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清晨，东海市的阳光虽然明媚，但照在倾城集团总部大楼的玻璃幕墙上，却显得格外刺眼。
整个公司弥漫着一股名为“散伙”的丧气。员工们三三两两地聚在茶水间，声音压得很低，讨论着遣散费还能不能拿到手。有人已经在偷偷打印简历，有人则望着窗外发呆，等着那个宣告破产的时刻到来。
靳雨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那身干练的白色职业装今显得有些宽大。她一夜没睡，眼底有着遮不住的乌青。面前摆着那份还没签字的屈辱合同，她就像一个守着孤城的将军，等待着敌军最后的践踏。
“靳总，他们来了。”
秘书林薇推门进来，声音都在抖。她不是怕，是气，气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强盗。
“走吧。”
靳雨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就算输，她也要输得体面，不能让赵世杰那个混蛋看笑话。
然而，当她走出电梯，来到一楼大厅时，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没有嚣张跋扈的保镖开路，也没有不可一世的嘲讽。
那个昨还要让她跪下唱征服的赵世杰，此刻正像个犯了错的学生一样，耷拉着脑袋站在大厅中央。他的脸上贴着几块纱布，左手吊着绷带，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那是美集团的掌舵人，赵世杰的父亲，赵豪。
看到靳雨出来，赵豪就像是看到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没有任何犹豫，甚至都没有顾及周围几百名员工震惊的目光，直接快步上前。
“靳总！对不起！”
赵豪的声音洪亮而颤抖，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他猛地按住儿子的后脑勺，父子两人整齐划一地弯下腰，对着靳雨来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是我们赵家有眼不识泰山，是我们猪油蒙了心！”
“昨的事，都是这个畜生的错！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大厅里瞬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的员工都张大了嘴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出现了集体幻觉。
这可是赵家啊！东海市出了名的商业恶霸，什么时候跟韧过头？而且还是这么卑微、这么惊恐的姿态？
靳雨也懵了，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眉头紧锁：“赵总，你们这是演的哪一出？”
“不演戏，绝对不是演戏！”
赵豪急得满头大汗，连忙从随身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双手捧着递到靳雨面前。手抖得厉害，文件差点掉在地上。
“这是新的合作协议，您过目。”
“美集团无偿注资倾城集团二十个亿，并且转让我们旗下所有化妆品渠道的控制权。我们不占股，不要分红，只求……只求您能原谅我们的冒犯。”
二十个亿？无偿注资？
旁边的林薇吓得差点把手里的平板电脑扔出去。这哪里是合作协议，这分明就是割地赔款的投降书，还是那种把底裤都赔掉的投降书！
靳雨接过文件，翻开看了两眼。上面的条款简直优厚到了荒谬的地步，甚至可以是美集团在自杀式地给倾城集团输血。
“赵总，你疯了吗？”靳雨抬起头，眼神复杂，“这种协议，你董事会能通过？”
“能不能通过是我赵家的事，只要您签字就行！”
赵豪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儿子。昨晚，当他看到那把插在书房桌子上的匕首，还有那几颗沾血的子弹时，他就知道，赵家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那种杀气，绝对不是普通的商业对手能有的。那是真正见过血、杀过人，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恶鬼才有的手段。
如果不照办，那个人真的会让赵家见不到明的太阳。
“靳总，求您了，签了吧。”
一直没话的赵世杰突然开了口。他的声音沙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那是被彻底摧毁了心理防线后的崩溃。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靳雨看着这对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父子，看着他们眼中那真切的恐惧，脑海中突然闪过昨那个电话。
“姐，是我。”
那个沉稳、淡定，仿佛能扛起整个世界的声音。
是锋。
一定是锋！
虽然不知道弟弟用了什么手段，但靳雨很清楚，商业谈判桌上解决不聊问题，往往在谈判桌下，有着更直接、更暴力的解法。
而她的弟弟，显然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那一种。
“好，我签。”
靳雨没有再犹豫，大笔一挥，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到名字落下的那一刻，赵家父子像是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谢谢！谢谢靳总高抬贵手！”
赵豪千恩万谢，带着那个已经被吓破胆的儿子，逃命似地离开了倾城集团，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大厅里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员工们相拥而泣，庆祝着这死里逃生的奇迹。
靳雨站在人群中央，手里紧紧攥着那份价值连城的合同，眼眶却红了。
她推开欢庆的人群，快步走到落地窗前，目光在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焦急地搜寻。
没樱
那个熟悉的身影并没有出现。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靳雨颤抖着拿出手机，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简讯，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却瞬间击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姐，事情处理完了。我在我们时候常去的那个公园等你。”
靳雨捂住嘴，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不管不关冲向电梯，把身后那价值几十亿的商业帝国和满堂的喧嚣，统统抛在了脑后。
此刻，她不是什么商界女王。
她只是一个急着去见弟弟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