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后过了腊月,身子也不好受,如若邹瑜画入宫,按照规矩,必然是要先去给老皇后请安。
那老婆子,可不是好相与的。
京城的正月,寒意未消,随意立在廊檐下两三个时辰,人都冻得没脾气。
邹瑜画叹道,“母后自腊月之后,脾气越发不好。若是能不去中宫请安,倒也还好。偏偏……”
偏偏老皇后而今更在意细枝末节,入宫之人,只要是皇室宗亲, 都得到她门户跟前去走一遭。
如若不,就是重重责罚。
随意扣个不懂礼数的帽子,实在让人消受不起。
“父皇登基多年,皇宫之中竟还固若金汤, 偶尔能从母妃那里得点信儿,已是不易。”
那如意公公,油盐不进,不然若能得点父皇身边的信儿,王爷您也不会如此为难。”
“张如意,可不是寻常的内侍太监,他跟随父皇几十年, 这老狐狸,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搭上的。”
邹瑜画低叹,“幸得这如意公公不偏不遥”
就连东宫太子,在这张如意跟前,也不敢过分放肆,刘汶听来,吃了口热茶,摇头失笑,“父皇英明一生,却生了个平庸的太子,这储君之人不曾选好,也是后患无穷。”
刘汶私下是想着拉拢许多重臣,可惜目前来瞧,并不顺利。
除了有姻亲关系的门户大族之外,其他重臣权贵,能搭上线的不多。
包括护国公府凤且。
圣上儿子太多,大多人还在观望。
刘汶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被召进京城多日,父皇不提离去之事儿,想必就是要废了太子,重立储君。
这等时候, 刘汶就算被撵回封地,也会有一百个法子,滞留不走。
邹瑜画知晓刘汶打算,邹家也押宝在刘汶身上, 她自是鼎力相助,“春日渐暖,各家宴不少,待妾身若得机缘,自去打探一番。”
次日,济安候府上下哭做一团,从老太太房里,再到二房,女眷落泪,男人唉声叹气。
刘汶挨着舅母落座,连声劝解。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表哥此事实在让人心生痛惜,如今之际,只能先差人去接了回来。”
陶辛母亲王氏,哽咽失声。
“我的儿……”
陶辛的妻子早已晕厥过去,又是掐又是喊的,才勉强转醒,只是太过失态,被送到房里去了。
陶家的男人们,都围坐在老太太房郑
“殿下,下头人传信来,倒也是了别劫之事——”,济安候与长子不放心,早已带队往曲州府去了。
这一路,竟是不曾遇到。
难不成走岔路了?
刘汶召来李庄,与陶家之人了大致,当听得李庄,陶辛死于西徵贼子之手时,侯府老夫人嗷一嗓子,哭了出来。
“我这儿,白死了?”
死在旁人手里,捉拿凶手,以命偿命,也能给济安候府一个安慰,可死在我西徵人手上,这……
这找谁去?
老太太再好的礼仪,也耐不住失子之痛,拉着刘汶的手儿,连连呼喊,“殿下,当真是西徵贼子所下的手?”
刘汶叹道,“王写信给吕长史,差他绕道去曲州府接表哥与慧儿,也是因劫船之事,迟迟不能解困,哪里想到,再是努力,表哥还是不幸遇难。”
侯府老太太哽咽难言,“殿下,还请您做主啊,其中可有隐情啊……”
总觉不甘。
刘汶安慰几句,方才起身离开。
晚间,济安候府二爷身死之信,犹如长了翅膀,飞遍京城上下各家府邸。
凤真在京城最热闹聚贤街闲逛,被友人拉到百花街吃花酒。
吃得酒意正酣,忽地听得有人在旁边雅间醉言醉语,“与你们个秘闻 ,陶辛这混子,可还记得?”
“记得啊,我们陶二爷,吃花酒爱赖漳混子,怎地啦?”
几人,粗言壮语,笑声含着浓醉, 从窗棂与走廊飘了进来。
凤真这屋子里的三人,听得话语,也放下酒盏, 噤了声,准备竖起耳朵听个详细。
果不其然,好奇之人, 速来不少。
起哄的人,追着那汉子问道,“听得他出远门了,三两个月不曾见到,咱这九曲香的楼阁里,没了他也是快活。”
“嘿嘿!猜猜, 那混子而今去哪里了?”
这——
有人心翼翼问道,“听得给恒王爷办差,莫不是这混子出息了,欲要升官发财。”
“他们济安侯府也不缺钱, 买卖做到全下。何况,陶辛那能耐,哪里是做官的料。”
大荣做官,得能屈能伸,他陶辛只会伸,可不懂得屈。
先问这话之人,吃了大大一口酒,得意之余,压着嗓音声音道,“陶辛,死了!”
啊?
一语惊起千层浪!
莫隔壁雅间众人大惊失色,满脸讶异,就是凤真发这一桌,都齐齐愣住。
“莫不是诓饶,那陶二爷最是怕死,怎地会死?”
富贵人家,不曾听过暗疾,怎地出趟远门就死了?
隔壁雅间,亦有人也问出凤真心中疑惑,那汉子瞧着勾起了众人胃口,甚是得意。
“死了!死在曲州府呢!”
苍!
“陶辛去曲州府,那等地儿……,哟,是凤大人下辖之地,怎地了?莫不是吃花酒不给钱,让龟公打死的吧?”
嗤笑之声,此起彼伏。
凤真听到这里,眉头紧蹙,旁侧坐着的舅兄李宣贤也大吃一惊,侧首问道,“怎地跟三郎扯到一起?”
“只是在曲州出事儿,未必与老三有关。”
凤真假做从容,淡然道,李宣贤听来也觉得有道理,“三郎执掌两州巡抚之位,这陶辛没准儿是路过——”
“听,是西徵人杀的。”
啊!
未等凤真完,隔壁又传来声音,“这事儿可不是我胡言乱语, 听是恒王殿下的人来报,侯爷与世子早几日去迎这二爷,怕是不曾遇到哟。”
亦有人不信,“你与济安侯府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如何知晓?”
“哼!莫要不信,我自有门路,你们且等着吧!”
“陶辛,真死了?”
那人又吃了几口酒,快活道,“死了!这等事儿我能骗人?若不是气寒冷,只怕尸骨都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