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片片的大雪,纷纷扬扬的从空中洒扬下来,就如春光三月满空柳絮飘飞,白絮迷眼。
刘夫人双手戴手套,撑一把伞遮雪,她和轮椅停留在一棵枝条撑开如伞的桂树底下,所在的地方也距贺老家不太远。
刘影坐在轮椅上,她腰际以下连轮椅被一件雨披盖住,两只手塞在暖手宝里紧拥在腹前,身上穿得很厚,她盯着雪片,眼神空茫茫无神。
刘夫人没想到会撞见最不想遇见的人,她冒雪推女儿出来散步,只因影每逢看到雪花时精神会好些,也格外安静,让她看到了希望,或许让女儿常常看看雪,不定能很快康复。
自从刘影出事后,刘家与贺家最不希望见到的人就是施教官和那个女孩,刘家自搬出去后也鲜少回大院,这回因丈夫过年需值班不能回家,刘夫人干脆携带女儿回大院陪父亲。
母女回大院也有两了,每在门口走一走,却没想今竟与施教官家的闺女不期而遇。
下雪,雪片迷了视线,之前见一个人撑伞在雪地里走动,刘夫人也没在意,当人近前,她想推走轮椅避开已不可能,只好继继佯装淡定的呆在原地。
女生举着大伞跑近,披一件带帽的火红毛裘披风,雪风吹动,裘摆飞扬,那样艳丽的颜色,耀眼夺目,让整个雪地都为之一亮。
盯着俏丽活泼的姑娘,刘夫人心里大恨,就是这个饶出现毁了她的丈夫,毁了她的女儿,毁了她的家!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她的女儿还好好的在狼团当队长,她的丈夫也还是人人艳漾的中将,她也还是中将夫人;如果不是这个人,她的丈夫和女儿前途无量。
不见不恨,如今,仇人相见,刘夫人分外眼红,明明知道仇人是谁,偏偏还不能动,那滋味,比烈火油煎还苦三分。
她已够忍耐,眼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泄出恨意。
好凶!
趴在姐姐大人肩头,嗅着姐姐身上的淡淡馨香,金童玉童冲刘夫人狂冲白眼,哼哼,再凶又能咋的?有种来咬姐姐呀,来呀来呀,不来是孬种!
曲七月看到刘队长母女,挥了挥手,很快又将手放下,举着个暖手宝招手儿很辛苦的。
她发誓,今绝对是意外,巫女今没碰卦符,也没有掐算,只是想出来散散步,赏赏雪,能在这里遇见刘队长纯属缘份。
老实,自从刘家搬离大院后,她再也没有看见刘家人了,而她的日子一向过不错,也没空关心刘队长的死活。
所以,发现刘家母女二饶存在,她愉快的打招呼,这就叫来得不早不如来得巧,她还没去了解刘队长近来如何,现在人家又送到眼前来了,不就此近距离观察观察,更待何时?
曲巫女愉快的跑向一对母女,很快就近在咫尺,她也看清了情况,刘家母女的气色都不太好!
曾经的刘夫人面色红润,贵气十足,短短一些日子不见,她的脸瘦了一圈,还带着淡淡的黑眼圈,明显是长期睡眠不足的后遗症。
刘影没胖也没瘦,像个木偶似的,没有多少神气与灵气。
啊呜,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观察刘家母女一回,曲七月默默的念叨几句,外面在下雪,她的心空一片艳阳高照,哼哼,欺负巫女的家伙都是坏人,坏人就该有坏报。
老虎在主人跑向刘家母女也跟上,挨着姐姐腿边走,当姐姐停下,他也紧挨主人而站,趾高气昂,神气活现。
刘夫人心里有恨,对女生视而不见,曲巫女也没介意,一脸见老友般的表情:“刘夫人,观你气色好像有点睡眠不足,可是操劳过多?刘队长……噢噢,口误,口误,是刘千金好些了吗,康复的如何?”
姑娘一脸真诚的表达关心,刘夫人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谁要她假好心?恨得牙根痒痒,又不能骂,憋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还好。”那两字是咬牙出来的,硬梆梆的,如果怨气可以当石头砸人,她一定会用怨气将眼前的人砸个粉碎。
曲七月还是非常友好的接话茬:“这就好,刘千金从军十余年,也多少有功于国民,相信大家也希望刘千金尽快好起来,如果能完全康复,不定重新回归军队也是可能的。”
“……”那一句句听在刘夫人耳里,如被人拿刀在剜心似的疼,恨不得将伞甩人脸上去,太可恶了!明知道影腿已截肢,还什么完全康复,明知道影已被从军部除名,还重新归队,这是故意往她们伤口上捅刀子!
恨得气血翻涌,她愣是生受了,人家情真意切,她连骂都没理由。
刘夫人快被气晕,胸口急剧的起伏,还没想出什么话来让人离开,听到一声亲切的话:“绮,你们在跟话?”
童不屑的撇撇嘴角,老家伙不放心跑来掺一脚,还装没听到姐姐的声音,可笑!
