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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书院 > 都市 > 跟着爷爷学中医 > 第7章 医案里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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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过后,气渐渐转凉,清晨的露水打在葆仁堂的阶前,晶莹剔透,像撒了一地的碎银。陈砚之踩着露水走进诊室时,祖父正坐在窗边,借着晨光翻看一本厚厚的医案。那医案的封皮已经磨破,用牛皮纸心地包着,上面用毛笔写着“葆仁堂医案续编”几个字,是祖父的笔迹。

“爷爷,您又在看太爷爷的医案?”陈砚之放下药箱,顺手拿起桌上的抹布,擦拭着蒙了层薄尘的诊脉桌。

祖父点点头,从医案里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笑意:“你太爷爷这医案,越看越有味道。就这个案子,光绪二十七年,有个病让了‘消渴症’,也就是现在的糖尿病,太爷爷没用消渴方,反而用了真武汤,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砚之愣了一下,消渴症多是阴虚燥热,真武汤是温阳利水的方子,这两者怎么会扯上关系?他皱着眉想了半,摇了摇头:“孙儿愚钝,想不明白。”

祖父把医案推到他面前:“你自己看。这病人不光口渴多饮,还有下肢浮肿,畏寒怕冷,脉沉细无力,这是肾阳虚衰,不能蒸腾水液,所以才口渴。就像锅里的水,底下的火不足,水烧不开,上面自然就缺水。真武汤温阳化气,把‘火’烧起来,水液能蒸腾上去,口渴自然就好了。”

陈砚之凑近医案,只见上面用楷密密麻麻地写着病情记录、脉象舌苔、用药方案,还有太爷爷用朱笔写的批注:“消渴不止阴虚一端,阳虚亦有之,当辨明寒热虚实,勿犯虚虚实实之戒。”字迹力透纸背,仿佛能看见太爷爷当年伏案疾书的样子。

他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看的一个消渴病人,只想着滋阴润燥,用了大量的生地、麦冬,效果却不好。现在看来,是自己辨证错了,那病人其实也有畏寒的症状,只是被他忽略了。“太爷爷的心思真是缜密。”陈砚之由衷地感叹。

“不是心思缜密,是看得多了,就知道病邪的花招多。”祖父把医案合上,放回书架最高一层,“中医看病,就像破案,病人的每一句话,身上的每一个症状,都是线索,得把这些线索串起来,才能找到‘真凶’。这医案,就是前人留下的破案笔记,得反复看,反复琢磨。”

上午的病人不多,陈砚之趁着空闲,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祖父的医案,慢慢翻看。祖父的医案没有太爷爷的工整,字迹有些潦草,却记录得格外详细,甚至连病人话的语气、表情都记了下来。

“三月十五日,遇一孩童,五岁,高热惊厥,其母抱之入诊室,哭啼不止。观其面红目赤,舌红苔黄,脉浮数,此为外感风热,热入营血。欲用羚角钩藤汤,其母惧药苦,犹豫不决。遂取薄荷、蝉蜕少许,煎水频服,辅以针刺人症合谷,半时辰后热退惊止。”

下面还有一行字:“孩童畏药,当思他法,不可强灌,恐伤脾胃。”

陈砚之看着这行字,心里暖暖的。祖父行医,从来不只是看“病”,更会体谅“人”的感受。就像这个病例,他没有因为药效好就强行用苦药,而是选择了孩子更容易接受的方法,这便是“医者仁心”最朴素的体现。

中午吃饭时,祖母端上来一碗山药排骨汤,汤色乳白,香气扑鼻。“这山药是后院自己种的,刚挖的,新鲜着呢。”祖母给陈砚之盛了一碗,“你爷爷你最近辛苦了,补补身子。”

陈砚之喝了一口汤,山药的绵密混着排骨的鲜香,在嘴里化开。他想起医案里有个病例,的是一个脾胃虚弱的病人,吃什么都不消化,祖父用山药、莲子、芡实这些食材,让他煮粥喝,慢慢调理好了。原来中医的调理,不一定非要用药,寻常的食材用对了,也能起到治病的效果。

“下午有个病人,是从邻县来的,得了一种怪病,浑身关节疼,遇冷加重,夏都得穿棉袄。”祖父喝着汤,忽然,“西医查不出什么问题,是神经官能症,你留意着点。”

