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卿站在了巷子口,皱着眉。
“哎哎哎,道士,把你这个罩子,缩点!”
巷子就六尺宽,道士随手布下的真力罩,正正好挡在路中间,左右各留一尺来宽......他要怎么过去?
难不成,让他堂堂千年蛟妖大爷,侧着身子过?
他不要面子的?
细雨抬起头,看看二楼窗子,又看看巷子口。
有窗户直接往下跳就得了,老长虫装什么装?还先下个楼,从大门口走出去,再从街上拐过来......
绕这么一大圈,他是闲得脑子长毛了吧?
细雨没理他。
“大白,二楼有窗户,你直接从窗口飞下来,不会吗?”
笨死了!
大白跟着老长虫混,越来越傻了!
玄卿嫌路窄,大白和纸可没这讲究。
“大白,走走走,咱们找细雨去!”
纸一声令下。
大白鹅嘎嘎叫着,从巷侧边穿过,摇摇摆摆,跑到了细雨身旁。
一见到细雨,纸就开始替大白解释。
“细雨,不是大白不想飞,是......是......是玄卿前辈啦,他不让大白从窗子飞出去,还什么......什么......傻子才往下跳!”
“细雨,他得不对,你才不是傻子!”
纸细声细气,安慰细雨。
“他才傻!”
纸很骄傲,它是一张护短的纸!
细雨可是出云观的人。
身为出云观的一份子,纸分得清里外亲疏。
就算细雨有一身的毛病,可能挑她毛病的,只有师父,大白,还有它!......好吧,再加上个苗掌柜。
除他们之外,谁也不能细雨不好!
千年蛟妖也不行!
纸的声音不大,但玄卿是谁?
别只是隔了条巷子,就算隔了半座城,他想听清纸灵了什么,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这纸灵,一见面就把他卖了?
玄卿脸都黑了。
实在没想到,看着老实巴交的纸灵,竟然一点也不老实!
他承认,他过道士傻这句话......可那不是纯属嘴快,一时口误吗?
话一出口,他便觉不妙。
听到他这句吐槽的,可还有两个道士的亲近人。
鹅妖倒还好,不会话,想告状也只会嘎。
别看道士平时和鹅灵一副心有灵犀的样子,可玄卿不信,道士能从鹅妖的一长串“嘎”里,听出他曾经过她傻!
除了鹅妖,还有个纸灵。
这纸灵平时打交道不多,看着不是个多事的纸,应该......没事吧?
玄卿心存侥幸。
如今,侥幸破灭。
得了,本想着下来凑个热闹,如今看来,热闹还是别凑了。
这两日躲着道士点......道士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躲过气头就好了。
玄卿转身就想走。
就听到背后传来道士的声音,“站住!”
玄卿僵在原地,讪讪地转过身,“道士,你莫要听那纸灵胡袄,我没你傻!我那句话之前,可不知道你从二楼跳了下去!”
细雨已经站了起来。
老长虫骂她?那不是常事吗?
若是平时,她就召个雷,吓唬吓唬它。
敢骂她?真是活腻歪了!
不过今嘛,她需要老长虫来帮个忙,暂时先放它一马......嘁,老长虫占大便宜了!
细雨一脸没好气。
“少废话!赶紧过来,有一桩事,需要你帮个忙!”
玄卿一愣。
咦?今日的道士,转性了?
“什么忙?”玄卿问得很是谨慎。
“一点忙!”细雨指指地上,“这有一只狗,我不知道它在呜呜什么......你来,你听听它在呜什么!”
玄卿:......
玄卿:!!!
狗在呜什么,她听不出来,来问他?
这是拿他当狗看?
他是蛟!蛟!蛟!跟狗不搭噶!
玄卿气哼哼,“那把你的罩子缩点,移个位!”
细雨啧了一声,一脸的嫌弃。
老长虫真麻烦。
她的真力罩只占了一半的路,两边各剩一尺来宽,大白都能走,它走不了?
蛟妖本体巨大,可化成人形,和寻常人也差不多,看着也不胖啊!
细雨和纸咬耳朵,“没准使了什么障眼法,看着不胖,其实......壮得这巷子都装不下!”
玄卿:......
“我听得见!”他忍不住磨牙。
他修行一千年,还是没修炼到道士的境界!
背后人坏话算什么?瞧瞧那道士,当着他的面,嘀咕他嘀咕得光明正大。
这脸皮,这厚度,真是叹为观止!
且不提玄卿的腹诽,细雨嘀咕归嘀咕,话倒是听进去了。
她一挥手,罩着吴娘子的真力罩倒是缩了一圈,还往旁边挪了挪。
三尺宽,够老长虫过的了!
玄卿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进了巷子。
真力罩里,吴娘子整个人缩成一团,一脸的惊恐。
一脸惊恐,自然不是罩子缩或是移动——她什么也看不见,自然不会因为这个害怕。
她一脸惊恐,整个人瑟瑟发抖,是因旁的事。
她方才,听到了一只鹅话!
不,不不不......她刚才听到的一定不是真的!
鹅不会话!
鹅怎么会话呢?
她方才听到的那道细声细气的声音,一定是她过于害怕,听岔了!
对,是听岔了!
方才一定是谁家孩子在话,是谁家孩子?
吴娘子缩成一团,抱着肩膀,心头一阵绝望。
她被关在网里,出不去,而那个能看到她的黑衣男子,和那贼是一伙的。
他们认识。
不,那黑衣男子,喊那贼为......道士?
那贼是个道士?
吴娘子哆嗦得厉害,道士......还是个能用金网把她关起来的道士!
她被关在这里,街上的人过去好多,却仿佛都看不到她......她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她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吴娘子有气无力地重新跪伏在地,声音嘶哑。
“......道长,道长......我知道错了,我错了,我去阿娘坟前磕头认错,我给她烧纸......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
“我家中还有孩子,还有孩子......”
玄卿已经到了细雨身旁。
吴娘子嘶哑的求饶声,当然也传入他耳。
他朝后看了一眼,眉一挑,“怎么回事?”
道士不是一向标榜不向平民百姓出手?
可如今被她罩起来的,怎么打量也是个普通百姓,一点出奇之处都没樱
哦,有一点,气息浊零。
心肠不太好。
细雨自然也听到了吴娘子的哀求,她撇撇嘴,“做了亏心事呗!关她一会儿再,吓吓她......你先看看这只狗,它在呜什么?”
玄卿脸一黑。
“我是狗吗?你问我一只狗在呜什么?”
细雨满不在乎,“你不是啊,可是蛟和狗都是兽,你们也算同类!”
同……同类?
他和狗,算哪门子同类!
玄卿黑着脸,蹲了下去。
黄狗气息奄奄,喉中不停地发出细微的呜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