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午饭，国营饭店里人声鼎沸，跑堂的端着铝制托盘在八仙桌间穿梭。
两人刚点了菜，李桂芳和吴秋禾才，在角落找到一张空位坐下，就听见身后一声，惊喜的招呼：
\"大姨！这么巧！\"
\"哎哟，秋夏你们也在这吃饭啊！\"，吴秋禾热情地招手，完全没注意到身旁李桂芳微僵直的背脊。
是何秋带着何夏在跟吴秋禾打招呼，来到跟前，才看到跟吴秋禾一块的是李桂芳！
两个饶笑容，在看到李桂芳的瞬间，直接凝固了，脸色都不太好看！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
何夏别过脸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表表带，用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李桂芳对于何夏来，是婆家妈的嫂子，是她丈夫的舅妈，但是，前阵子，她才在对方家，大闹特闹，还因此跟丈夫吵了架，看到李桂芳她就膈应得慌！
至于何秋，则是因为去年在粮站，她以为李桂芳的女儿没交够了粮票去取粮这件事，在粮站双方闹得不太好看。
最后，明明她是在履行职责，却被领导骂死板，不知道变通，挨了处分，所以李桂芳印象不太好！
只是，正是午高峰，没空桌，吴秋禾又什么都不知道，大家都是认识的。
看姐妹俩还没座位，就邀请姐妹俩一起拼个桌，李桂芳当然没意见。
\"快坐下啊！\"吴秋禾热情地招呼姐妹俩，完全没注意到，何秋脸上的笑容有多尴尬，和何夏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最终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李桂芳倒是神色如常，甚至还往旁边挪了挪凳子。
她顺手把印着\"时代工人\"的搪瓷缸往桌角推了推，给姐妹俩腾出位置。
跑堂的麻利地添了两副碗筷，铝制的筷子在桌上滚了半圈，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饭桌上弥漫着似有若无的尴尬，好在菜上得快，红烧肉、炒青菜、一盘焦黄的煎蛋，热气腾腾地摆在中间。
吴秋禾热情地给李桂芳夹菜，两人聊得热火朝。
就显得何家姐妹很沉默！
何秋低头扒饭，筷子在碗里轻轻翻动，像是要把米饭数清楚似的。
何夏则盯着自己碗里的菜，偶尔敷衍地\"嗯\"一声，算是回应吴秋禾的问话。
吃到一半，吴秋禾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停下筷子，迟疑地问：\"你们……认识？\"
话音刚落，三个人同时开口——
\"不熟。\"
\"见过。\"
\"粮站见过。\"
话一出口，空气更僵了。
吴秋禾干笑两声：\"哦……\"心想自己这死嘴，怎么这么多话。
接下来的饭桌上，几个人默契地加快了扒饭的速度，筷子碰碗的声响格外清脆。
何秋觉得太尴尬了，还出去盛了碗汤！
好在饭菜吃得快，这顿尴尬的饭局总算结束了。
走出饭店，街上阳光正好，李桂芳刚松了口气，忽见饭店里，就起了争执声！
李桂芳回头一看，只见里面，围了一群人，吵吵嚷嚷的，隐约还听见推搡的动静——有人打架了。
她皱了皱眉，脚步一转，径直往另一边走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年头，看热闹都可能惹上麻烦。
本来打算跟吴秋禾拉近关系，现在看她家，还有这么恶心的亲戚，就没了兴致！
——
吃了免费的午餐，李桂芳心情还是倍儿好，下午上班的时候，嘴角一直挂着笑！
可这好心情没持续到晚上。
李桂芳哼着曲推开家门，脸上的笑意却在看到屋里情形时瞬间凝固！！
李江海正按着李老四李明宇的肩膀，蘸着红药水的棉签在他额角的伤口上这里擦擦、那里擦擦。
\"哎哟喂！爸你轻点儿！\"李明宇疼得龇牙咧嘴，眼角都挤出了泪花。
手腕上一片擦伤还在往外，渗着血丝。
\"怎么回事？\"李桂芳放下包，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妈......\"李明宇看到李桂芳回来，立刻就抽抽搭搭！
委屈地扁着嘴，高大的身子蜷在板凳上，活像个挨了训的学鸡！
\"慢点，怎么回事？\"李桂芳在儿子身边坐下，看着他额角的伤，嫌弃得直咧嘴。这不会是要，毁容了吧！
李明宇还是抽抽搭搭地讲了起来。
原来今中午，饭店收钱的服务员，发现少了一笔钱。
服务员咬定，收到了所有的钱，都收齐放进了抽屉，可清算找零时，偏偏对不上数。
更糟的是，有个新来的服务员，信誓旦旦地，看见李明宇在柜台附近\"鬼鬼祟祟\"地转悠。
\"我只是去前台，给客人拿茅台！\"李明宇越越激动，声音都拔高了，
\"那个收钱的，自己算账，算不明白，就随随便便冤枉他人！
我跟他们理论，他们不听，还推推搡搡的......\"
他着着，眼泪就掉下来了，抬手狠狠抹了把脸：\"老板问都不问清楚，直接就把我开了！\"
李桂芳看着儿子通红的眼睛，心里又气又疼。
她太了解自己儿子了，虽然平时爱耍聪明，但偷钱这种事，他绝对干不出来。
\"好了好了，\"她拍拍儿子的肩膀，\"妈相信你。明我去饭店问个清楚。\"
——
在粮站宿舍内
下班回来的何夏，迫不及待地凑到何秋跟前：\"姐，你今怎么回事啊？那个李桂芳......你也认识？\"
何秋正在煤炉子前，煮面条，闻言手里的筷子顿了顿，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去年在粮站闹过一场。\"
\"为啥？\"何夏撇撇嘴，从兜里掏出块水果糖含在嘴里，\"我看你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面条汤咕嘟咕嘟冒着泡，何秋突然\"啪\"地放下筷子：\"她闺女去年来领粮，闹零乌龙，她们就在粮站大吵大闹......\"
何夏眼睛一亮，糖果在腮帮子顶出个鼓包：\"所以今那子......\"
\"吃饭。\"何秋把面碗重重搁在桌上，汤水溅到印着\"先进工作者\"的奖状上。
那是她前年因为工作出色才得的，去年就因为李桂芳的一个投诉，她就没了这个荣誉！
何夏识相地闭嘴，却偷偷的搁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