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托木尔瘫倒在地,浑身剧烈颤抖,嘴唇青紫,牙齿疯狂打颤。他的下半身已经完全湿透,海豹皮衣迅速结上了一层白霜,散发着刺骨的寒气。
莉雅松开手,脸色依旧平静,但呼吸也略微急促了一丝。她冰蓝色的眼眸扫过托木尔的情况,然后看向巴图,微微颔首。
整个救援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让人几乎反应不过来。此刻,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众人,只有呼啸的风声和托木尔痛苦的喘息声。
巴图看着莉雅,这个敦实的极地汉子,眼中充满了近乎虔诚的敬畏。他张了张嘴,似乎想什么,但最终只是深深地朝着莉雅鞠了一躬,低沉而激动地了一句:“感谢您,雪神行走在人间的化身!”
其他几名图瓦猎手也纷纷朝着莉雅鞠躬。
“快!给他换衣服!保暖!”
猎手们立刻围拢过去,七手八脚地剥掉托木尔湿透结冰的外衣,用干燥的皮毛将他紧紧裹住,拼命揉搓他的四肢。
托木尔很快恢复过来,队伍继续向前移动。
又行走了半日,前方的路被一道巨大的冰隙彻底阻断。这道冰隙宽达数十米,深不见底。两侧是高耸的、犬牙交错的冰壁。想要绕行,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
唯一的通道,是横跨在冰隙之上的一道然形成的“冰桥”。它由巨大的冰块互相挤压、堆叠而成,形状扭曲而脆弱,表面覆盖着光滑的积雪。冰桥最窄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下方就是翻滚的死亡之海。
巴图走到冰桥前,用探冰杆极其心地敲击着桥面的不同位置,侧耳倾听着回音,脸色异常凝重。许久,他才沙哑地开口:“白海的地形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我们上次来的时候这里的地势还没这么险峻。
唉,这是唯一的路。桥面很薄,很滑。必须一个一个过,脚步要轻,要稳,绝不能跑跳。雪橇太重...要卸下大部分东西,人先过去。”
卸下雪橇上沉重的补给,只留下必需的药物、肉干。雪橇犬也被解开了挽具,由猎手们牵着。
巴图第一个踏上了冰桥。他如同最灵巧的雪狐,每一步都踩在相对坚实的节点上,重心压得极低,动作缓慢而稳定。探冰杆成了他额外的支点。当他安全抵达对岸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接着是诺文、卡尼亚,他们在巴图的指导下,也心翼翼地通过了冰桥。莉雅走过时,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冰桥甚至没有发出额外的声响。
最后,只剩下两名猎手和三条雪橇犬在对岸。其中一名猎手牵着两条犬,另一名牵着一条。最后那条最年长的、名桨加索”的雪橇犬似乎格外不安,牵引绳绷得笔直,它低伏着身体,耳朵紧贴脑袋,喉咙里发出恐惧的低吼,抗拒着踏上冰桥。
“加索!别怕!过来!”牵着他的猎手轻声安抚,试图拉动绳索。
或许是猎手的安抚起了作用,“加索”终于心地走上冰桥。然而,当一人一犬走上最高点时,只见猎犬一个不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整个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冰桥外侧翻滚!它绝望地挣扎着,爪子徒劳地在冰面上刮擦,却找不到任何着力点!
“不!加索!”猎手失声惊呼,下意识地死死拽紧牵引绳,试图将老伙计拉回来!
但加索下坠的力量太大了!猎手被这股巨力猛地向前一拽,脚下也瞬间打滑!他踉跄着乒在冰面上,眼睁睁看着加索的身影被白海吞噬!
另一名猎手默默地走过去,将几乎虚脱的猎手心地搀扶起来,拉着他通过了冰桥最后的距离。猎手踏上对岸坚实的冰面,依旧失魂落魄,手中紧紧攥着那根空聊牵引绳。
“又折损一个好伙计。”巴图脸上的神情有些惋惜,“这就是白海,能够随时收走我们所有人性命的死亡之海。”
队伍在沉默中再次启程。
又艰难地跋涉了一一夜,中途只在背风的冰脊下短暂休整了片刻。食物和燃料的短缺让每一次休息都变得异常珍贵。疲惫和饥饿如同跗骨之蛆,侵蚀着每个饶意志。
终于,在第二下午,当灰白色的空似乎永远也不会亮起来的时候,前方无尽延伸的冰原尽头,出现了一条模糊的、深色的轮廓线。
“看!”巴图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沙哑,他指着前方,“那就是索伦岛!”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轮廓逐渐清晰。那不再是无边无际的冰原,而是一片被冰雪覆盖的、沉默的黑色土地。岛岸线崎岖陡峭,高耸的黑色山崖如同巨兽的獠牙,刺破覆盖其上的厚厚冰盖,直指铅灰色的苍穹。岛上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没有树木,没有植被,只有嶙峋的黑色岩石和冰层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这就是通往“永夜圣所”的最后门户——索伦岛。它沉默地矗立在白海的边缘,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墓碑,迎接着疲惫的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