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吾等宝物护身，却也不可逞强。若事不可为……”
“还是以自身安全为重。有真灵灌注在，便意味着无限可能。纵使山海不可复联，也未必没有力挽狂澜之法。”
三圣当面，却是出了跟彼岸时截然不同的一番话。
“切记，降临前方山海后，谁都不可亲信。哪怕是熟悉之人。”
“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于道湮肆虐中，保住山海。至于其他……”
“百无禁忌，便宜行事。”
仿佛看到了前段山海的混乱，连山三圣十分郑重的交代道。
也不等李凡回答，三股力量便笼罩其身躯。
强行破开汹涌道湮浪潮，朝着虚界中岌岌可危的山海激射而去。
虚界的反应也出人意料的激烈，很快就将李凡破浪造成的通道彻底反占回来。誓要彻底拿下前方山海般，代表李凡的微弱光影只持续了几瞬，就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之郑
而三圣受到虚界冲击，身影也控制不住的晃动了些许。
“吾等也开始早做准备吧。”
巍峨身影，陡然暴涨，将身边黑暗逼退。
三圣连绵如山，映照虚界万古。
……
纵使有三圣出手送了一程，在虚界反噬下强行横渡虚界的滋味，也是极不好受的。
仿佛有万千柄钢刀，于自身存在根基上不断削砍，每一下都几乎要破碎道基。
若非李凡于山海无界前悟道宙廻，留下独属自身印记。
若非李凡身具无限灵性，完全不惧虚界侵削。
恐怕他现在就已经是身受重创了。
“呵呵……”
身形终于稳定下来，李凡轻咳了声，平复气血。
丝毫没有在意周遭因为他的撞击，而支离破碎的数十条可能性。
反正此处山海，放眼望去，已然到处是一片山海破碎、凋零破败的场景了！
降临的瞬间，李凡便察觉到了这里的不同寻常的气息。
混乱，疯狂，歇斯底里。
甚至就连山海本身，都因为三圣的逝去，而发生了莫名的变化。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山海乎。”
“即将被虚界吞没，自会显化出种种扭曲异象。”
李凡微微皱眉，将耳边传来的宛若鬼哭狼嚎的山海呼啸给摒除。
他也曾见过山海末世。
不过那却是时光之末的垂暮之际。
而现在，山海还算勉强处在中年时期。
故而山海临死前的奋力一搏，也殊为可怖。
山海无尽可能性中一切生灵，皆是源自山海。如今山海将倾，挣扎求生之下，山海便要将一切收回。
以求苟延残喘更多时刻。
无需道湮袭来，一条条可能性就宛若山崩般倾塌。将其内所有生命埋葬。
由三圣建立在连绵山海上的仙界，尽数开始崩塌。
甚至于……
李凡看向，本应是彼岸所在。
笼罩山海的沾沾白光，已经不复存在。
转而变成了诡异的黑色幽光。
不时阵阵抖动，似乎其内正在进行激烈的战斗般。
“这副烂摊子……”
“保住山海。”李凡眯着眼观察了番，随即微微摇头。
“还是先观察番，若是实在不行，便还真归去吧。反正这一世，收获也足够多……”
李凡正这么想着，猛然间却神色一变。
因为就在刚刚，他察觉到有只无形之手，在灵盖上缓缓刮过。那冰冷滑凉的触感，令人本能毛骨悚然的同时。李凡自身也好似被“沾走”了什么东西！
“谁！”
李凡自己尚没有做出反应，手中竹杖，却已经自发朝着虚空外轻轻一击。
最初好似寂静无声。
随后才是波澜渐起，越来越响，最终化作连绵不断、震动山海的巨大轰鸣之音。
一道身影，被狼狈点出。
而在他身后远方，李凡十分清楚的看到了，原本因为即将到来的末日而陷入自我崩解状态中的山海，居然暂时稳住了态势。
仿佛有股无形力量，强行将倾塌山海凝聚。
看上去，就好似已经崩塌之山，再度冉冉升起般！
木杖一出，山海间霎时无声。
唯有群山复现升腾的轰鸣声不断回响。
