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礁像撒在海里的碎玉,把那艘楼船卡得死死的。
船身歪着,船底\"咯吱\"响,海水顺着裂缝往舱里渗,几个水手正拿木桶往外舀水,忙得满头汗。
\"得减重!\"李恪蹲在快船边,指着楼船的货舱,\"把舱里的货全搬到橡胶筏上,压舱石也扔海里!\"
秦红梅早让人把橡胶筏充好了气——这是杜明月新做的,用两层橡胶皮缝的,比木筏轻还能装。
女卫们扛着帆布往筏上搭:\"殿下放心,这筏子装十袋米都沉不了!\"
楼船上的校尉急得直搓手:\"可压舱石是水泥做的,沉得很!\"
\"直接推海里!\"程咬金撸着袖子跳上船,抱住块半人高的水泥石就往船边挪,\"沉了正好给礁盘填填缝!\"
十几块水泥压舱石\"咚咚\"砸进海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甲板。
橡胶筏一趟趟运货,楼船渐渐往上浮了浮,船身不再像刚才那样歪得厉害。
有个老水手突然喊:\"用炸药炸礁吧!炸出条道来快!\"
他刚完,杜明月就指着海水摇头。浅滩的水里飘着十几条死鱼,肚子翻白,鳃还张着。
\"不能炸。\"
她蹲下去捞起条鱼,鱼鳃上沾着珊瑚碎末,\"炸礁会伤着珊瑚,鱼都死了,以后这片海就废了。\"
李恪点头:\"听她的。\"他让人搬来块木板,杜明月拿炭笔在上面写:\"禁炸珊瑚,违者罚米十石\",插在礁滩上。
没了炸礁的念头,众人只能耐着性子等涨潮。
程咬金闲不住,脱了鞋往浅水里蹚,脚突然踢到个硬东西。
\"啥玩意儿?\"他猫腰往下摸,拽上来个大盘子似的贝壳,边缘带着锯齿,壳上还沾着海草——是砗磲,比寻常的大了两倍。
\"这壳能当盆用!\"程咬金举着砗磲笑,手一歪,里面\"咚\"地掉出颗珠子,圆溜溜的,在沙滩上滚了两圈,泛着粉光。
\"是东珠!\"秦红梅捡起来擦了擦,珠子有拇指大,光润得很,\"这玩意儿在长安能换十亩地!\"
杜明月却盯着砗磲壳看:\"这壳磨平了能做罗盘盘面,比铜盘轻还不生锈。\"她拿沙子蹭了蹭壳内侧,果然光滑得能照见人影。
楼船趁着涨潮终于脱困时,武氏商行的快船早把\"砗磲出东珠\"的消息传回了长安。
大明宫的偏殿里,武媚娘捏着奏报冷笑。旁边的侍女正捧着个砗磲摆件——是之前商行送的,被她供在佛龛上当佛宝。
\"李恪倒是好福气。\"她指尖划过砗磲壳,\"传出去,就他私藏南洋贡品,连东珠都敢留着自用。\"
消息像长了翅膀,没几就飘到了南洋。
有侨民偷偷问秦红梅:\"殿下真留着东珠了?\"
秦红梅直接把东珠挂在了世子的襁褓上,在侨民区转了圈:\"这珠子是给娃压惊的,谁想要?拿去!\"众人一看就笑了,再没人信那些闲话。
李恪却没心思应付谣言。
这午后,港口突然来了艘官船,船头插着面\"封禅使\"的旗子,几个穿紫袍的官正往岸上走。
\"泰山封禅使?\"程咬金挠头,\"他们来南洋干啥?\"
李恪望着官船,心里打了个突。
泰山封禅是大事,按例该在长安筹备,使者跑到南洋来,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为首的使者已经走到近前,手里捧着个锦盒,脸上堆着笑:\"蜀王殿下,陛下有旨,让您将南洋所得珍奇,选些佳品送回长安,以备封禅大典用。\"
李恪的目光落在锦盒上,又扫过使者腰间的鱼袋——那鱼袋的样式,竟和武氏商行管事的有些像。
珊瑚礁上的水泥碑被海风吹得发白,\"禁炸珊瑚\"四个字却越显清晰。
可那艘官船的影子投在海面上,像片乌云,压得人心里发沉。
谁都明白,这哪是要贡品,分明是冲着之前的东珠和砗磲来的。
封禅使这趟来,怕是要给李恪套上\"私藏贡品\"的真枷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