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檐下燕语
清明前后，檐下的燕窝终于搭好了。两只燕子忙得脚不沾地，一趟趟衔来软草和泥，把巢筑得圆滚滚的，像个倒扣的陶碗。芽儿每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搬着板凳蹲在廊下看，连吃饭都要端着碗挪到门口。
“它们什么时候生宝宝呀？”她扒着门框问，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燕窝。
阿芷正在晾刚晒好的艾草，闻言笑着：“快了，等柳絮飞起来的时候，窝里就该有蛋了。你太奶奶，燕子选谁家筑巢，就明这家人心善。”
石头从镇上抓药回来，手里提着个油纸包，里面是给芽儿买的麦芽糖。“刚听张婶，她家屋檐下的燕子也下蛋了，比咱这早两。”他把糖递给芽儿，“慢点吃，别粘住牙。”
芽儿含着糖，含糊地：“那我们家的燕子要加油呀！”
没过几，真让阿芷中了。芽儿早上蹲在廊下，忽然跳起来喊：“太奶奶！爹！窝里有白白的蛋！”
石头和阿芷赶紧凑过去看，果然，燕窝深处卧着三枚雪白雪白的蛋，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燕子妈妈正趴在上面孵蛋，羽毛被阳光照得发亮，像披了层金纱。
“轻点看，别惊着它们。”阿芷拉着芽儿往后退了退，“你太爷爷，燕子孵蛋的时候最警惕，要是被打扰了，不定会弃巢飞走。”
从那起，芽儿每都要数一遍燕蛋，生怕少了一个。石头去地里干活时，她就搬着板凳守在门口，看见有麻雀靠近燕窝，就挥舞着树枝驱赶：“不许欺负燕子！”
十几后的一个清晨，芽儿正对着燕窝话，忽然听见“唧唧”的细弱叫声。她屏住呼吸往上看，只见燕子妈妈正用喙给几只光秃秃的家伙喂食，家伙们闭着眼睛，张着嫩黄的嘴，使劲往妈妈怀里钻。
“孵出来了！孵出来了！”她冲进屋里喊，声音里满是惊喜。
石头放下手里的药碾子，跟着她跑到廊下。窝里挤着四只燕子，身上没长毛，皮肤粉红粉红的，像团会动的肉球。燕子爸爸正衔着只虫子飞回来，落在巢边，把虫子喂给最饿的那只。
“它们好呀。”芽儿看得眼睛都不眨，“什么时候能飞呢？”
“得等羽毛长齐了。”石头想起时候太爷爷讲的，“你太爷爷，燕子爸妈喂雏鸟，一要飞几百趟，累得翅膀都抬不动，可只要看见家伙们张嘴，就又有劲儿了。”
日子一过，燕子的羽毛渐渐长出来了，灰扑颇，像它们的爸爸妈妈。它们食量越来越大，燕子爸妈每不亮就出去找食，直到暮色沉沉才回来。有时候芽儿会把家里的米撒在院角，希望能帮它们减轻点负担，可燕子爸妈从不吃，只叼走米里的虫子。
“它们好骄傲呀。”芽儿有点失落。
阿芷摸着她的头：“不是骄傲，是它们知道，什么该吃，什么不该拿。就像你太爷爷给人瞧病，该收的诊金一分不少，不该要的东西，给多少也不收。”
终于有一，燕子们试着往巢外探脑袋了。一只胆子大的，扑腾着翅膀飞了出来，却没掌握好平衡，“扑”地掉在廊下的竹筐里。芽儿吓得赶紧捂住嘴，生怕惊着它。
燕子爸妈在屋檐上急得“唧唧”叫，围着竹筐打转。石头轻轻把燕子捧起来，送回巢里。家伙抖了抖翅膀，缩到兄弟姐妹身后，再也不敢探脑袋了。
“要多练几次才敢飞呢。”石头对芽儿，“就像你学走路，摔几跤才稳当。”
又过了些日子，燕子们终于学会飞了。它们在院子里盘旋，有时候会落在药铺的窗台上，歪着头看芽儿捣药，然后“扑棱”一声又飞走，引得芽儿直笑。
入夏的时候，燕子一家忽然飞走了。芽儿站在廊下，看着空荡荡的燕窝，眼圈有点红：“它们是不是不回来了？”
阿芷递给她一块刚摘的梅子：“它们要去南方过夏，等秋凉了就回来。你太爷爷，燕子最念旧，只要家还在，就一定回来。”
石头正在给燕窝加固，往巢边添了些新泥：“我把窝修得结实点，等它们回来住得舒服。”
芽儿看着他修燕窝，忽然：“爹，等燕子回来，我要教它们认药草，就像太爷爷教你那样。”
石头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好啊，不定它们还能帮咱叼草药呢。”
夕阳落在空荡荡的燕窝上，给它镀了层金边。院角的薄荷长得正旺，风一吹，香气漫过廊下，像在：离别是为了重逢，就像这燕子，就像这药香，总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