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都王宫的庆功盛宴,顷刻之间沦为修罗场。
星晷晦月,卫士狂乱,鲜血染红了金砖玉阶。
子昭屹立于王座之前,玄鸟卫的尸骸,与发狂被诛的虎贲卫尸体交错枕藉,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尚未散尽的邪术能量,令人作呕。
群臣面无人色,惊魂未定,方才的笙歌燕舞,如同隔世。
“肃静!”子昭的声音如同冰裂,压下了所有的骚动与抽泣。
他的目光如刀,扫过战战兢兢的臣子,“此非灾,乃人祸!或许是鬼方的邪术,乱我宫闱,此仇不共戴!”
他一步踏下御阶,无视脚下的血污,走到一名被制服后,因邪术反噬,而奄奄一息的发狂士兵的身前。
他蹲下身来,仔细查看其那瞳孔已经涣散、布满血丝的眼睛,又沾了一点其嘴角溢出的、带着诡异甜腥气的白沫,捻于指间。
“甘师。”他沉声道。
甘盘立刻上前,递上一枚巧的玉符。
子昭将沾染了白沫的手指,按在玉符上,玉符一瞬间泛起一层污浊的黑气。
“果然是侵蚀神智的阴毒!”子昭的眼中寒光爆射,
“查!彻查所有近日送入宫中的饮食,尤其是酒水!凡有可疑者,一追到底!所有接触过饮食的内侍、宫人,全部隔离讯问!”
命令一道道发出,玄鸟卫如同高效的机器一般运转起来。
混乱的场面被迅速控制,但弥漫在空气中的恐惧与猜疑,却难以驱散。
子昭走回王座,看着惊魂未定的姞侯,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姞侯受惊了。贼子猖獗至此,竟敢在孤的眼皮子底下。行此逆之事!看来,对鬼方的战事,还远未到松懈之时。西陲的安宁,关乎到大局,还需姞侯多多的费心。”
姞侯早就已经被刚才的变故,吓得心惊肉跳,哪里还敢计较封地之事,连忙躬身道:
“王上放心!老臣回去之后,铁定整军经武,绝不让鬼方踏过边境一步!”
“好!”子昭颔首,“赏赐之事,孤稍后会命人送至姞侯的府上。夜色已深,宫中不便,请姞侯先行回驿馆歇息吧。”
打发走姞侯,子昭的目光再一次变得冰冷。
他看向甘盘,低声道:“老师,宫中的清查由你亲自负责。孤要立刻知道,这‘毒’是怎么进来的!”
“老臣遵旨!”甘盘的神色凝重,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投毒,更是一次对王权赤裸裸的挑衅和试探。
子昭转身走向内殿,步伐沉稳,但是紧握的双拳,暴露了他内心的滔怒火。
蓝五刃的刀,终于砍到了他的面前。
这不再是远在边陲的较量,而是殷都核心的生死博弈。
沫邑雷池,以攻代守。
沫邑别业,子妍几乎在殷都惊变发生的同时,接到了玄羿的紧急回报。
“元帅!我们截获了一支从‘徐方’来的商队,押阅都是新雕的神像!底座全有那一些鬼画符!领队的经不住拷问,就招了,是一个月内,要将这一批‘货’,分散送入殷都,以及周边的七个大营!”
子妍的眼中寒光一闪:“果然来了!傅先生!”
傅悦应声而入,他的手中捧着一套奇特的器具:
几面打磨得极其光滑的青铜镜,镜背刻满复杂的导能符文,连接着以北海玄铁,和雷击木芯,打造的支架。
“元帅,按照您的吩咐,‘窥镜’已经做成。只是…簇距离殷都遥远,即便借助地脉的余能,能否清晰的窥见,仍是一个未知数。而且它的能量波动极大,极易被反向侦测。”
“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子妍决然道,
“必须知道殷都发生了什么!立刻布置在后山谷地,启用最高级别的屏蔽结界!”
“喏!”
夜色深沉,沫邑后山,那一处曾经宣泄地火的山谷,再一次被凝重的气氛笼罩。
傅悦带人迅速地架设起“窥镜阵”,镜面对准了殷都的方向,雷击木芯支架,深深地插入尚存余温的地面,汲取着微弱的地脉能量。
子妍亲自坐镇阵眼,碧落剑插于身前,青金色的光晕流转,作为整个阵法能量引导与稳定的核心。
“启阵!”傅悦低吼道。
工匠们同时催动符文,窥镜阵发出低沉的嗡鸣,镜面开始波动,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
模糊的景象开始闪现——
混乱的宫殿,倒伏的尸体,惊惶的人群…虽然断续不清,但是足以让子妍判断出,殷都经历了何等的剧变!
“加大能量输出!聚焦王宫宗庙方向!”子妍命令道,同时将碧落剑的力量,缓缓地注入阵法。
镜面景象猛地清晰了一瞬!恰好捕捉到子昭蹲身检查着,那一个发狂的士兵,以及玉符变黑的画面!
“圣血…已经入王宫…”子妍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这时候,镜阵的能量波动骤然加剧,镜面疯狂闪烁,一股阴冷邪恶的意念,似乎顺着能量,连接反向侵蚀而来!
“不好!被发现了!”傅悦惊呼道。
子妍的眼神一厉,非但没有切断能量,反而猛地将更多的碧落剑气灌入镜阵:“想窥探我?那就让你看个够!”
轰!碧落剑的煌煌正气,与那阴邪的意念,通过窥镜阵,猛烈地对撞!镜面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数面铜镜一瞬间布满裂纹!
但是那一股反向侵蚀的意念,也被这至刚至阳的力量,狠狠地灼伤,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骤然地退去!
远在殷都的某处密室之中,一个正在施法的巫教余孽,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栽倒在地。
子妍的脸色微白,深吸一口气,稳住翻涌的气血:“立刻毁掉镜阵,痕迹抹除!”
她已然明白,殷都的惊变,是“圣血”与“圣像”计划的一部分,目的就是制造混乱,打击威信,甚至可能是…调虎离山!
“玄羿!”
“末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