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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书院 > 历史 > 寒门科举之六元及第 > 第633章 奢靡浮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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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坊紧邻太常寺,朱门高墙,青石铺路,历来是达官显贵的居所。深宅大院鳞次栉比,飞檐斗拱间透着肃穆,街上行人寥寥,偶有华盖马车缓缓驶过,车轮碾过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里没有东市的喧嚣,亦无西市的烟火气,只有一种近乎冷清的矜贵。

忽然,一阵沙哑的吆喝声打破了沉寂......

“新制的熙和纸!价比草纸贱,质比黄纸强!西识熙和纸》铺有售........”

一个粗布短打的汉子手持一沓雪白纸张,沿街叫卖。

可街上的贵人老爷们连车帘都懒得掀开,任由那声音在风中飘散。

偶有路过的仆役瞥上一眼,也只是暗自嗤笑——谁不知道将作监闲置许久,早已没了郎中?

连陛下都不曾过问,安排。

现任郎中王平都只是个代职的罢了,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殿试放榜时,陛下赏赐的那本《史记》用纸确实精良,可那多半是皇家珍藏,哪能轻易量产?

如今倒好,王平竟敢夸下海口,什么“价比草纸低,质比黄纸好”,

简直是痴人梦!明日朝堂上,那些素来看不惯他的言官,怕是要用唾沫星子把他淹死。

..........可惜了,终究是底层出身,想为同样出身的百姓子弟谋求福利,却不知这下英才,十之八九皆出自高门。纵使真造出好纸,又能如何?

那束之高阁的古籍今典,又岂能是几张纸就能替代的?

...........

忽然,一辆青幔马车缓缓停下。

车夫取了一张纸,恭敬递入车内。一只枯瘦如松枝的手从帘后伸出,指尖刚一触及纸面,便微微一顿。

车内,虞南风——这位曾教导当今圣上书法、位涟八大学士”之一的老人——低眉垂目,指尖轻轻摩挲着纸张。

纸面细腻如绸,却柔韧挺括,绝非寻常黄麻纸可比。他眉头微蹙,似是不敢置信,又低头细看,甚至屈指轻弹,纸页竟发出清越的脆响。

“价比草纸低,质比黄纸好”,依稀回想起方才那汉子叫卖的话语,虞南风神色猛地一滞。

“这.......”

他猛地掀开车帘,动作之急,连袖口带翻了案几上的茶盏都浑然不觉。

只见那发传单的汉子正懒散地倚在墙根,见无人问津,索性将手中纸张随手一抛,看着漫飞舞的白纸,还发出“嘿嘿”的笑容。

雪白的纸页如蝶纷飞,有的被风吹卷上半空,有的飘落在地,被过往车马无情碾过,甚至沾了尘土,沦为孩童手中的玩物。

“暴殄物!暴殄物啊!!”

虞南风胸口剧烈起伏,苍老的手指死死攥住车帘,指节泛白。他嘴唇颤抖,喉间滚出几声近乎痛惜的喘息,随即猛地转向车夫,嗓音嘶哑:

“福贵!”

“快!调转车头,去中书省!立刻!!”

马蹄声急促如雷,车轮碾过青石长街,直奔皇城。

中书省衙署内,萧靖远正伏案批阅文书,忽闻虞南风到访,手中朱笔一顿,墨汁险些溅落。

他匆忙起身相迎,却见这位素来从容的老人面色涨红,呼吸急促,连衣襟都因匆忙而略显凌乱。

“虞公?您何时从阳洛回来的?”萧靖远惊诧道。

萧靖远连忙扶着老人坐下,又亲自奉上茶水.......

片刻后......

虞南风重重喘息两下,勉强平复心绪,嗓音却仍带着颤抖:“今日.......方归。

阳洛弘文馆的两年光阴,并未消磨虞南风的刚直。

这位年迈的老臣因陛下体恤,得以在阳洛静养,然而酷暑难耐,他终究还是踏上了返回长安的路途。

萧靖远望着眼前气喘吁吁的虞南风,心中疑惑,不由拱手问道:“虞公何故如此急切返京?”

“东京炎热,回来避暑。”虞南风淡淡回应,神色间却透着一丝凝重。

萧靖远闻言莞尔。前朝开平年间,阳洛置东京尚书省,因宫殿林立,世人惯称阳洛为东都,长安为西京。

近来阳洛确实酷热难当,虞南风借此回关中避暑,倒也合情合理。只是……长安的盛夏,又能清凉几分?

“陛下若知虞公归来,定然欣喜。”萧靖远笑道。

虞南风却骤然沉下脸色,目光如炬:“萧公可还记得前朝为何三世而亡?那昏帝奢靡无度,以丝绸铺道,挥霍民脂,你我皆是亲历者!如今国朝灾祸方歇,正当励精图治,可老夫此番回京,却见长安奢靡之风更甚往昔!”

罢,他猛地将一张纸拍在案上,声音冷厉:

“如此名贵之纸,竟被肆意发放,弃如敝屣!这般铺张,与前朝何异?”

萧靖远一怔,连忙拾起纸张细看。触手细腻,质地轻薄,确是上品。他摩挲着纸面,不由惊叹:

“这纸……造价不菲啊!”再定睛一瞧,纸上赫然印着“将作监制”四字。

蓦地,萧靖远似想起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前些日子,陛下曾提及将作监革新造纸之术,莫非……

“原来王平已将新纸制出!”他低声喃喃,嘴角不由扬起,“不愧是他!”

虞南风见他神色有异,皱眉追问:“萧公此言何意?”

萧靖远正欲解释,忽又止住,意味深长道:

“虞公不妨随我一同面圣,此事……陛下自有定夺。”

虞南风冷哼一声:“正合我意!此风绝不可长,老夫定要当面谏言!”

窗外蝉鸣聒噪,暑气蒸腾。两位老臣一前一后踏出中书省,朝着皇宫宫的方向坐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