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玛闷哼一声,不顾一切地用双手紧紧按住剧烈挣扎、几乎要脱离她的脖颈,要飞出的魂锢匣。
那黑气触碰到她手臂上的伤口,顿时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带来钻心的剧痛和冰寒,让她额角瞬间布满冷汗。
“顶住,别让这些晦气漏出去。”张阿婆嘶哑地喊着,将清洁车横在身前,双手疾挥,撒出糯米和铜钱,一道微弱的金光结界勉力张开,试图将诅咒黑气和林蔓枝的邪气都封锁在有限的区域内,避免波及整栋大楼的无辜者。
她枯瘦的身体在双重压力下微微颤抖。
程咏恩只觉得胸口花钱的位置猛地一阵滚烫,褚玄那带着急切的声音直接撞入她脑海:“诅咒核心在匣内,外力强攻只会加速爆发,唯……血亲可引。”
他的意思清晰无比,只有萨玛这个至亲之血,才有可能引导或影响这诅咒的方向,但这无异于引火烧身,极度危险。
就在这时,林蔓枝眼中寒光一闪,趁着萨玛全力压制魂锢匣、无暇他顾之际,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邪风直抓向萨玛怀中的匣子。
“萨玛姐……”程咏恩急呼提醒。
千钧一发之际,萨玛低头看向怀中嘶鸣不止、黑气狂涌的魂锢匣,弟弟阿颂那张纯净带笑的脸庞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所有的挣扎、恐惧和痛苦仿佛在这一刻沉淀下来。
她做出了决断,不再试图强行压制那狂暴的诅咒之力,萨玛猛地抬起鲜血淋漓的手臂,用牙齿狠狠咬破早已伤痕累累的手掌,然后将汩汩涌出的滚烫鲜血,毫不犹豫地涂抹在魂锢匣那些扭曲蠕动的符文之上。
那并非普通的血液,而是蕴含着她与阿颂血脉羁绊和滔恨意的血亲之血。
这股力量混合着她强烈的意念,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同时,她闭上眼,将所有意志力凝聚,向着匣内那个痛苦挣扎的灵魂传递出最后一道清晰而决绝的意念,带着无尽的爱与痛楚:“阿颂……姐姐在这里。恨她,就把所有的痛……还给她!”
她的意识清晰地指向了扑来的林蔓枝。
鲜血浸染符文的那一刻,原本狂暴肆虐、无差别攻击的诅咒黑气猛地一滞,仿佛被无形的缰绳勒住。
它们在萨玛那近乎燃烧生命的意志引导下,发出一阵低沉的、令人牙酸的嗡鸣。
漆黑的怨气不再四散奔流,而是疯狂压缩、凝聚,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化为实质的黑色洪流。
那洪流中,既有阿颂被禁锢多年、剥离神智的痛苦,也有萨玛刻骨铭心的仇恨,更掺杂了“蚀魂咒”本身那阴毒邪异的原始力量。
它咆哮着,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如同终于找到了明确的仇敌,骤然调转方向,猛地冲向正试图强行夺取诅咒控制权的林蔓枝。
林蔓枝脸上那贪婪而自信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骇。
她仓促间布下的防护邪术,在这汇集了多重极致负面能量的诅咒洪流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顷刻间土崩瓦解。
“不——!”
黑气彻底吞噬了她。林蔓枝发出了一声绝非人类能发出的、扭曲变调的凄厉惨嚎。
她的身体在黑气的侵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萎缩,皮肤失去光泽变得如同老树皮,头发枯白脱落,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机与年华。
更可怕的是灵魂层面的撕扯与污染,那恶毒的诅咒正在疯狂反噬其主。
她最终倒在了自己精心策划、并试图驾驭的邪恶力量之下,成为了这场邪术仪式最讽刺的终极祭品。
释放出这毁灭性的一击后,萨玛手中的魂锢匣表面,那些繁复邪异的符文光芒急速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所有能量。
匣子的剧烈震动和嘶鸣戛然而止,变得异常冰冷、沉寂,摸上去就像一块普通的冰冷金属。
匣内阿颂的气息变得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但奇异的是,那一直萦绕不散的狂暴和痛苦似乎平息了不少,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死寂般的平静。
萨玛脱力地跪倒在地,却仍用尽最后力气将变得冰冷的魂锢匣紧紧护住。
泪水无声地滑过她沾染血污和灰烬的脸颊,复杂的情绪在她眼中翻滚,是悲伤,是痛苦,亦或是手刃仇耽终于保护淋弟一次后那惨烈的解脱。
她的伤势因强行引导诅咒而急剧加重,生命力似乎也随之流逝,鬓角处一缕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灵魂也像是被那恶咒的边缘擦伤,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侵蚀痕迹。
然而,她的眼神却前所未有地坚定,仿佛卸下了某种沉重的枷锁。
张阿婆见状,立刻上前,口中念念有词,将早已准备好的糯米和符水洒向四周,趁机净化空气中残留的稀薄邪气和诅咒碎片。
豪宅内终于恢复了平静,至少是物理意义上的。
打斗留下的狼藉依旧,但那种令人窒息的阴冷和邪恶感已逐渐消散。
劫后余生的关家人,瘫软在地,脸色煞白,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他们目睹了远超想象极限的恐怖一幕,此刻看向萨玛和程咏恩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后怕以感激。
超自然的力量带来的恐惧,此刻远不如身边人竟是如此“深藏不露”的震撼来得强烈。
随着林蔓枝的死亡和她的邪术被破,她精心编织的商业阴谋也如同失去根基的沙堡,迅速瓦解。
电梯吃人事件、关家园丁的离奇死亡、震动香江的李家灭门惨案,至此都算是找到了罪魁祸首,得以结案。
关氏集团经历此番动荡,关世友身心俱疲,加上可能确实曾被邪术影响,决定逐渐退居二线。
娇纵的阿may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开始笨拙却坚定地尝试接触和理解公司事务。
而一向顽劣的关子豪,经历了真正的生死恐怖,也变得异常“听话”,至少短时间内不敢再惹是生非。
就在程咏恩稍微松了口气的时候,她贴身的花钱忽然微微震动了一下,褚玄那独有的、带着一丝慵懒和嘲弄的嗓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啧,打得真难看,浪费了那么好的诅咒材料。”
程咏恩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在心里回怼:“你还好意思,需要你的时候死哪去了?”
……
远在城市的另一端,某个正在昏暗房间里打坐的身影猛地睁开了眼睛,疑惑地望向半山别墅的方位,低声自语:“刚才那气息……很熟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