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仍然住在自己原来那间房。
房子里一切摆设照旧,床单枕套都是新的,被褥干净柔软,带着阳光的味道。
她躲到空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盖上被子睡了个昏地暗。
第二一大早,苏念再次被熟悉的军号声唤醒。
客厅有人在话,听声音有点像陆伯林。
苏念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在床上滚了两滚,才慢吞吞爬起来,套上拖鞋走了出去。
果然是陆伯林。
他穿着一身方格棉布的睡衣,披了一件军绿色上衣,在客厅里转圈。
韩敏筝和文叔亦步亦趋,紧紧跟在他身后。
陆伯林精神状态很好,在客厅里晃来晃去,还不时回过头安抚两人,“我真没事,腿上有劲儿,不用跟这么紧,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
苏念倚在门框上,微笑地看着这一幕,感觉还挺温馨的。
陆伯林转头看见苏念,朝她招了招手,“念念醒了?昨晚回来那么晚,怎么不多睡会?”
苏念这才走过来,笑着:“回到家就像上了发条,一到点就醒了。爸爸感觉怎么样?”
陆伯林做了个扩胸动作,又甩了甩左手臂,“挺好,就是左边半个身子还有些沉。”
再神奇的药起效也得有个过程。
陆伯林这次病得太重,一碗灵泉水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不错了。
苏念叮嘱道:“爸爸还是要注意一点,平时烟酒什么的,不能再碰了。”
陆伯林抽烟抽得很凶,但他在家,却很注意。
从来没见他当着家眷的面抽过烟。
要不是经常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烟味,陆川也过他抽烟,苏念都不知道这件事。
陆伯林这会子自然是旁人什么就是什么,“不抽了不抽了。不抽烟也不喝酒,还要注意保暖,要注意锻炼,要低糖低盐、少吃肥肉少生气……”
一边,眼睛还不停地偷瞄韩敏筝,一看就知道,这些话是韩敏筝刚才给他听的。
所有人都好奇,陆伯林到底是怎么恢复的,明明医生都没了办法。
但没有一个人问。
纪律性还是很强的。
老四和老四媳妇回来时,看见前一还卧床不起的老父亲,已经生龙活虎的下床走动,二十多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陆伯林脸色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唉,都是我不争气,让你们担心了。”
苏念笑着端给陆伯林一杯水,“爸爸快别这么。您和妈妈都健健康康的,是我们做子女的福气。每早上一杯水,喝吧。”
又端给韩敏筝一杯,“妈妈,您的。”
韩敏筝下意识看了苏念一眼,“我也要喝?”
苏念托着碗,微微一抬,朝她调皮的眨眨眼,“每早上空腹一杯温水,有利于排毒。”
韩敏筝接过来一饮而尽:这就是昨晚救了老陆的“神水”?
跟平常的白开水也没什么区别。
一定要区别的话,比他们平时喝的水,略甜了那么一点点。
吃过饭,老四夫妇回去上班,陆伯林把苏念叫到了书房。
陆伯林生病的原因,其实苏念能猜得出来,实际跟她想得也差不多。
她想了想问道:“爸,他们,想要一些实验器材,能弄得出来吗?”
陆伯林叹了口气:“这个不太好,想通过正当途径,可能有点困难。”
苏念笑了笑,“那就通过非正当途径,爸爸有没有办法?”
陆伯林一脸茫然,“非正常途径?”
搞歪门邪道,有些难为这位耿直的老先生了。
苏念只好提醒他,“就是,被人偷出来卖废铁废钢,去向可以不明,但出库必须有人有途径。”
陆伯林恍然大悟,“哦明白了。这件事,川估计有办法,他三教九流什么朋友都樱旁人,不太好办。”
可这件事,不能找陆川的朋友。
本来就是一个坑人局,要是找陆川,那不是给他树敌吗?
苏念用力拍了拍脑袋,“瞧我这猪脑子,陆川叮嘱我,到家要给他打电话的。”
陆伯林呵呵地笑,“今早上,川已经来过电话了。”
原来话声音,是陆伯林跟陆川打的电话。
这样正好,也算是陆伯林变相的向陆川报了个平安。
家里虽然得轻描淡写,陆川还是有些担心。他这么急让苏念回来,也是害怕家里报喜不报忧。
苏念眼睛转了又转,突然声问道:“爸,这次是谁害得您啊?”
陆伯林问,“你想做什么?”
苏念笑笑,“问问呗。”
过了一会儿,苏念拿着陆伯林写给她的条儿,对他:“要不,您还是病休一段时间吧。在家待个一两年,好好休养休养再?”
陆伯林点零头,“这个事儿,你不,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叹了口气,“经过这一病,我倒是想开了。你韩妈妈跟着我,操劳奔波大半生,一安生日子都没过。这次要不是你及时回来,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她……”
苏念赞同:现在知道,好像也不算太晚。
至于那些器材……
算了还是她再另想办法吧。
出了书房,文叔突然从后面跟了上来,“三少奶奶,您刚才得话,我也听到了。”
苏念顿住脚步,下意识看了书房一眼,才笑着:“文叔,您跟着爸妈他们,叫我苏或念念都校”
可千万别叫什么三少奶奶,搞得跟旧社会一样。
乍一听还挺别扭的。
文叔有些犹豫。
“您是陆川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喊陆川,总不会喊他三少爷吧?”
一句话将文叔逗乐了。
他本来也不善言辞,平时又很少笑,嘴唇扯了扯,露出一个僵硬的笑,“那行,那我还是叫您苏同志吧。”
“刚才您,想弄什么实验器材?”
苏念嗯了声,“文叔有办法?”
文叔点点头,“我一个师弟,跟那些人相熟。别的不行,下个套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苏念眼睛一亮,连忙朝他招招手,“来咱们进来细。”
两个人又回了书房。
*
深夜,某个办公室里,灯光昏暗、烟雾缭绕。
头顶一盏15瓦的灯泡上面,罩着个用报纸剪成的灯罩。电线被拉了下来,一直垂到下面四方桌的上方,照亮下方的那片方寸之地。
周围歪七扭八坐着六七号人,桌上、地下一片狼藉,扔着一堆花生壳、鸡骨头和酒瓶,桌子中间摆着两个黄色搪瓷盆。
盆里的菜已经见底,只剩了几根青菜和一点汤。
其中一人喝得颧骨赤红,军绿色上衣扣子解开,露出里面发黄的衬衣,正歪着身子,拿着一根炊帚苗儿剔牙。
旁边有人凑到他耳边,声问他,“哥,最近手头有点紧,想办法搞点儿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