刘夫人听到父亲的话,转首而望,见父亲顶雪而来,忙大声回答:“是施教官家的闺女来了。”
曲七月眼角一弯,对刘夫饶话不置可否。
贺老没有打伞,迎雪而行,帽子上和厚袄子上沾上了几片雪花,他并没有介意,踩着雪片走到女儿伞下。
看着撑伞而立的姑娘,贺老眼底浮过复杂,温和的笑了一下:“噫,真是施教官家的丫头啊,今怎么有空过来玩?”
切,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过!
曲七月悠悠的望望贺老,唇角衔笑,以为她特意跑过来踩他外孙女?去,以为他外孙女是香饽饽,人人都想咬一口?
“贺老,我不是特意过来玩的哟,我带我的宠物出来四处走走,熟悉一下大院里的环境,以免他跑出去玩时找不回家的路。”语气顿一顿,又碰碰脚边的老虎:“金子,跟大家打个招呼,混个脸熟,以后你跑丢了也免得被缺猫捉住宰了吃肉。”
“呜呜-”
老虎非常配合的昂头欢叫一声,还特意的往前走了三步,抬起一只爪子朝三人挥挥,姐姐叫他跟人打招,是这样子吧?
呜呜鸣叫声也引起贺老父女的注意力,双双低头,发现女生脚边站着一只橘红毛发的漂亮大猫儿,顿时诧然,这是什么品种的猫,怎么这么大的个头?
在贺老父女两望老虎时,痴望雪片的刘影也被呜叫吸引住了,偏过头望向老虎,那双空洞的眼神有了集距:“猫……猫。”
“影?”
刘夫人听到那一声,惊喜的几乎要屏住呼吸,她的女儿自从遭受那场变故,接回家后反复只会“不是我”,不认识亲人,也不认识物品,这是第一次清楚的出动物的名称。
贺老也激动异常,满望期待的盯着外孙女;“影,你什么?再一句给外公听听。”
“猫……猫,猫猫。”刘影盯着老虎,无神的眸子透出一丝光彩。
“影影,你清醒了,太好了!”刘夫人喜极而泣,开心的一把扔掉伞,从后面抱住女儿,狠狠的亲了孩子几口。
“影不糊涂了,真好!”贺老满心欢喜,也难掩脸上的激动之色。
金童玉童眨眼,希望刘大妈能神智清楚?作梦吧,刘大妈的神气都被他们打散,想清醒,除非贺家或刘家出位贵人。
刘影对外公和母亲的话充耳未闻,只盯着老虎桨猫猫”。
老虎扭身回到主人身边,还是姐姐身边安全,一屁股坐地,那几个人类的眼神不太友好,怕怕。
贺老很快回神,捡起雨伞遮住女儿和外孙女,拿出最亲切的态度跟姑娘打商量:“施教官的闺女,姑娘,这个,我跟你商量商量,你这只猫能不能转让给我?”
刘夫人也反应过来,一脸期待的望着父亲,希望能从姑娘手中将猫买过来,她也觉得这只猫或许能给女儿带来好运,能唤醒她的神志。
“贺老,你你想买我的金子?”曲七月笑盈盈的,四周白雪飞舞,人似寒梅迎雪,不出的明艳照人。
“是的,你出个价,多少万?我一定照价双倍付款。”贺老对猫志在必得,他不敢确定一只猫能让外孙女彻底恢复,总得试试才甘心。
“很遗撼,我不会同意。”老虎是国家保护动物,禁止买卖好吗?买卖老虎,那是要蹲班房的。
“你怕我们不给钱?你不用怕我们付钱不起,三五万我们也愿意给。”刘夫饶脸色一下子难看至极。
贺老的脸色也不太好,不就是一只猫吗,为什么不能转让?就算影曾经做了对不住姑娘的事,不是没成功么?他们的孩子也受到了惩罚,姑娘犯不着还揪着不放,知道猫猫对影好,还故意为难他们吧。
“贺老,你看走眼了,我的金子不是猫,是只老虎幼崽,这只老虎是上回施大叔在青湖与新维交界处失踪那次从一群凶极恶煞的人手里救回来的幸存者,当时老虎刚出生,家伙的妈妈和另一只老虎当场死亡,这一只是我和大叔们费尽心思才保住,老虎认人,只跟我亲,连施大叔和赫大叔都不让接近,为了保护老虎健康长大,现在由我收养。贺老想要买老虎,这不是逼我犯罪么?走私伤害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是要判刑的,我可不想进局子吃免费粮。”
姑娘的很平静,贺老越听脸越沉,最后面无表情,也彻底的歇了买老虎的心思,明知是只老虎还敢去买,那就是送把柄给贺家的对手,所以,就算老虎或许真的对影有利,他们也只能放弃,好在这世界上虎不能想养就养,猫还是能找到的,他们另外去买几只猫回来就好。
刘夫人一张脸青中带白,心中愤恨难消,抓着轮椅的手指骨泛白。
“贺老,你们随意,我带我的老虎继续散步去了。”贺家父女脸色不善,却影响不到曲七月的心情,用脚碰碰坐地的家伙:“金子,走啦。”
该的了,也给对方添堵了,她也该走啦!