李凡自己怔住，随后便感受到了，来自山海各处的视线！
而随着偷袭之人被点出显形，那被无形沾走之物，也回归了己身。
“连……山……杖。”
前方圣者，一字一顿的着，似乎遇见了什么极不可思议之事。
李凡也在瞬间，认出了对方身份。
窃机。
本以为对方认出了连山圣者信物后，态度也会随之改变。
却没想到，窃机圣者只是原地愣了愣，而后便再度对李凡发动了攻击。
目标却并非李凡，而是改换成了李凡手中的连山杖！
不仅如此，李凡还能感觉到，有数道熟悉的气息，霎时间从山海各处袭来。
目标直指自己。
赫然都是彼岸圣者！
李凡不由感到头皮发麻。在此刻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临行前、三圣会突然交代他那一句“百无禁忌、便宜行事”了。
无需李凡操控，连山杖便自挥舞一片。
周遭好似有无尽山影升腾，将诸圣视线隔绝在外。
即便如此，也无法完全阻挡窃机的疯狂行径。
“咳咳咳……”
李凡察觉到，自己的“气运”，似乎在以一种极其可怖的速度流逝。就连自身气血正常流转都受到了影响，仿佛走火入魔般、无法自适！
更关键的是，身上所披的宙廻大道外衣，都有了不合身的迹象！
而除了窃机之外，第二位圣者已然来袭。
星光开路，木舟飘摇。
一艘船撞开连山杖所开辟无穷山影，强行冲至李凡面前。
李凡依稀可见船上所矗立的星槎圣者。
只不过跟后世彼岸中所熟知的那个相比，这里的星槎圣者，身上笼罩着浓郁至极的肃杀之气。
目标也很明确，正是李凡手中连山杖。
每一点星光，都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能量。不断撞击在升腾山影上，星光漫溢。刚被连山上杖稳住的山海态势，又变得不稳定起来。
就在此刻，李凡腰间铁铲也动了。
跟连山杖一样，自主行事。
随意朝着山海间，轻轻一杵。
漫星光，无形冰手。乃至升腾山影，都被莫名的巨大震动给刹那逼退。
大音希声。
所有声响全都消失，山海间，唯有汩汩清泉流淌。
水流声愈发响亮，不过片刻间，便已经成滔滔之势。
如奔流不息之江河轰鸣，响彻诸圣耳边。
混乱枯竭的无限海，又有一汪新的泉水被挖出。
山海的疯狂之意，随之变得微弱了下来。
李凡看着两大法宝的举动，顿时明白过来。
“这是复行连山归海二圣，连山、归海之举。”
“进一步挖掘濒死山海潜力，使其如回光返照般，再复生机。”
“不过绝非长久之计。若是不能尽快稳定下来……”
“这片山海，只会崩溃的更快！”
李凡思绪急转，已经在考虑还真归去了。
而随着铁铲降世，场中诸圣看向李凡的神情再度一变。
但也只是犹豫了片刻。
却依旧没有放弃抢夺行径！
不知道这段山海中，在三圣死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彼岸诸圣性情，尽皆大变！
“连山、归海二圣开辟之物，自当归有德人。道友修行不够，持之反倒是祸。”
一道幽幽声自山海深处传来。
仿佛印证了对方的话，连山杖、归海铲，竟在这瞬间有失控的迹象！
“断谶。”李凡神情微变，认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
一言成谶。可断之，可行之。
“还不快快松手。迟则有自戕之祸！”
随着断谶此话，挥舞的连山杖竟真的朝着李凡所在，升腾起了一道山影。
砰！
李凡猝不及防之下，与其当头而撞。
圣者修为，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受伤，却也体内一时震动，气血难平。
更关键的是，手中连山杖跟归海铲，愈发难以把握了。
两大宝物激发出的山海庇佑虚影，也不再稳定。
诸圣愈发咄咄逼人。
“吾是自后世山海，横渡而来。为救……”
李凡沉声欲。
