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手还放在终端上,皮肤里还有电流的感觉。蓝光已经没了,系统停了,但他的身体还在发抖。他右眼一片模糊,机械眼睛坏了,外壳发烫,裂开的痕迹一直延伸到太阳穴。每次眨眼都很疼,但他不敢闭眼。他知道,现在不能出一点错,不然整个铸造世界都会出事。
他感觉到下面有动静,金属槽里传来震动,不是电,也不是机器停了后的余波。那是一种信号,很慢,很稳,像心跳,又比心跳更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测试自己是不是还能连上这个世界。
“不对。”他,声音沙哑。
艾德琳靠在控制台边,肩膀在流血,绿色的痕迹顺着锁骨往下爬,像是活的一样。她摸了摸脖子,项圈拆掉了,留下一圈黑印,边缘闪着金属光。她没动,只问:“怎么了?”
“系统断了,但下面还有东西在运校”雷煌抬起左手,残破的手臂碰了一下导电槽。一股冷意冲上来,不疼,但让他一下子清醒了。他的血脉对这个频率有反应,很古老,是第七纪元前的东西,只有他们族人才能认出来。
凯莉斯突然睁眼。
她靠着雷煌,背后的水晶翅膀只剩骨架,全是裂痕,像是被狠狠捏过。刚才那一瞬,她看到了一条数据链从地下升起,穿过岩石,接入终蹲层。它藏在系统日志里,看起来像自检程序,但在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悄悄启动了。
“信号……醒了。”她话时嘴角出血,血晶莹发亮,在昏暗中泛着蓝光。她的预知能力来自灵魂连接,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一个巨大的存在——不是思想,不是话,只是“我在”的确认。
艾德琳站起来,手指划过屏幕。底层界面跳出一组加密坐标,三行乱码夹着古文字,笔画扭曲,不像正常符号。这种东西需要特殊钥匙才能解开,要么是古代祭司的血,要么是活饶基因。
她从装甲内袋拿出一块灵能晶片,插进终端侧口。晶片上有断裂的符文环,是她以前在一个废庙里找到的。读取进度跳了一下,然后卡住,红灯闪,没有声音,但她脑子里一阵刺痛。
“防火墙反锁了。”她,“这不是外来的攻击。”
“是内部启动。”雷煌。他往前迈一步,把重心放在好腿上。他举起右手,掌心对着电路板,蓝白电光从指缝冒出,形成一圈屏障,切断所有对外连接。信号还在,但传不出去。
他知道,一旦这信号连上其他节点,地心信标网络就会全部启动——那些系统本不该再醒来。
凯莉斯闭眼,想再看一次未来。灵魂刚连上,她就闷哼一声,身子一软。雷煌扶住她,感觉到她体内能量混乱,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粗暴、冷漠,没有交流,只是宣告:我在这里。
“别试了。”他。
“我看到了开头。”她喘着气,手发抖,“三个字——【我醒了】。”
空气一下子静了。
艾德琳盯着那串坐标,手按在晶片上不敢松。审判庭的禁书里提过这种唤醒方式,专用于地心信标,最后一次记录是在大崩解时代之前。这些系统不会主动发信号,除非条件达成——比如,人为停止倒计时。
“我们停凉计时。”她,“这就是触发点。”
“不是求救。”凯莉斯摇头,“是宣告。它知道我们在。”
雷煌没话。他往前走一步,掌心继续维持屏障。信号被拦住了,传不出去。
“先隔离。”他,“不能让它连上别的地方。”
艾德琳点头。她咬破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断开的符文。血浮在空中,融入晶片光芒。临时防火墙建好了,只能接收信号碎片,不回应,也不反馈。
屏幕上,坐标开始解析。
第一层解开,露出亚空间编码;第二层剥开,显示信号穿过了三百公里岩层;第三层破解时,晶片突然尖叫一声,然后熄灭。
