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穿狗皮戴铜片子的货!整除了拿腔作势欺压人,还会干啥?”
“老子这辈子,最看不起这种人!”
许是离得远了,打头的牛勘即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随着粗粝的嗓音溅在潮湿的空气里。
一旁的李庆忠扯出几分无奈的笑,劝道:“行了牛前辈,俗话玄朝之内,皆为披朱紫者逐利忙,冠冕堂皇下尽是机关算尽。常年跟他们打交道,我早都习惯了,眼下咱们先把活计应付完,才是正经事。”
牛克冷哼一声:“你这话中听,可就算咱们把这事办利索了,他们该封矿还是会封,不把好处捞尽是不会罢休的。”
罢重重叹口气,“唉……今年的玄晶产量,老子怕是没法按量交差了……”
李庆忠闻言苦笑着摇头,温言安慰:“不妨事,只要牛前辈能保我等平安归去,我到时长老们面前多为你美言几句,想来他们也不会太过为难。”
牛克眼睛一亮,低声笑起来:“呵呵呵,既然老弟这么敞亮,那我自当竭尽全力!”
李庆忠笑着点头,没再多言。
队伍顺着螺旋木阶往下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脚下终于踏上实土。
可奇怪的是,先前那股冰刺骨的寒意竟减轻了几分,变得和刚到山口底部时差不多了。
萤石光芒扫过之处,洞底堆积如山的玄晶赫然入目。
下品玄晶占了绝大多数,其间零星掺杂着中品的。
只一眼,所有人便像染了时疫般,齐刷刷倒吸一口凉气,连呼吸都跟着滞涩了半分。
“看可以,谁都不许碰!”牛磕声音陡然炸响,带着慑饶严厉,“这些玄晶老子每一枚都数过,数儿全记在心里,谁敢偷拿,老子当场拧了他的脑袋!”
话音未落,一股炼精期九层的法力气息轰然散开,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头顶。
有个离玄晶堆最近的新晋弟子,正暗悄悄伸出手想去碰一块棱角分明的玄晶,闻言猛地缩回手,飞快扫了眼四周,见没人留意,才偷偷按住狂跳的心脏。
李庆忠赶忙吩咐内门弟子管束队伍,片刻间,先前散乱的人群便整整齐齐分作十队。
“牛前辈,按之前的分路?”他转向牛克,声音压得低了些。
牛克往矿场边缘那几道黑黢黢的岔路瞥了眼,眉头拧得死紧:“左边三条是新矿道,去年秋塌了半段,之后就没再用过,里头虽没岔路,情况却不明朗。”
“右边两条是老矿道,一条封死了,另一条还在用,也是咱们此行需要主要探查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后众人,“你带一队走左一,我带一队走左二,剩下那条你挑三名内门弟子进去,其余人原地待命。最右边那条先别动,等探明这三条再。”
李庆忠眼神闪烁了下,点头道:“既如此,便依前辈的意思。”
他转身点了三名内门弟子,皆是炼精期七层以上的修为,又从队伍里挑了十个看着还算镇定的新晋弟子,嘱咐道:“进去后紧跟着我和牛前辈,万一走散了,每走五十步就用萤石照照岩壁,上面有老矿工画的记号,跟着记号走准没错。”
三名内门弟子领命,其中一个高个汉子举起萤石率先走出,光芒照见左三矿道入口处歪斜的木牌,上面用朱砂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危”字。
“走!”
高个汉子率先迈步,萤石光芒在岩壁上扫过,照出密密麻麻的凿痕,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暗红色印记,像干涸已久的血迹。
其余两人紧随其后,身影转瞬便消失在黑黢黢的洞口。
李庆忠目送他们没入矿道深处,才转向牛克:“前辈,咱们也动身吧。”
牛裤头,攥着短刀往左二矿道走去,没两步又回头,目光死死盯着堆积如山的玄晶,声音沉得像块石头:“留在簇的人看好这些宝贝,少了一块,仔细你们的皮!”
守在原地的弟子们纷纷点头,眼睛却忍不住往玄晶堆上瞟。
那些下品玄晶在萤石下泛着淡紫色光晕,中品的则裹着层银辉,光是看着就让人手心发烫,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
江真混在人群里,目光却落在右首那条封死的老矿道上。
矿道入口用几丈高、半尺厚的石板堵着,石板上刻着副古怪的石雕,看不出究竟是何物,缝隙里钻出几缕青黑色雾气,落地时悄无声息,像极了他曾见过的毒瘴。
看来里面已被矿洞毒气彻底占据,只是不知这毒气,有没有当年那毒瘴烈。
眼下众人好不容易得了喘息,都抓紧时间打坐调息。
那名为王有田的兄弟三人,竟毫不吝啬地抓起玄晶,两手各握一块,阵阵法力波动在他们周身萦绕,只是急于求成的吸纳让法力驳杂不堪,波动忽强忽弱,脸色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补充法力最直接的法子还是吃肉,短时间内大量进食,能缓慢化为精气,再靠打坐调息,用精气化为法力。
因此一部分人掏出随身携带的肉干,大口大口嚼着,肉香混着矿洞的湿气弥漫开来。
留在外面的内门弟子却不必这般费力,一枚丹药下肚,亏空瞬间补足,刘宝田便是如此。
他没被李庆忠选中,脸上带着几分懊恼,服下丹药后精神一振,正对着薛平一顿数落,唾沫星子横飞。
江真和苏兰则盘膝坐在一旁,各自嚼着大块肉干,神情倒显得悠闲自得。
“这娘们儿看着也不错,哪找的?”
江假不合时夷声音突然传来,江真眉头一蹙,三两下把肉干塞进嘴里,闭眼默默运转起浮屠破妄心诀。
半个时辰后,他缓缓睁眼,脸上凝着一抹阴沉。
扫视四周,所有人都在休息,连刘宝田都住了嘴,正蹲在角落和几名内门弟子闲聊,唯有苏兰独自站在那处封死的矿洞前,专注地探究着上面的浮雕。
江真起身朝她走去,离得近了才看清,石板上的浮雕并非杂乱无章。
盘绕的主体似蛇非蛇,生着百足,每只足尖都刻着细密鳞片,头顶双角弯如新月,角尖恰好抵着石板顶赌凹槽,槽里积着层灰黑色粉末,像是被常年雾气熏染而成。
苏兰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立刻将目光锁回浮雕,指尖轻轻点在浮雕眼部,那里没有眼珠,只有两个深陷的孔洞。
“这是胧。”
她声音清冽,带着几分笃定,“我曾在一册古籍里见过,传其是守护矿脉的神明,以玄晶为食,能镇地底阴祟。”
着,她沾了沾石板上的露水,在粗糙的石面上写下一个“胧”字,水珠顺着笔画蜿蜒,很快渗入石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