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玉心中暗叹,这古代交通虽落后,消息倒也灵通。
见众人都对“晓色”好奇,她笑着解释:“我们借着晓色,还推出了一个‘春苗计划’,本意是资助贫寒学子。熊大人愿意纡尊降贵配合我们为晓色做开业活动,也是因为他心怀下之故。”
“春苗计划?”周显明闻言,难免对徐青玉另眼相看。
徐青玉点头:“正是。大公子若是有学业出众、人品贵重却困于家世而求学困难的好友,可让他们直接来尺素楼,二老爷会包下他们的盘缠和日常用度。”
“好!好!好!”周显明连三个“好”字,难得夸奖,“二叔这事做得十分厚道,既得了面子,又赚了里子,实在了不得。”
周显明这才认真打量眼前这女子。
这般七巧玲珑心,也难怪会被傅闻山看上。
这世上姿容绝色的女子不少有,但解语花却更难得。
田氏目光落在徐青玉身后的静姝身上,心中暗自惊奇。
她虽知道傅闻山也在青州,却没料到他竟会派心腹来保护徐青玉,因而对徐青玉愈发亲热。
两人又了会儿话,田氏这才嘱咐徐青玉道:“你如今销了奴籍,已是自由身,但你好歹是从咱们府里出去的,这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咱们周府,可不能丢了周家的体面。”
周府的体面早就被周隐那两口子丢光了,还用得着她一个曾经的奴才来丢?
徐青玉乖巧应下。
田氏这才挥挥手:“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下次见面要等到猴年马月,去看看你从前的旧主吧,那丫头也一直念叨着你呢。”
她又嘱咐婵娟去收拾房间,“今儿个就别走了,在府里安心住下,晚上我让人备一桌好菜,咱们好好聊聊。”
徐青玉早料到田氏会留她,便也点头应了。
她若是将来想做长久生意,还需要一个好名声。
只是身旁的表妹秋意,看着场上众人你来我往,忍不住认真打量起表姐。
表姐皮肤白皙,眉目清秀,算不上绝色,话时脸上总带着三分笑意,唇边两个浅浅的酒窝,很容易让人生出亲近之意。
刚才老夫人提到“销了奴籍”,秋意心中一阵震动——
原来表姐已不是周府的奴婢。
能为自己赎身的奴婢,一定是有大本事的!
这认知让她心头一阵火热,又暗自琢磨:那位二少奶奶,便是表姐从前的旧主吗?
众人在冰心堂又坐了片刻,田氏渐渐显露出疲惫,徐青玉便起身告辞。
婵娟忙着去替她准备晚上休息的房间,徐青玉则带着秋意往梧桐苑去。
秋意发现出冰心堂后,表姐脸上的笑意便淡了。
她琢磨着,表姐或许不喜欢那位二少奶奶。
徐青玉再次走在周府的庭院里,明明只过了几个月,却恍如隔世。
物是人非,心境早已不同。
再看从前景致,竟品出几分别样的意味。
如今萧瑟深秋,庭院内落叶纷纷,空气里浸着一股清冽的凉意,心中似有个声音在轻轻叹息:沈玉莲,我终究还是回来了。
她那偏执癫狂占有欲极强的前男友,你过得咋样啊?
可千万别过得比她好啊——
此时的沈玉莲,正百无聊赖地躺在榻上。
入了秋,风一吹,她便觉得头疼难忍。
到底是产后没养好身子。
沈玉莲全怪在田氏和周隐身上。
偏偏外头又起了一阵吵闹,隐约有奴仆们的呼声传来,似夹杂着“青玉姐”之类的声音。
沈玉莲猛地从榻上惊醒,霍然坐起,忙叫过白雪:“外面吵什么?”
白雪脸上堆着喜色,快步回道:“少奶奶,是青玉姐姐回来了!”
沈玉莲顿时来了精神。
她原想着徐青玉回来定是为了办脱籍的事,却没料到这般快,也不知她回没回过云水县。
若她此刻还是周府的奴婢,自己可得好好拿捏拿捏。
正胡乱想着,那脚步声竟朝着这边来了。
沈玉莲慌忙撑着坐直,急声催白雪:“快!快替我梳头打扮!把那支金簪拿出来,给我簪上!”
那蹄子出了府就不得了了?
她得狠狠挫挫徐青玉的锐气。
不知是见到徐青玉太过紧张,还是心底那点不甘在作祟,向来懒得费心装扮的沈玉莲竟一反常态地忙了起来。
她就是要让徐青玉看看,离了她,自己照样活得风光。
一时又嫌白雪动作慢,索性夺过梳子自己打理,指尖都因急切而微微发颤。
片刻后,院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少奶奶,青玉姐姐到了。”
沈玉莲已套好一件新做的水绿色外衫,对着铜镜又理了理鬓发,这才微抬下颚,摆出几分从容姿态走了出去。
时隔三月,两人再见面,徐青玉瞧着沈玉莲那满头珠翠、恨不得把家底都戴在身上的模样,像是一只开屏求偶的孔雀——
不得不。
沈玉莲对她格外看重。
“哟,这不是青玉姑娘吗?”沈玉莲的语气带着惯有的阴阳怪气,眼神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听你在青州得了锦绣前程,如今怎么舍得回来看我这旧主?”
徐青玉微微福身,神色平静,不咸不淡:“托少奶奶的福,我如今已销了奴籍,是正经良民。我有锦绣前程,自然想着回来谢少奶奶。”
“可不敢当。”沈玉莲扶了扶鬓边金簪,学她那般风轻云淡,“那是你自己有本事。”
徐青玉又问:“少奶奶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这话一出,沈玉莲眼眶竟微微泛红。
怎么会好?
半副嫁妆没了,唯一的孩子也没保住,与周贤相看两厌,唯有秋霜偶尔能上几句话解闷。
一想到徐青玉在外头海阔空,自己却困在这后院枯井里,心底的愤怒与嫉妒便像烧开的酸水,不住翻腾。
再看徐青玉神采飞扬,身后跟着人前呼后拥,竟比自己这正经主子还要体面,她语气更添了几分酸涩:“好不好的,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徐青玉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呢?”沈玉莲盯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在外面过得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