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数日,师徒二人便在这处临时的石缝据点中度过。
花千骨的恢复比预想中要慢。噬灵瘴母对她尚未完全稳固的根基造成的损伤颇为麻烦,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土地,需要一点点以温和的灵力与丹药之力浸润、修复。她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坐调息,忍受着灵力运转时如细针刮过经脉的刺痛,缓慢地重建着自身的循环。
白子画则利用这段时间,对周边区域进行了更深入的探查。他并未远离,只在方圆十里内活动,绘制着简易的地形图,标注出危险的瘴气淤积点、凶兽巢穴以及可能存在的灵草、水源。同时,他也采集了一些簇特有的、具有稳固心神或微弱解毒功效的草药,配合着之前炼制的丹药,辅助花千骨恢复。
十万大山的危险无处不在,却也蕴藏着外界难寻的机遇与资源。
这一日黄昏,白子画带回了一株通体碧绿、形似兰草、顶端开着三朵米粒大银色花的植物。
“定魂兰。”他将植株递到正在练习“清心普善咒”以温养经脉的花千骨面前,“生于至险之地,吸纳阴秽之气,反哺纯净魂力。其花有安魂定魄、辅助神识修炼之效。你灵力恢复缓慢,可尝试借此花之力,稳固灵台,加速灵力与神识的契合。”
花千骨好奇地接过那株看似柔弱却散发着淡淡宁神清香的兰草。按照师父的指点,她将三朵银色花摘下,置于掌心,闭目凝神,运转起“清心普善咒”的法门。
渐渐地,她感觉到一丝丝冰凉而柔和的力量,如同月光般从掌心的花朵中渗出,融入她的识海。那因伤势和之前夜魇低吟而略有动荡的心神,在这股力量的安抚下,变得异常宁静清明。连带着体内灵力的运转,似乎也比往日顺畅了一丝,那种刺痛感也有所减轻。
这让她精神一振。原来,在这等绝地之中,也并非只有危险,只要懂得辨识与利用,同样能找到助力。
又过了几日,花千骨的伤势终于好了七八成,虽然灵力尚未完全恢复到巅峰,但经脉的刺痛感基本消失,运转已无大碍。更重要的是,经历过此番磨难,她的心志似乎更加坚韧,眼神中也褪去了几分稚嫩的茫然,多了些许沉静的亮光。
白子画决定再次启程。这处石缝虽暂时安全,但资源有限,且地势较低,易受瘴气侵扰,并非长久之计。他们需要寻找一处更理想、能长期驻扎并修炼的据点。
这一次,花千骨不再是完全被动的跟随者。她主动运用起这些日子所学的“听风辨器”之法,努力感知着周遭环境中灵气的稀薄与流动,试图找出灵气相对汇聚、同时危险气息较少的方向。虽然她的感知还很粗浅,往往需要师父的确认,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两人沿着山脊线,向着十万大山更深处、也是灵气似乎更为浓郁、同时然屏障更多的区域行进。白子画依旧在前方开路,化解着各种明暗危机,却开始有意识地将一些相对简单的判断与选择,交给身后的花千骨。
“前方三条岔路,选哪一条?”他停下脚步,指着雾气中若隐若现的三条兽径。
花千骨凝神感知,左侧那条隐约传来水流声,但水汽中夹杂着淡淡的腥气;中间那条看似平直,但空气流动滞涩,可能通向死地或瘴气源;右侧那条地势渐高,风声清冽,灵气流动也相对活泼。
她犹豫片刻,指向右侧:“师父,走这边可以吗?”
白子画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颔首,率先踏上了右侧的径。花千骨心中一阵雀跃,她知道,自己选对了。
这样的互动逐渐增多。选择宿营地点时,花千骨会尝试分析背风、取水、视野和防御等要素;遇到某些低阶的毒虫或型精怪,白子画也会放手让她用“晨露”剑去应对,自己在旁掠阵。
实战,永远是最好的老师。在一次与数只“钢鬃豪猪”(一种皮糙肉厚、獠牙锋利的低阶妖兽)的遭遇战中,花千骨起初手忙脚乱,险些被刺伤,但在白子画冷静的指点下,她渐渐找到了节奏,利用“晨露”的锋锐与冰寒特性,以及自己学到的简易身法,最终成功将它们击退。虽然赢得狼狈,却让她信心大增。
十日之后,他们站在了一处高耸的断崖之巅。
前方,是一片被群山环抱的巨大山谷。谷中云雾缭绕,却非外界那种污秽的瘴气,而是一种乳白色的、蕴含着精纯灵气的灵雾。谷底隐约可见大片苍翠的林木,其间有清泉瀑布点缀,飞鸟盘旋,充满了勃勃生机。更难得的是,山谷唯一的入口极其狭窄隐蔽,两侧都是陡峭的绝壁,易守难攻。
“簇灵气充沛纯净,地势险要,自成一体,或可暂作栖身之所。”白子画望着那片灵雾氤氲的山谷,缓缓道。
花千骨也惊喜地看着那片仿佛世外桃源般的谷地。经历了古殿的血腥、十万大山的险恶,眼前这片宁静祥和、灵气盎然的景象,简直如同梦境。
“师父,我们……可以住在这里吗?”她充满期待地问。
“需入内详察。”白子画并未立刻下定论。越是看似美好的地方,往往可能隐藏着更大的危险。
他带着花千骨,心地沿着断崖寻路而下,向着那处隐秘的谷口靠近。
但无论如何,历经九死一生,穿越无尽险阻,他们终于在这片绝地之中,窥见了一线可能成为“家”的微光。
前路依旧漫漫,危机或许仍未远离。
但至少此刻,希望如同这谷中的灵雾,虽然朦胧,却已真实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