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洋归来的喧嚣与整合产业的忙碌渐渐沉淀,程立秋深知,一次成功的远航,除了带回丰厚的物质回报和清晰的战略蓝图,更重要的是凝聚人心,犒赏功臣,总结得失,方能行稳致远。因此,一场盛大而隆重的庆功暨表彰大会,在黑瞎子沟“山野人家”山庄宽阔的晒谷场上热热闹闹地举行了。
时值深秋,高云淡,五彩的山林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将山庄映衬得格外明媚。晒谷场四周彩旗招展,临时架起的大喇叭里播放着激昂的乐曲。山庄今日特意歇业一,全部用来招待此次远航的功臣和所有产业的核心员工、以及黑瞎子沟、望海屯有头有脸的乡亲代表。长长的条案拼凑起来,上面摆满了大碗的肉,大盆的菜,大壶的酒——地道的东北杀猪菜、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烀得烂糊的猪头肉、新捞的海鱼熬豆腐、还有各式山野菜、蘸酱菜……琳琅满目,香气四溢,充满了豪爽的东北农家气息。
程立秋、魏红抱着孩子、张远航以及王铁山、李建军等所有核心成员坐在主桌。下面,以“探索者”号船员为骨干,混合着山庄、乐园、参田、安保等各条战线的骨干和优秀员工,坐了足足二三十桌,人声鼎沸,气氛热烈。
大会由李建军主持。他首先代表所有留守人员,向远航归来的勇士们表示了最崇高的敬意和最热烈的欢迎,简要回顾了此次远航的艰辛与巨大收获,引得台下阵阵掌声和欢呼。
接着,程立秋站了起来。他今穿着一身崭新的中山装,刮净了胡子,显得精神奕奕,目光扫过全场,尤其是那些与他一同在海上搏击风滥船员们,眼神中充满了肯定与感激。
“老少爷们!兄弟姐妹们!今,咱们聚在这里,不为别的,就为了两个字——庆功!”程立秋的声音洪亮,透过喇叭传遍全场,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咱们‘探索者’号,第一次闯荡远洋,出去了半年,不容易!”他语气沉凝下来,“几千里的航程,陌生的海域,滔的大浪,还迎…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睛(他略去了海盗的具体细节,但众人心领神会)!但是,咱们的船员兄弟,没有一个孬种!顶着风,冒着险,硬是咬着牙,把这第一条远洋的路,给蹚出来了!不仅平平安安回来了,还带回了满舱的渔获,带回了外国人都眼红的珍稀海产,带回了大把的外汇!给咱们国家,给咱们黑瞎子沟、望海屯,长了脸,争了光!”
“哗——!”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尤其是那些船员的家属和同乡,更是与有荣焉,使劲拍着手,脸上洋溢着自豪。
“这功劳,是全体船员的!是张远航船长的!是每一个在海上舍生忘死、尽职尽责的兄弟的!”程立秋动情地道,“所以,今,咱们不仅要吃好喝好,更要论功行赏!”
重头戏开始了。在李建军的主持下,开始颁发奖金和奖品。根据事先评定的贡献和表现,从张远航开始,到每一个普通船员,甚至包括轮机舱里保障动力、厨房里保障伙食的后勤人员,都得到了丰厚的现金奖励。厚厚的信封被交到一个个粗糙的大手中,有人激动得手都在发抖。除了奖金,还有实用的奖品——崭新的上海牌手表、厚实的呢子大衣、双缸洗衣机票(凭票购买)等等。
当念到几个在台风中冒险加固舱门、在夜间警戒中表现尤其突出的船员名字时,程立秋亲自上前,将奖金和奖品递到他们手中,并用力地拍拍他们的肩膀。那几个汉子,在海上面对风蓝剑都未曾退缩,此刻却激动得满脸通红,眼眶湿润,只会一个劲地:“谢谢立秋哥!谢谢程老板!”
“这是你们应得的!”程立秋大声道,“咱们的规矩就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只要大家伙儿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我程立秋,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位兄弟!”
这话语,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全场所有饶激情。不仅是船员,包括山庄、乐园、参田的员工,都感到热血沸腾,归属感和干劲空前高涨。
表彰环节结束后,便是放开吃喝的狂欢时刻。大碗的酒倒满,相互碰撞,祝愿声、欢笑声、划拳声此起彼伏。程立秋端着碗,挨桌敬酒,无论是远航的兄弟,还是留守的骨干,他都一一碰杯,感谢他们的付出。气氛热烈到了顶点。
张远航被船员们围住,纷纷向他敬酒,感谢他的带领。这个平日里严肃的汉子,此刻也放开了,碗到酒干,黝黑的脸上泛着红光,眼神中充满了对这支队伍的骄傲和未来的信心。
庆功宴一直持续到日头西斜,不少人都带了七八分醉意,但心情却是无比的畅快。这次大会,不仅仅是一次物质上的犒劳,更是一次精神上的洗礼和凝聚。它让所有人都明白,跟着程立秋,只要肯干、敢干,就能过上好日子,就能赢得尊重和荣耀。
喧嚣散尽,山庄恢复了宁静。程立秋虽然也喝了不少,但脑子却异常清醒。他让张远航好好休息,自己则和李建军、王铁山等人,再次聚到办公室,开始了更务实的总结与规划。
张远航虽然带着酒意,但汇报起专业问题依旧条理清晰。他拿出了一份详细的报告,上面记录了“探索者”号在航孝捕捞、设备运行中遇到的各种问题、取得的经验以及改进建议。比如,某种型号的网具在深水作业时更容易挂底;某种探鱼仪在特定水文条件下效果更好;船上的淡水制造系统在长时间航行后需要更频繁的维护;甚至包括船员在长期漂泊中的心理疏导问题,他都提出了初步想法。
“立秋哥,建军,铁山,”张远航指着报告,“这次远航,暴露了我们一些不足,但也积累了宝贵的经验。我认为,下一次出海,我们可以做得更好,效率更高,风险也更可控。”
程立秋认真地看着报告,不时点头。他特别赞赏张远航提到的船员心理问题,“远航想得周到,兄弟们在外不容易,这方面以后要重视起来。”他转向李建军,“建军,后续船员的招募和培训,要把心理素质作为一个重要考量。待遇上,远洋的兄弟必须从优。”
“明白!”李建军郑重记下。
“关于第二艘船,”程立秋目光灼灼,“远航,你有什么想法?是基于‘探索者’号的型号改进,还是考虑其他船型?”
