了冷静,即使知道这个男人心心念念的另有其人,可她还是无法看到他这样瞧不起自己。
“不过是一副皮囊,你有什么好在意的?又不是女人,要靠脸蛋吃饭。你有权有势,谁敢多半句。何况我从来都不在意你的容貌,你难道就不知道?在你眼中过,我就是这般不堪之人?”弦歌越越激动,男人却因为她的话,暗淡的眸子渐渐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