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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丫头,慢点跑,仔细摔着!”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响起。

话的是她的父亲,花明轩。他穿着一身靛蓝色的长衫,面容儒雅,眼神清澈,

正站在账房门口,含笑看着女儿,他是花家这一代的长房,主要负责布庄的生意往来和账目。

“爹!”花似玉像只快乐的蝴蝶般扑进父亲怀里,仰着脸,兴奋地,“南哥哥今有新到的江南软烟罗,要给我裁新裙子呢。”

“好好好,让你南哥哥给你挑最好的。”花明轩宠溺地摸了摸女儿的头。

她口中的“南哥哥”,是二叔花明远的独子,花雅南,比她大两岁。

二叔花明远性格更内敛务实,主要负责监督织造和染坊的工艺。花雅南则继承了父亲的沉稳,年纪便对布料有着超乎常饶敏锐,能闭着眼睛摸出布的产地和织法。

正着,一个穿着青色布衣、面容清秀俊朗的少年从染坊那边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块青色的样品布。

他看见花似玉,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玉妹妹,你来得正好,看看这颜色喜不喜欢?据是用新发现的蓝草染的,比之前的更鲜亮些。”

花似玉接过布片,爱不释手,“喜欢!南哥哥最好了!”

花明轩看着两人,眼中满是欣慰。那时的花家,虽偶有生意上的波折,但兄弟和睦,上下齐心,充满了希望与生机。

前厅店铺里,伙计们热情的吆喝声、顾客们挑选布料的议论声,交织成一曲繁华安稳的市井乐章。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梦境的光线渐渐变得有些昏黄,仿佛蒙上了一层尘埃。

几年后,花似玉十一二岁了,出落得越发标致,眉宇间已有了少女的明媚。

但花家布庄的气氛,却不如往年那般轻松了。

首先是生意上的不顺,邻郡突然崛起了一家大布行,背后似乎有官家背景,不仅压价竞争,还利用权势抢走了花家几个重要的老主顾。

花明轩为了维持生意,不得不压低利润,甚至赊账出货,资金周转渐渐变得困难。

接着,市面上开始流传一些对花家不利的谣言,花家的布料以次充好,染料有毒等等。

虽然查无实据,但还是影响了不少客源。

花似玉记得,那段时间,父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经常一个人在书房里算战深夜,眉头紧锁。

二叔花明远也更加沉默,整日泡在织坊和染坊里,试图在工艺上寻求突破,挽回颓势。

连一向开朗的花雅南,眉宇间也带上了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重。

家里的饭桌上,气氛不再像以前那样欢快。大人们谈论的话题,总离不开“货款”、“成本”、“竞争对手”这些让人压抑的字眼。仆人们也变得心翼翼,生怕触怒了心事重重的主人。

“爹,我们是不是……要没钱了?”有一,花似玉忍不住,悄悄问父亲。

花明轩愣了一下,随即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别瞎想。生意场上起起落落很正常,爹会想办法的。你呀,就安心读书、学女红,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话虽如此,但花似玉能感觉到,父亲放在她头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家里已经开始变卖一些不太常用的古董摆设和母亲的旧首饰了。

梦境的色调骤然变得昏暗、猩红,如同被血浸透。

那是一个异常闷热的黄昏,空堆积着厚重的、仿佛要压垮城池的铅灰色乌云,没有一丝风。

花似玉刚跟着女先生学完一首新曲,正在自己院落里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琴弦,总觉得心里莫名地发慌,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突然,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如同闷雷滚动般的轰鸣声,起初很轻微,但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紧接着,是凄厉至极的兽吼!还有人们惊恐的尖舰哭喊、房屋倒塌的巨响。

“兽潮!是兽潮进城了!快跑啊……”外面彻底乱了套,仆人们惊恐地四处奔逃。

花家布庄位于城西,靠近城墙,首当其冲。

“玉儿,玉儿!”父亲花明轩脸色煞白,如同疯了一般冲进她的院子,一把抓住她的手,力气大得让她生疼。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决绝。

“跟我来,快!”父亲拉着她,没有往外跑,反而朝着后院最深处、那个堆放杂物的旧仓库跑去。

二叔花明远和花雅南也满脸惊惶地跟了过来,二叔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平时用来裁剪布料的厚重大剪刀。

仓库里堆满了陈年的布匹和杂物,布满灰尘。

花明轩冲到最里面,奋力搬开几个沉重的木箱,露出了后面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入口。

这是花家祖上为了应对战乱修建的避难所,连花似玉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玉儿,进去!快!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来!不要出声!”父亲的声音嘶哑,几乎是把她硬塞了进去。

花雅南也想跟着进来,却被二叔花明远死死拉住。

“雅南,你是男丁,要跟我一起守住这里!”二叔的声音带着悲壮的决然,他将手中的剪刀塞到花雅南手里,然后猛地将暗格的门关上,并从外面用什么东西死死顶住。

最后映入花似玉眼帘的,是父亲和二叔那苍白而坚定的脸,以及花雅南那双充满了恐惧,却又努力想表现出勇敢的、复杂的眼神。

黑暗,彻底的黑暗和死寂笼罩了她。只有外面那越来越近的兽吼、人们的惨叫声、墙壁被撞塌的轰鸣,以及……仓库门被暴力撞开的巨响!

然后是兵刃交击声、父亲的怒喝声、二叔的闷哼声、花雅南短促的惊江…还有利齿撕裂血肉的声音……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浓烈的血腥味,即使隔着暗格的门缝弥漫了进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