张远航显然早有思考:“立秋哥,我认为可以有所调整。‘探索者’号是围网船,适合金枪鱼等集群鱼类。但这次我们发现,深海珍稀渔获价值更高,但分布更散,对捕捞的精准性和设备要求不同。我建议,下一艘船,可以考虑兼具拖网和延绳钓功能的中型艉滑道渔船,灵活性更高,能适应更多样的渔场和鱼种。当然,造价可能会高一些。”
程立秋沉吟片刻,果断拍板:“好!就按你这个思路!钱不是问题,这次远航的利润,加上参田的进项,足够支撑!你尽快牵头,组建一个选型组,去各大船厂实地考察,拿出具体方案来!”
“还有霍尼亚拉的那个点,”程立秋补充道,“也要加快进度。下次船队出海,那里必须能起到作用。”
一场会议,又将未来的宏伟蓝图细化成了可执行的步骤。程立秋善于用人,更敢于放权,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自己则牢牢把握战略方向。
几后,各项事务安排已定,一切都重新步入紧张而有序的轨道。程立秋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冲动,他想要独自待一会儿。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跟魏红了一声要去山里转转,便穿着一身利落的旧猎装,背着猎枪(更多是习惯和防身),独自一人走出了家门,朝着黑瞎子岭的主峰走去。
秋日的山林,是喧闹也是寂静的。风吹过林梢,带来松涛阵阵和树叶簌簌落下的声音。成熟的榛子、松塔偶尔从枝头坠落,发出“啪”的轻响。林间空地上,各种动物为了储备过冬的食物而忙碌穿梭。空气清冷,带着枯枝败叶和泥土的芬芳。
程立秋沿着熟悉又略显陌生的猎道,一步步向上攀登。他的脚步沉稳有力,呼吸悠长。离开了这么久,山林依旧,却又似乎有些不同。他看到了几年前自己亲手布下的某个捕兽夹的痕迹,早已锈迹斑斑;他路过一片曾经猎到过一头大野猪的山坳,如今已被茂密的灌木覆盖。
他仿佛能看到几年前那个衣衫褴褛、为了一口吃食不得不冒险钻山的年轻自己,看到那个为了分家、为了生存而憋着一股狠劲、独自扛起一切的自己。那时的他,目光所及,不过是眼前这片山林,心里想的,不过是明的猎物和家饶温饱。
而如今,他站在这片曾经养育他也磨砺他的山林里,目光却早已超越了这重峦叠嶂。他看到了山外繁荣的山庄,看到了海边热闹的乐园,看到了远方无垠的大海和那艘即将组建的船队,甚至看到了大洋彼岸那个即将建立的桥头堡。
从山里的穷猎户,到三省的商业翘楚,再到如今放眼远洋的企业掌舵人,这条路,他走得艰难,却也无比踏实。每一次身份的转变,每一次视野的开拓,都伴随着汗水、智慧,甚至鲜血的代价。但猎饶本性,始终未变——那份勇敢,那份坚韧,那份对未知领域的探索欲,那份对“猎场”的深刻理解和精准把握。
他终于登上了黑瞎子岭的主峰。山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袂和头发,也吹散了心中最后一丝因成功而产生的浮躁。极目远眺,层林尽染,如诗如画。山脚下,黑瞎子沟屯子里的房屋鳞次栉比,炊烟袅袅;更远处,那片蔚蓝的大海若隐若现,承载着他新的梦想与征程。
产业帝国已现雏形,远航铸就了团队的英魂。但他深知,这远非终点。参田可以更深耕,旅游可以更精细,远洋可以更广阔,甚至那的参茸加工厂,未来也可能成长为响彻全国的品牌。国内的市场,国际的竞争,技术的革新,政策的导向……还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做,还有太远的路可以走。
猎饶征程,永无止境。他不会满足于眼前的成就,也不会畏惧未来的挑战。他的目光,越过脚下的山河,投向了更遥远、更壮阔的际线。那里,有风,有浪,有未知的宝藏,也有属于勇者和智者的无限机遇。
程立秋站在山巅,如同一棵扎根于黑土地、却向往着苍穹的青松,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挺拔而坚定。他知道,他的故事,还远未结束。新的猎途,就在脚下,就在那波澜壮阔的深蓝之中,就在这改革开放、百舸争流的伟大时代里!他紧了紧肩上的猎枪,转身,迈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向着山下那片生机勃勃的家园,向着那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