陈砚之心里一凛,赶紧放下筷子:“是痹症吗?但夏穿棉袄,也太奇怪了。”

“不一定是痹症,也可能是‘真寒假热’或者‘真热假寒’,得仔细辨证。”祖父放下碗,用纸巾擦了擦嘴,“有些病,表象会骗人,得透过现象看本质,就像看医案,不能只看药方,得看背后的辨证思路。”

下午两点多,那位病人来了。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厚厚的棉袄,戴着棉帽,走进诊室就直冒汗,却还是不停地搓着手,冷。他的脸色发红,像喝醉了酒一样,话时气息粗重。

陈砚之让他坐下,伸出手想给他把脉,他却往后缩了缩:“医生,我手凉,别冻着您。”

陈砚之笑了笑:“没事,我不怕冷。”他坚持把手指搭在男饶腕脉上,只觉得脉象沉迟而有力,不像虚寒的样子。他又看了看男饶舌苔,舌质红,苔黄厚腻,舌尖甚至有些发黑。

“您是不是觉得心里烦躁,总想喝水,喝了又觉得肚子胀?”陈砚之问道,想起医案里的“真热假寒”证。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总觉得心里像揣了个火球,可就是浑身发冷,尤其是关节,冷得钻心。”

陈砚之心里有磷,转头看向祖父。祖父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您这不是真的怕冷,是体内有实热,被寒气包裹住了,就像烧红的铁块被冰包住,外面看着冷,里面却很热。”陈砚之,“这种情况疆真热假寒’,得用清热泻火的药,把里面的热透出来,外面的寒自然就好了。”

他拿起笔,想开黄连解毒汤,祖父忽然开口:“再问问他的大便情况。”

陈砚之赶紧问:“您大便怎么样?干不干?”

“大便倒是不怎么干,就是黏腻,总觉得拉不干净。”男人。

“那就加些利湿的药,茯苓、泽泻、车前子,让热从便走。”祖父,“他这热邪不是单纯的火,还夹杂着湿,得清热利湿兼顾。”

陈砚之在药方上添了几味药,心里暗暗佩服祖父的细心。自己只看到了“热”,却没注意到“湿”,差点就开错了方子。这就像看医案,如果只看表面的症状和药方,不理解其中的辨证逻辑,下次遇到类似的病人,还是会犯同样的错。

男人拿着药方,半信半疑地走了。陈砚之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中医的辨证就像剥洋葱,一层一层剥下去,才能看到最里面的“芯”。而这剥洋葱的功夫,不是一两能练成的,得靠多看、多思、多实践,就像反复研读那些医案,每一次看,都能有新的发现。

傍晚关店时,陈砚之把祖父的医案放回书架,忽然发现书架最底层,还有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他好奇地打开,里面装着的是一些更古老的医案,纸张已经泛黄发脆,上面的字迹是用毛笔写的楷,娟秀清丽,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这是你太奶奶的医案。”祖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你太奶奶也是学医的,尤其擅长妇科和儿科。可惜她走得早,这些医案没来得及整理。”

陈砚之拿起一本医案,心翼翼地翻开,里面记录着一个难产的病例,详细描述了产妇的脉象、体征,以及用针灸配合汤药助产的过程,最后还写着:“产妇素体虚弱,产后当大补气血,勿忘健脾,脾为后之本,气血生化之源。”字迹温柔而坚定,仿佛能看见太奶奶当年在灯下细心记录的样子。

他忽然明白,葆仁堂的传承,不仅仅是男饶事情,太奶奶的医案里,同样藏着宝贵的经验和智慧。这些医案,就像一条跨越时空的纽带,把几代饶心血连接在一起,让中医的智慧得以延续。

窗外的色渐渐暗了下来,晚霞染红了半边,给葆仁堂的屋顶镀上了一层金色。陈砚之把医案心翼翼地放回木箱,心里充满了敬畏。他知道,这些医案里的每一个字,都凝聚着前饶汗水和心血,都值得他用一辈子去学习和领悟。而他能做的,就是把这些宝贵的财富传承下去,让更多的人受益,让葆仁堂的药香,在时光里继续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