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卿眠:“是苏夫人的,又不是我的,我想起来了一下。再,你确实不如满舟啊。”
“那你要试试嘛?”陆萧望冷脸,问她。
“不用了,不用了。”方卿眠被他逼到墙角,有些尴尬,下意识地侧身躲去,坐回矮脚凳上。
她心里有数了,陆萧望不知道她跟陆满舟没发生关系的事,所以他安排桑窈窈下避孕药,合情合理。
陆萧望坐回床边,他比她高,床也比床边的矮脚凳高,他俯视着她,沉默良久,问道:“想问什么,我会回答你。”他顿了顿,接着道“但是作为回报,嫂子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们只实话,如何?”
方卿眠站起身,笑:“我想问的很多,但是我不知道有什么,是值得让你问的。”
陆萧望笑:“我也有很多想问嫂子的,嫂子若是不信,自然可以不玩,只是嫂子今晚劳心费神,当然也不想无功而返。”
方卿眠盯着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摄人心魄,勾人魂魄的桃花眼,沉湎风月,却又无比清醒。
“有没有人过,你的眼睛很好看?”方卿眠笑了一下,没来由地了这样的一句话。
陆萧望一愣。
“像是扑蝇草。”她补充“诱拐猎物进入自己的网兜,然后看着它挣扎,求生,又自苦,深陷。最终将猎物焚化在自己的网兜中,重新作壁上观。”
“很奇妙的比喻。”陆萧望垂眸,不知在想什么,轻笑出声,转而抬头,问她“那你呢?你有没有被引诱?”
方卿眠摇了摇头:“没樱”她顿了顿“你的第一个问题已经问完了,该我了。”
陆萧望愣住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朗声大笑:“原来我不是捕蝇草,嫂子才是,诱拐猎物进了自己的网兜。”
方卿眠撇了撇嘴:“你提出来的,总不能言而无信。”
“你找桑窈窈,是为了什么事?”
“陆家的事。”陆萧望回答,他反问:“那你呢?”
“担心满舟出轨。”方卿眠笑:“不放心,所以跟过来看看。”
陆萧望笑:“既然嫂子谎,那这个游戏,玩着也没有意思。”
方卿眠抿了抿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既然二公子糊弄我,这个游戏,我也不玩了。”
她转身离开,身后的男人忽然叫住了她。
“方卿眠。”
她一怔,陆萧望不正经,自从她住进陆宅之后,他一直叫她嫂子,这似乎是第一次,他当面叫她名字的。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梅庄,那漫大雪,你在雪中,像只狐狸,狡黠,聪慧。”他道:“那时候,我觉得你就像是落在佛龛上的雪,那样的纯粹,那样的干净,却俯视人间,稳坐高台。”
“你问我,为什么不告诉母亲你的事,那时我跟你,比起揭穿你,我更想叫你嫂子。”他缓缓地着,屋外满月透过窗户,泄了一地的月光,像银纱一样,柔和,美丽。
“我骗了你。”他声音略带颤抖,这话却也坦然,没有丝毫的愧怍“我同母亲的目的一样,却又不一样,母亲只是想利用你搅黄陆满舟和方意映的婚事,但我觉得,你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方卿眠皱眉,没有明白他的用意,陆萧望盯着她看了一会,蓦地笑出声:“上一次,父亲利用许乔,折了我同大哥的羽翼,陆尽欢强行出头,被你敲打,你也帮大哥除了季诚,那时候,我瞧你,睚眦必报,爱恨分明,即便知道陆尽欢是大哥最疼爱的弟弟,得罪了你,你也不会手下留情。”
“我猜想,你这样的人,必定不会吃亏的,只是如今......”
“如今怎么了?”方卿眠歪头,眼睛微不可查地射出寒光,与窗外的月亮融在一起,没人发觉。
“我见过很多的女人,就像你的,我像是捕蝇草,喜欢引诱猎物,进我的网兜,在一点点地将她们消化,看她们垂死挣扎,却心甘情愿地深陷泥潭。就像一个藏在深处的猎人,看自己的猎物一般,我享受这游戏的乐趣。”
他顿了顿,继续道“最开始,我告诉她们,我爱上她们,她们相信了,我或利用她们,或只是为了自己一时欢欣而游戏人间,最后全身而退,看着她们的眼睛从闪烁着亮光变成灰暗,此后痛苦,挣扎,扭曲,甚至有跪下来求我别走的。”
“我都没答应。”陆萧望道。
“那你还真是畜生啊。”方卿眠冷笑“你戏弄风月,风月亦会戏弄你。你就不怕遭报应,在日后的某一,你也会毫无保留全心全意地爱上一个人,然而她不爱你,最后你做困兽挣扎,自苦自困一辈子,去偿还你自己欠下的债。”
“不会有那么一的。”陆萧望无比的笃定,他信自己坚守住自己的心,更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入他眉间眼底。
“不过我看方姐,似乎已有入局的之兆。”
方卿眠猛地抬头,问他:“你什么意思?”
陆萧望笑:“我见过很多女饶眼睛,迷茫,澄澈,安静,躁动,心如死灰......我第一次见你,你的眼睛干净坚毅得像顽石,不曾想,也有水滴石穿的一,这一,我再看不见你眼中的坚毅,徒剩万千柔情。”
他顿了顿:“你爱上陆满舟了,对吗?”
方卿眠看着他,没有否认。
他俶尔笑出来:“所以你卷进来了,卷进了他的利益,他的厮杀,你想同他同仇敌忾,帮他,护着他,对吗?”
“但是方卿眠啊,你知不知道,陆家的水有多深,凭你三言两语,还是这一点聪明,你又能改变多少?又能替他筹谋多少?”陆萧望忽然拔高了音量,望着她。
方卿眠抬头看着他的脸,就像是一张被扭曲的画作,晦暗不明,她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这样的癫狂。
“若你有心,”陆萧望看着她,顿了顿“我希望你早日脱身。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
话未完,便被方卿眠打断:“来不及了。”
她一脸平静,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样,没有任何的波动。
“早就来不及了。”她“在港城,他为我挨了一刀”方卿眠抬头,借着灯光,陆萧望分明看见她微红的眼眶,他像是耳鸣了,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只有她的声音,像是鬼一样地缠着他。
“他躺在病床上,医生下了病危通知,我守在他床边,看着他的脸庞,那时我就知道,若是他命定难逃一死,或许便是我红尘解脱,可,若是他逢凶化吉,那便一定是我在劫难逃。”
“老将平倾斜向了他,”方卿眠笑得有些无奈“他平安无事,我就知道,我的人生,情爱,已经脱离了我能掌握的轨道。可我却又觉得无比庆幸,无比庆幸他活了过来,即便困住了我,我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