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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书院 > 都市 > 跟着爷爷学中医 > 第159章 针与灸的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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葆仁堂的午后静悄悄的,只有药碾子偶尔被风推得转半圈,发出“咕噜”一声轻响。陈砚之刚送走最后一个病人,正坐在门槛上擦针灸针,阳光透过指缝落在银针上,亮得有些晃眼。

陈守义从里屋出来,手里捧着个黑陶灸盒,盒沿还沾着点艾绒灰。“歇着呢?”他往陈砚之旁边的石凳上一坐,把灸盒往地上一搁,“刚才给马大爷扎针,看着手法是熟练了,但有个地方没做对。”

陈砚之直起身,把擦好的银针收进竹盒:“爷爷是马大爷那膝关节炎?我扎了阳陵泉和足三里,他疼轻多了啊。”

“疼轻了不代表就对了。”陈守义拿起一根艾条,用手指捻着上面的绒毛,“马大爷都七十多了,腿肿了大半年,脉摸着手底下虚浮得很,那是阳气不足,光扎针通经络不行,得加灸。”

陈砚之挠了挠头:“我想着他膝盖红肿,怕灸法太燥,反而上火。”

“傻子,”陈守义把艾条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红肿分实火虚火。实火摸着烫手,脉跳得又快又有力,那时候是不能灸;可马大爷那肿,摸着是温的,脉软乎乎的,是虚火,是阳气托不住水湿才肿的,就得用灸法补阳气,就像湿地里生不起火,得先晒晒太阳。”

他打开黑陶灸盒,里面铺着层细沙,是用来隔热的。“你看这灸盒,我年轻时给人治老寒腿,就靠它。把艾绒捏成团,点燃了搁里头,扣在膝盖上,那热气能顺着骨头缝往里钻,比扎十针都管用。”

陈砚之蹲过去看:“那为啥有的病就得用针,有的就得用灸?我在学校时,周教授‘针所不为,灸之所宜’,当时听着明白,真到用的时候就糊涂了。”

“这得看啥毛病。”陈守义拿起根银针,又捏起一撮艾绒,放在一起比画,“就经络堵了,像水管子被东西塞住,针快,一下就能把堵的地方通开,就像用铁丝捅下水道,立竿见影。前儿个二柱子落枕,脖子硬得跟木头似的,我让你扎落枕穴,他当场就能转头,这就是针的好处。”

他把艾绒凑到嘴边吹了吹:“可要是虚症,人本来就没力气,你再用针扎,等于再放他点血,那不是添乱吗?就像地里的庄稼蔫了,你不浇水施肥,反倒用锄头刨,越刨越糟。这时候就得用灸,艾绒是温性的,能补阳气,就像给庄稼晒太阳,慢慢就缓过来了。”

正着,院门口探进个脑袋,是村东头的李奶奶,拄着拐杖,脸色白得像纸:“砚之……爷爷……你们在不?我这心口又闷得慌,喘不上气……”

陈砚之赶紧扶她进来,李奶奶往板凳上一坐,嘴唇都有点发紫,话时胸口起伏得厉害。“昨儿个夜里就不舒服,吃了救心丸好点,今儿早上起来又犯了,身上还发冷。”

陈守义摸了摸她的手,冰凉冰凉的:“脉沉得很,是心阳不足,气血跟不上了。砚之,拿灸盒来,再抓点参附汤的药。”

陈砚之应着去准备,陈守义已经把李奶奶的衣襟掀开一点,露出心口的位置:“奶奶您别怕,咱不用扎针,用灸盒暖暖,舒服着呢。”

等陈砚之把灸盒拿来,陈守义捏了一团艾绒,用火柴点燃,放进盒里,再把盒子扣在李奶奶心口的膻中穴上,外面盖了块毛巾隔热。“这膻中穴是气会,灸这儿能补心气,就像给快灭的炉子添点柴,让火重新旺起来。您感觉热乎不?”

李奶奶闭着眼点零头,过了一会儿:“嗯……热乎乎的,顺着嗓子眼往下走,不那么闷了……”

“这就是灸的好处,”陈守义对陈砚之,“像李奶奶这样的虚症,心阳亏了,你要是扎针,哪怕是补法,也容易伤正气。用灸就不一样,艾绒的热气能一点点把阳气补起来,又温和又稳妥。”

陈砚之在旁边抓药,一边称一边问:“那要是既有实症又有虚症呢?比如又有经络堵,又气血不足的。”

“那就针药灸一起上。”陈守义看着灸盒上的烟慢慢飘,“前儿个救你李大叔那热射病,先扎针放血泻实热,稳住了再用清暑益气汤补元气,这就是‘急则治标,缓则治本’。就像救火,先泼水把火灭了,再修房子补漏洞,缺一不可。”

李奶奶灸了约莫一刻钟,脸色渐渐有了血色,话也利索了:“舒服多了……身上也不冷了,就像揣了个暖炉。”

陈守义取下灸盒,艾绒已经烧成了灰:“这就对了,心阳上来了,气血就能跑起来了。砚之,把药包给奶奶,回去熬的时候放两片生姜,一碗水熬成半碗,温温的喝,别放凉。”

陈砚之把药递过去,是人参、附子、干姜几味药:“奶奶,这药能补心阳,就像给您的心脏加层保护膜,喝上两,准保不这么难受了。”

李奶奶接过药,非要给陈砚之塞个布包,里面是几块水果糖:“给娃吃……你们爷俩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送走李奶奶,陈砚之蹲在院子里,看着地上的灸盒灰,若有所思:“爷爷,我以前总觉得扎针快,效果明显,不太爱用灸,现在才知道,灸法的用处一点不比针。”

“傻子,”陈守义蹲下来,用手指在灰里画着经络的走向,“针是‘通’,灸是‘补’,药是‘调’,各有各的用处,不能偏废。就像打仗,有矛有盾,有粮草,才能打胜仗。”

他指着墙角晒着的艾草:“你看这艾草,看着不起眼,端午割下来晾干,能存好几年,治虚寒病比啥都管用。当年你爹时候得肺炎,烧得迷迷糊糊,就是我用艾灸百会穴,又灌零青龙汤,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陈砚之想起爹总的“爷爷的艾绒比金子贵”,现在才算明白这话的意思。“那以后我得多学学灸法,不光用灸盒,还有艾条灸、隔姜灸,周教授隔姜灸治胃寒特别管用。”

“这就对了,”陈守义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学医就得活泛,不能死认一个理。该扎针时别犹豫,该用灸时别含糊,该配药时别偷懒。你记住,病饶病不是照着书本长的,咱的法子也不能钉死在框框里。”

夕阳把爷孙俩的影子拉得老长,陈砚之拿起一根艾条,对着光看,艾绒里的纤维像无数根细的血管,藏着生生不息的暖意。他忽然明白,这针与灸的门道,其实就是“因人施治”的道理——就像葆仁堂里的药,有的要猛,有的要缓,有的要攻,有的要补,最终都是为了让病人舒坦些,让日子踏实些。

药碾子又被风吹得转了半圈,发出“咕噜”一声,像是在应和着这话。院子里的艾香混着药香,在暮色里慢慢散开,暖得像奶奶心口的那只灸盒,熨帖了岁月,也照亮了学医路上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