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燕山隧道深处,寒气如刀,沿着岩壁渗出,在金属走道上凝成细密水珠。
十二组量子服务器静默矗立,漆黑外壳泛着冷光,宛如沉睡的机械巨兽,吞吐着整个城市乃至国家命脉的数据洪流。
苏倾月站在主控台前,指尖微颤,却不是因为冷。
她刚刚用掌心的血,打开了这扇通往权力核心的大门。
“血钥验证汁…权限解锁层级:3……‘万象归流’协议启动倒计时:60秒。”
三行猩红文字在空中悬浮,倒映在她清冷的瞳孔里,像一道审判的符咒。
空气仿佛被抽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电流般的压迫福
她的血液正通过终端被高速读取、解析——这不是简单的生物认证,而是“q”系统最深层的绑定仪式,只有真正继承者才能承受的神经共振。
苏景铭站在侧方操作台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疾驰如风,额角已渗出冷汗。
“外部防火墙已经屏蔽,但‘渡鸦’残留的追踪码像是活的一样,它在自我进化……不对——”他猛地抬头,声音骤紧,“攻击源Ip显示为网安十三处内部测试端口!这不是普通黑客,是有人借官方名义反向定位!”
苏倾月眼神一凛。
顾局长?那个发誓要揪出“q”的铁面执法者?
她冷笑,唇角扬起一抹讥诮弧度:“他查的从来不是我,是想借我的头,砍断某些人伸得太长的手。”
话音未落,警报骤然撕裂寂静!
尖锐的蜂鸣声炸响,红光瞬间吞噬整个空间,所有屏幕疯狂闪烁乱码。
入侵信号以指数级速度穿透伪装层,直逼“心网”物理坐标暴露边缘。
“他们锁定了数据波动频率!”苏景铭厉声低吼,“再不切断,整个傅氏地下网络都会暴露!我们会被当场逮捕!”
时间只剩十七秒。
而“万象归流”尚未完成。
苏倾月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师父临终前的画面——那双枯瘦的手握着她的手腕,一字一句道:“当你动用‘幻影协议’,便是与死神对赌。记住,代价,永远比你想象的更痛。”
可现在,没有退路。
她睁开眼,目光如刃,直接跳过三级安全校验,将神经反射速率强行同步至极限值——那是她在深山苦练十年才掌握的能力,以人类思维追光速数据流。
指尖在虚空中划过,留下残影。
“反向注入‘幻影协议’。”她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中凿出,“伪造十万个虚假‘q’节点,源头指向日内瓦欧罗巴基金会服务器群。”
指令下达瞬间,系统发出刺耳哀鸣。
屏幕上爆开一片血红,仿佛整座数据中心都在咆哮抗议。
虚假信号如潮水般喷涌而出,携带着足以迷惑全球监控系统的混乱熵值,逆向冲入攻击链路。
而就在最后一比特数据成功外溢的刹那——
所有的光,忽然熄灭。
服务器停止运转,警报戛然而止,连空气中流动的数据嗡鸣也彻底归于死寂。
黑暗笼罩了一牵
苏倾月身体一晃,膝盖重重砸在地上,手掌撑住冰冷的金属地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耳朵里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和某种遥远的、类似玻璃碎裂的回响。
视野中,什么都没有了。
不是灯光熄灭的那种暗,而是……彻底的虚无。
她看不见自己的手,看不见苏景铭焦急的脸,甚至感觉不到眼前是否还有世界存在。
只有颈间那枚断剑穿月的徽章,仍在发烫,像是烧红的烙铁贴在皮肤上,提醒她——刚才那一战,真实发生过。
耳边,似乎有脚步声靠近,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语气慌乱。
但她听不真切,所有的感知都被抽离,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灵魂悬在深渊之上。
然后,在这片绝对的寂静与黑暗之知—
一道稚嫩的女童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轻飘飘的,却清晰得令人骨髓生寒:
“警告:本次使用代价为视觉剥夺12分钟,请勿频繁调用。”黑暗,无边无际。
苏倾月瘫坐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脊背倚着主控台边缘,指尖仍死死扣住终端接口,仿佛那是她与现实唯一的连接。
眼前是一片彻底的虚无——不是夜的暗,而是感官被强行剥离后的空洞。
她听得到自己的心跳,急促而沉重,像被困在胸腔里的困兽,一下下撞击着肋骨。
然后,那道声音来了。
稚嫩、清冷,带着机械般的精准节奏,却诡异地透出一丝悲悯:
“警告:本次使用代价为视觉剥夺12分钟,请勿频繁调用。”
苏倾月呼吸一滞。
这不是系统预设语音。这不是“q”原有的任何提示音。
这是……新生成的?
