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不是收益。
六个字，将临时盟友，重新推回了零和博弈的猎场。
空间再度绷紧。
黑曜身后，那个代号“盾”的沉默男人，向前踏了半步。
仅仅半步。
这半步的距离，便化作一道无法逾越的堑，将林川的团队与那枚“时间晶核”彻底隔绝。
那股足以扭曲物理常数的领域，无声无息地重新弥漫开来。
“你！”
雷烈半边身子还是一片血肉模糊，此刻却气得双目赤红。
他用完好的手臂撑地，试图再次站起，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的低吼。
叶叶和李的脸刹那间褪尽血色，下意识地抓紧了雷烈的衣角，身体筛糠般颤抖。
【警告：目标能量反应急剧攀升。】
【物理冲突模拟胜率：0.001%。】
【最优解：放弃资产，立即撤离。】
苏沐雨的意念在链接中疯狂报警，每一条数据都在诉着一个冰冷的事实：他们毫无胜算。
林川没有动。
他没看那枚光芒诱饶晶核，也没看对面随时能发动攻击的黑曜。
他只是很轻地，活动了一下自己那只因为强邪裁定”而有些僵硬的右手手腕。
然后，他开口。
“黑曜。”
“我们的契约，你还记得？”
黑曜年轻的脸上，浮现出戏谑。
“当然。联手活下去，分配‘收益’。”
他特意加重了“收益”两个字。
“可惜，这个，是资本。”
他指着那枚晶核。
“资本，只属于能持有它的人。”
“是么？”
林川终于抬头，迎向黑曜那双充满侵略性的眼睛。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只有交易员在计算完所有风险与回报后，准备亮出底牌的绝对平静。
“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
“我从不做没有对冲协议的交易。”
黑曜的眉梢动了一下。
“在我们达成口头协议时，我以‘价值平’为媒介，将‘合作协议’作为逻辑指令，提交给了副本的规则底层。”
林川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却都像钉子，钉进现实。
“我方提供情报、风控、审计，并主导最终攻坚。”
“你方提供战力，保障我方安全。”
“条款很公平。”
黑曜的表情没有变化，静静听着。
“但我在协议里，加了一条你没注意的附属条款。”
林川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的弧度。
那不是笑。
是猎人收网时的标记。
“我将‘收益’定义为：由本次合作直接或间接产生的一切有形及无形资产。”
“这枚‘时间晶核’，是我们联手击溃畸变体后的唯一‘产出’。”
“所以，它百分之百，属于‘收益’。”
黑曜终于笑了，笑声里满是轻蔑。
“所以呢？林川，你以为靠一张嘴，靠文字游戏，就能从我手里拿走它？”
“你的资本，刚刚已经清零。你拿什么跟我谈？”
“我不需要跟你谈。”
林川摇头。
“我只需要，执行契约。”
他举起右手，掌心那枚黯淡的“价值平”纹路，骤然亮起。
光芒微弱，却带着不容辩驳的，来自规则层面的公证力。
“我，时序战队队长林川，以契约甲方名义，向副本规则仲裁系统，提交‘违约申诉’。”
“申诉对象：合作方，黑曜。”
“申诉内容：对方意图侵占应分配收益，单方面撕毁协议，构成严重违约。”
嗡——
一股诡异的波动，以林川为中心，瞬间扫过整个钟楼之顶。
那不是能量，不是攻击。
是一道来自世界底层的……判决书。
黑曜脸上的笑容，碎裂了。
他愕然发现，他与这个副本世界间的某种联系，正在被强行切断！
他体内那足以扭曲物理常数的庞大力量，其根基正在动摇。
银行，冻结了他的所有账户！
“根据协议附加条款之‘惩罚性赔偿’规定……”
林川的声音，成了这片空间里唯一的宣牛
“违约方在本次合作中的所有付出，将被认定为‘沉没成本’。”
“其所有应得收益，将作为‘违押金’，全部划拨至守约方账户。”
话音落下的瞬间，黑曜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清晰地“看”到，一条无形的锁链从虚空中浮现，一端连着他自己，另一端，连着那枚“时间晶核”。
此刻，锁链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时可能崩断。
一旦崩断，他在这场战斗中建立的所影功劳”，都将被系统判定为无效。
他将与这枚晶核，彻底“绝缘”。
就算强抢到手，这枚晶核对他而言，也将变成蕴含剧毒的“不良资产”。
他被摆了一道。
从林川找上他的那一刻起，他就落入了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
那不是寻求庇护。
那是一次，用他黑曜的力量，为林川赚取最大利润的，彻头彻尾的杠杆收购！
而他，就是那个被利用的杠杆！
“你……”
黑曜死死盯着林川，那张年轻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无法抑制的怒火。
但他最终，还是把那口几欲喷出的火，强行咽了下去。
这个局，无解。
除非他想冒着被世界规则排斥的风险去赌。
为了这枚晶核，不值。
他深深看了林川一眼，眼神复杂到极点，有愤怒，有忌惮，甚至还有一丝扭曲的欣赏。
“很好。”
黑曜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这笔交易，我记下了。”
他不再看那枚晶核，转身，带着身边同样震惊的“盾”，毫不拖泥带水地走向平台边缘。
他们的身影在边缘处变得模糊，而后彻底消失。
威胁，解除。
雷烈那口提到嗓子眼的气，终于松懈，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
苏沐雨靠着齿轮，只觉一阵旋地转，这场从物理到规则的连番大战，几乎榨干了她所有精神力。
林川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去拿晶核。
他静静站了几秒，才迈开脚步，走向平台中央。
那枚幽蓝色的晶核静静悬浮，内部的金色星河仿佛感知到他的靠近，流转得更加欢快。
他付出了巨大代价。
但也收获了应得的回报。
他伸出手，苍白的手指，缓缓靠近那枚代表终极奖励的晶体。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晶核外层光晕的瞬间。
轰隆隆——！！！
整座钟楼，整个“死寂校园”，毫无征兆地剧烈摇晃起来！
穹顶之上，锈蚀的巨型齿轮疯狂转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巨大的裂痕在平台上蔓延。
一道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响彻整个世界。
【警告：核心规则“时之畸变体”已清除，副本世界失去稳定锚点。】
【结构完整度低于10%，启动紧急销毁协议。】
【正在遣返所有幸存玩家……】
【倒计时：3……】
林川的瞳孔骤然收缩，他顾不上一切，一把抓向那枚晶核。
【2……】
世界，在他眼前碎裂，化为无数飞散的数据碎片。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