却骇然发现，自己出口的、却在不知不觉间，改换了内容。
“什么狗屁圣者，不过土鸡瓦狗耳。”
“先杀三圣，后诛汝等。山海沦丧，尽归虚界！”
“哈哈哈！”
笑意疯癫。
更可怖的是，随着这些话出口，李凡脑海中的想法，竟然真的因之有所改变。
当真想要将簇圣者全都当猪狗般屠戮殆尽，而后奔向虚界。
就好似有一支笔，在幕后改写着他的命运般！
“晷命……”
李凡咬咬牙，强行跟脑海中扭转的意念对抗。
因为如果自己无法抵挡这扭曲侵袭的话，就会如提线木偶般行事。跟诸圣鏖斗，至死方休。不会发动还真了。
随着李凡分出极大部分的意志力跟晷命抗争，连山杖跟归海铲的失控迹象也愈发明显。
晷命、断谶、窃机、业泞星槎……
这些熟悉的彼岸圣者，完全无视李凡三圣使者的身份，各显神通、欲将李凡拿下。
诸圣道途没变，但行为举止，却完全换了个人似得。
纵使有三圣赐下法宝护体，在他们围攻之下，李凡也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
就在这关键时候，一直被挂在李凡背后的石棒。
终于动了。
“三圣既陨，吾等自得其命。道友又何必再……”
断谶的话还没完，便忽的闷哼一声中断。
随后一道道闷响声接连响起。
只几个刹那间，李凡便感到自己身上压力骤减。
而原先消失的石棒也重新出现在李凡面前。
只是其上，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了几率不同的血迹。
“众生棍……呵呵呵。”
吃了暗亏的晷命发出一声冷笑。
虽停止了对李凡的围攻，却也没有散去。
而是就这么盯着。
其余诸圣亦然。
“自得其命。”李凡紧握众生棍，回想着晷命刚刚所。
又联想到自己身处璇玑环中发生潜移默化的变化，终于慢慢明白过来。
“诸圣性情大变。”
“三圣临行前特意的交代。”
“以及……”
“窃机、晷命、断谶……”
“所谓彼岸圣者，原本恐怕就并非我所见到的善与之辈。”
“不过是被三圣降服，再以璇玑环长久改造。这才能够诸圣同心同德，共同为了救世而同心协力。”
“只要三圣在，一切都好。诸圣心中即便有不满，也翻不了。”
“但这一段山海，三圣被【虚界复生】诛灭。彼岸诸圣，却是恢复本性了……”
诸圣恶意萦绕，将李凡死死包围。
手中众生棍却是怡然不惧，似乎许久没有品尝到血腥一般，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
现在情形，李凡虽已经可发动还真，回到既定锚点。
但泥人尚有几分火气。
一横渡而来，就被诸圣联手围殴，李凡已然憋闷至极。
“你们虽然人多，但我手中却有三圣至宝。”
李凡颠吝手中众生棍，眼中泛起危险的光芒。
“百无禁忌。”
他嘴里反复念叨着三圣交代的这四字，而后毫无征兆的，便朝着远处断谶所在、挥出一棒。
无需他锁定对方位置。
只要他心中想着揍的是谁，手中众生棍便自然能打中目标。
无视时空，发之即郑
并且无法躲避。
“众生，皆在棍下。”
又一声闷响传来，李凡感受着手中反馈而来的力道，已然明白了【众生棍】名字的由来。
目光扫过围攻诸圣，李凡毫不客气，接连挥舞。
伤不了诸圣性命，但每次都实打实的击在了他们的脑袋上。
然而在场圣者，可不是待宰羔羊。
李凡虽借至宝之利，暂时取得上风。
不过众人联手，硬撑着众生棍的攻击，联手干扰李凡行动。
行动、思想，皆变得慢慢不受控制。
过完了瘾的李凡，正要还真归去。
却忽的念头一动，沉声吼道：“守丘公，再不助我，山海恐再无恢复希望！”
“哎……”
一声叹息，自山海中间响起。
似有连绵大潮袭来，将诸圣视线遮蔽。
“且随我来。”
悄然耳语声响起，李凡没有抵抗，被这股力量裹挟着，从诸圣包围中安然遁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