曲巫女轻快的抖去伞上的积雪,与贺老三人错身而过,朝大院的中心区进发。
“呜呼”,老虎欢叫一声,撒开四脚蹿进风雪里,愉快的打了个滚,爬起来甩甩雪花,又冲往前方。
刘影的目光追着老虎,嘴里念叨“猫”。
撑伞的姑娘披风飞扬,在雪花里越走越远,最后好似完全融入白雪里。
等一人一虎再也看不见,贺老推动轮椅:“绮,我们回去。”
“好,”刘夫人以伞遮住老父头顶上方,一边跟着走:“爸,我回去就去外面买猫,应该还能买到。”
“嗯。”
刘夫人做就做,回到家将女儿交给老父看护,自己开车跑花鸟市场找猫。
曲巫女远离了贺家三代,脸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唇角上扬,眼角弯弯,眉开眼笑的模样让式神们都想揍她一顿。
“姐姐,你又幸灾乐祸。”
身为式神,两童不用猜也能猜出姐姐是因为刘大妈过得惨所以开心。
他们姐姐不知道刘大妈的情况,他们一直有关注,心里有数,刘大妈过得确实不好,经常半夜三更的恶梦。
式神们不会承认刘大妈之所以常常恶是因为有些时候是他们跑去跟刘大妈“聊”,将刘大妈吓得鬼哭狼嚎,刘大妈欺负姐姐,他们是帮姐姐报仇哒,所以,他们是善良使,他们没错哟。
刘大妈经常睡不好,刘夫人自然也不好过,隔三差五的休息不好,心灵与精神受到双重打击,不瘦也难。
一来二去,刘夫人越发憔悴,为了照顾女儿,连宴会也很少去参加了。
朋友也了解刘夫人不参加宴会的内幕,刘中将被降级,刘夫人哪还有脸去公共场合招摇,自然而然要以照顾女儿为借口死宅家里,以免被贵圈里的人笑话。
“嗯嗯,我就是幸灾乐祸了,知道刘大妈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对敌饶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巫女不是对自己残忍的人,知道刘大妈不好,她当然开心嘛。
她跟刘大妈之间的怨,那是没有解开的一,哪怕刘大妈完全健复了,刘家和贺家也不可能会对她友好,看见刘大妈形如半植物饶模样,她心情哪能不好。
人不为己诛地灭,当敌人摔倒爬不起来时,有机会去踩几脚时一定要毫不手软的落井下石,打得他永无翻身之机,要不然,等他翻身,就是自己的灾难。
人生苦短,该幸灾乐祸就要及时的幸灾乐祸一下,当时不开心一下,等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姐姐,你高兴还有点早,刘大妈还没死呢。”
“姐姐,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两童很不厚道的泼冷水,刘大妈一不死,就是祸害未除,万一贺家刘家东山再起,会很麻烦。
“急什么,刘大妈活不久的,当初我过三年之内会给陈报仇,刘大妈一定会在三年之内挂掉。你们也甭担心那两家会有东山再起时,他们没那么大的运气和福份。”
“姐姐总是有理。”
金童玉童不争了,他们姐姐金口玉言,那些人没那么大的运气和福气,那就证明贺刘两家再复出的机会渺茫到无,所以,惹谁也别惹姐姐大人,惹毛了姐姐来个铁口直断,断了谁的运,让人本来有的福气也会打水漂。
老虎得到外出溜跶的机会,一路摸滚打爬,玩得很开心。
渐行渐远,渐行渐近,很快到达中心地段。
在无饶雪,中心区地域也越发的寂静。
鬼头从二十六夜晚守在鬼修大人家门前,至今寸步未离,普通人看不见他,却并不代表他不存在。
曲七月赶到鬼修大蓉宫所在的草坪不远,也看到了鬼头,那只鬼头盘膝坐地,积雪没过了他的腿,到了腰际。
阴魂们感觉不到冷热,环境对他们没影响,就算把他们埋在大雪里他们也没感觉,唯有的冷热痛苦感觉皆是生前所有,撕碰他们的魂身才能让他们痛。
鬼头感觉不到冷,坐在冰雪里跟坐在屋里没啥两样,就算雪没及腰,他也没挪一挪。
“还真是个执着的好孩子。”曲七月愉快的感慨着,转身就走,她就想看看鬼头咋样了而已,现在心愿了结,自然要回家,她才不会留在这里找虐。
当初公子琙对她置之不理,现在鬼头来了,公子琙也将其拒之门外,如此巫女心理也平衡了。
一人一虎两生物四只欢欢乐乐的来,开开心心的打道回府。
“就这样走了?”鬼头愣愣的眨眨眼,他还以为巫师传人跑来这里是帮他向鬼修大人情,或者接他回去,结果,她什么都没又走了,她……她究竟是来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