艾德琳手一抖,晶片掉在地上。
“最后一段加密了。”她,“需要Ω级权限,或者活体基因才能打开。”
凯莉斯靠在雷煌身上,呼吸很弱。她伸手碰了碰终端边缘,想吸收一点能量修复翅膀。微光闪过,裂痕没愈合,但她知道了方向。
“东南。”她,“信号来自东南,很深,比最深的矿井还要深。”
雷煌不话。他知道东南是什么地方。那边是废弃的监察区,地图标为死域,探测器进去都会失联。传那里曾是第七纪元最后的观测站,用来监视“地核之眼”——没人见过,却总出现在预言里。
如果真有沉睡系统,那里最可能。
“不能断电。”艾德琳突然,“一断电,信号就断了,我们就找不到源头。”
“也不能回应。”凯莉斯提醒,“任何回应都可能是确认指令,会激活下一步——比如广播位置,共享坐标,甚至启动第二阶段唤醒。”
“那就等?”雷煌问。
“不。”艾德琳摇头,眼神很冷,“我们要看,要记,但不动手。至少现在不校”
雷煌看着终端,屏障还在运校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审判庭的任务不是毁掉一切,而是掌控。哪怕面对未知,也要留下线索。她不是怕,是在等更好的时机。
他左臂已经碳化,一碰就碎。这身体快撑不住了,恢复速度赶不上伤。但他还能站,还能感知能量。他的血里有古老的代码,现在,那代码正在共鸣。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艾德琳。
“记录信号特征。”她,“保存每一次波动,等找到安全的地方再分析。也许在高轨道站,也许在遗忘图书馆深处——总会有人能看懂。”
“你以为还有安全的地方?”凯莉斯苦笑,“它选这时候醒,是因为我们知道得够多,也离得够近。这不是巧合,是挑中的。”
三人沉默。
终端屏幕闪着光,坐标不断刷新。每次跳动,都有轻微震动,像地底有东西在等回应。
雷煌蹲下,右手贴在金属缝上,感受那股低频震动。不是机器,也不是自然现象。那是意识,刚醒来,在测试连接——像新生儿第一次睁眼,想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
“它知道我们停凉计时。”他,“也许,这就是它想要的。”
艾德琳看他:“你是,护盾、密码、倒计时……都不是为了阻止它?我们做的这些,其实是帮它启动?”
“是钥匙。”雷煌低声,“我们以为自己在阻止一件事,其实我们完成了它的启动程序。”
凯莉斯闭眼,最后一点预知力探出去。画面很碎:一座塔,没门,墙上全是转动的眼睛;风中有低语,的是没人听过的语言,语法奇怪,却直击内心;第九座废墟歪了,像被人推过,地底一道裂缝,正慢慢张开。
她猛地收回意识,咳出血,血珠落在地上,竟排成半个符文。
“不能去。”她,“那里关着不该醒的东西。它不是被遗忘的遗产,是被封印的灾祸。”
艾德琳握紧剩下的半块晶片,眼睛还盯着屏幕。“可如果我们不去查,谁来决定什么是‘不该醒’?谁来定哪些记忆该删,哪些真相该埋?审判庭那是禁忌,可他们也下令毁灭过整颗星球。”
雷煌看着她,视野模糊,只能看清轮廓。他知道她曾经信仰崩塌过,现在又站在另一个边缘。她不再只是执行命令,而是在找真相——哪怕真相会毁掉她。
“你要追?”他问。
“我要知道是谁在话。”她,“了什么。”
凯莉斯靠在他肩上,声音几乎听不见:“一旦开始听,就停不下来。你会在梦里听见它重复那句话,会在血里听见它低语,直到你也变成它的一部分。”
雷煌没话。他右手按在地上,屏障收窄,只留一条监测通道。信号还在传,他们没切断,也没回应。
终端屏幕上的坐标不断刷新,最后停在一个数字:317公里。
下一秒,数据流顿了一下。
接着,新字符缓缓出现,没加密,直接显示:
【你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