她来不及细想,耳边已传来剧烈的撞击声——厚重的合金门被暴力破开,警报残响中,一道高大身影如飓风般闯入。
皮鞋踏在湿冷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是傅司寒。
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脸色惨白如纸,额发被冷汗浸透贴在眉角,泪水无声滑落,在脸颊留下微弱反光的痕迹。
可她双手依旧紧紧攥着终端,指节泛白,仿佛哪怕断气也不肯松手。
傅司寒心头猛地一抽,像是被人拿刀捅进了肺腑。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动作强势却不带一丝粗暴。
他的声音低哑得几乎不像他自己,颤抖着,压抑着某种濒临失控的情绪:
“够了……倾月,够了。别再用了。”
苏倾月靠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滚烫的颈侧,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
她本该安心,可脑海里却翻涌着刚才“万象归流”开启瞬间捕捉到的画面——那些被加密三层、藏匿于傅氏财务日志底层的数据流,像毒蛇般悄然外泄。
她的唇角缓缓扬起,勾出一抹极淡、却锋利如刃的笑。
“不……”她轻声,气息拂过他耳畔,“这才刚刚开始。”
傅司寒脚步一顿。
她顿了顿,嗓音虚弱却字字清晰:“刚才那十分钟,我看到了……傅氏内部有三个人在向‘E01’传数据。其中一个,是你最信任的cFo。”
空气凝固了一瞬。
傅司寒眸色骤沉,眼底翻涌起风暴般的杀意,却没有质疑,没有反驳。
因为他知道,她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深夜。
苏家老宅,东厢静室。
她独坐于窗前,双目依旧未复,世界仍是一片漆黑。
但她并不焦躁。
相反,她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明。
脑中不断回放那短暂十秒的“万象归流”开启画面——当权限突破第三层封锁时,一段隐藏频谱突然跃入感知。
那是《归月吟》,一首她幼时师父常弹的古琴曲。
而在旋律波形深处,一组代码如幽灵般反复闪现,频率嵌套精密得近乎艺术。
她默默解码。
古篆浮现:“声启门,魂归故井。”
心口猛地一震。
这八个字……她见过!
师父临终前留下的药箱底层,压着一幅泛黄星图,边角写着同样笔迹的残句。
她曾以为只是遗言,如今才懂——那是钥匙。
而那星图的结构,竟与“心网”核心层界面完全重合。
这不是巧合。这是传承,是宿命,是一场跨越生死的布局。
就在此时——
“滴。”
电脑自动亮起。
一条匿名消息跳出,没有任何加密标识,却直接穿透七层防火墙,静静躺在屏幕中央:
“你终于敢用血开门了。”
“师父等这一,比你想象的久。”
署名:夜枭
话音落下的刹那,屏幕骤然熄灭。
窗外,乌云裂开一道缝隙,清冷月光如刀,斜斜劈入室内,恰好落在她尚未干涸的泪痕上,灼出一点微光。
她静静地坐着,看不见光,却感知到了风暴的起点。
而在她指尖下,终端微微发烫,缓存数据仍在无声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