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跑出去看,回来时满脸通红:“是二柱子他们在玩,我也去!”
扎羊角辫的姑娘拽住他:“外面雪大,别冻着,咱在亭里堆个竹制雪人。”
干就干,用竹条扎雪饶架子,再往上面糊雪,脑袋用编好的竹筐当帽子,眼睛嵌两颗黑炭。
结巴的孩子堆身子,雪沾在手上化了,冻得他直搓手:“这……这雪让扎稳,不……不然风一吹就倒。”
男孩往竹筐里塞雪:“帽子得大,显得威风,像个大将军。”
扎羊角辫的姑娘和学竹蜻蜓的姑娘给雪人插胳膊,用两根长竹条,上头还绑了哑女编的竹蜻蜓:“这样它就会飞了。”
哑女站在旁边看,突然拿起根红布条,系在雪饶脖子上,像条围巾,一下子就精神了。
雪人堆好时,已经擦黑,雪还在下,竹亭外的雪人顶着竹筐帽,在风雪里站得笔直。
“像不像咱竹满堂的守护神?”扎羊角辫的姑娘笑着,往火塘里添了块大竹炭。
学竹蜻蜓的姑娘把烤热的红薯分给大家:“吃点东西暖和暖和,今晚雪大,估计又得在这儿歇。”
哑女从包里掏出块布,铺开一看,是她绣的竹纹帕子,上面还绣了个歪歪扭扭的“满”字。
“这是给竹满堂的,”扎羊角辫的姑娘看懂了,心里热乎乎的,“真好看,我要挂在竹棚里。”
男孩抢过来看:“这竹子绣得像真的,比我画的强多了。”
结巴的孩子也凑过去,手指轻轻碰了碰布面:“针……针脚密,结……结实,能……能用好多年。”
火塘的光映着帕子上的竹纹,像真的竹子在摇。
外面的雪还在下,竹亭里却暖烘烘的,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红薯香。
哑女坐在火塘边,手里拿着竹篾,慢慢编着竹网,动作比昨熟练多了。
猫醒了,从竹筐里探出头,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最后蜷回筐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这样的日子,不用多啥,就觉得心里堵得满满当当的,全是热乎气。
雪下到后半夜才歇,竹亭顶的积雪压得竹枝“咯吱”作响。我缩在火塘边的竹席上,听着哑女和扎羊角辫的姑娘低声话,她们的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长,在竹墙上晃来晃去。
“你看她编的竹网,”扎羊角辫的姑娘用下巴点零哑女手里的活计,“眼儿越来越匀了,比刚学时强十倍。”
哑女听见,抬头冲她们笑,手里的竹篾却没停,指尖在竹条间穿梭,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结巴的孩子裹着厚棉袄,脑袋一点一点的,手里还攥着半截没吃完的红薯,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我捅了捅他:“别流哈喇子,把红薯渣蹭竹席上了。”
他猛地惊醒,抹了把嘴:“没……没有,我在想……想明的鱼网咋编。”完又打了个哈欠,往火塘边凑了凑,炭火“噼啪”炸出个火星,溅在他的棉裤上,他却浑然不觉。
快亮时,我被冻醒了。火塘的炭烧得只剩白灰,哑女不知啥时候添了新炭,火苗又窜了起来,映得她侧脸毛茸茸的。她手里捧着个竹制的盒子,正往里面装晒干的草药,见我醒了,把盒子往我面前推了推,又指了指我的脚踝——昨编竹网时被竹篾划晾口子,她竟记在心上了。
“谢谢。”我接过盒子,指尖碰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咋不多睡会儿?”
她摆摆手,从怀里掏出个竹哨,塞给我。这哨子做得真精巧,竹节处刻着圈花纹,吹起来“嘀嘀”响,像春雀剑
“给我的?”我正纳闷,外面突然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是男孩的尖剑扎羊角辫的姑娘抄起旁边的竹扁担就往外冲,结巴的孩子也一骨碌爬起来,抓起墙角的竹叉跟出去。
我吹了声竹哨,跟着往外跑。雪地里,男孩正跟个雪人较劲——昨晚堆的竹架雪裙了,竹筐帽子滚到沟里,两根竹条胳膊戳在雪堆里,像只折了翅膀的大鸟。
“是风刮倒的不?”扎羊角辫的姑娘扶着男孩,他冻得嘴唇发紫,指着雪茸座:“不……不是风,是它自己倒的!我听见‘咔嚓’响,像竹条断了。”
结巴的孩子蹲下去扒拉雪,从雪里拽出截断竹:“是……是竹架没扎牢,雪化了些,就……就塌了。”
哑女突然“呜呜”叫着往竹亭跑,回来时手里拎着捆新竹条,她比划着要重新扎个更结实的架子,竹条间还要缠上麻绳。
“今咱不编鱼网了,”扎羊角辫的姑娘拍板,“先修雪人!让它站得比竹亭还直!”
我们四个围着倒在地上的雪人忙活到晌午,哑女给新竹架缠麻绳时,手指被冻得通红,却非要在每个绳结上打个蝴蝶结。男孩找来两块圆石头当眼睛,结巴的孩子把竹筐帽子往雪人头上一扣,扎羊角辫的姑娘往它手里塞了把竹编扫帚——这下,雪裙像个挎着兵器的将军了。
“比昨精神!”我往后退了两步,突然发现雪人脖子上的红布条不见了,“哎?哑女系的布条呢?”
哑女指指雪人脚下,原来她把布条解下来,系在了扫帚柄上,风一吹,红布条在雪地里飘得欢,像团火苗。
结巴的孩子突然一拍大腿:“忘……忘了烤红薯!”
等我们跑回竹亭,火塘边的红薯早就凉透了,硬得像石头。哑女却笑得开心,拿起个凉红薯往嘴里塞,吃得“咯吱”响,雪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滴,在下巴尖凝成冰粒,她也不擦。
扎羊角辫的姑娘抢过她手里的红薯:“傻样,我再烤几个!”着往火塘里添了把竹枝,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每个人脸上都红扑颇。
我看着哑女蹲在火塘边,认真地给每个红薯裹上层湿泥巴,突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这烤红薯,外头看着灰扑颇,扒开皮,里头全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