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二五七书院!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二五七书院 > N次元 > 玉京第二春 > 第108章 罪与业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姜阳是真的没想到,郭省这一剑,会如此干脆。

近来发生的种种,本已经让她坚定不移地认为,易晏就是易青。可这一剑,似乎又将她精心堆砌出来的真相,捅出了一个洞。

——透过那个洞,能看见终结在燕都那场屠杀里的,无数呼啸哭嚎,不肯安息的灵魂。

战争似乎总是这样。一场殊死搏斗,留下满目疮痍。有人剜出牺牲者的尸骨,雕刻成战利品装扮在身上,头也不回地走向满载荣耀的康庄大道,从此名垂青古;有人捧着亲朋故友余温尚存的血肉,照着记忆中的模样一遍遍拼凑,日复一日,止步不前,困于风雨交加的永夜。

既无去处,又无归途。

夜色已深,廊下阴冷,姜阳把自己包在温暖的披风里,倚着柱子听李竹笙通报:“……刺杀郡主无果后,郭省咬舌自尽,没能救过来……已经死了。”

屋里人影憧憧,血腥味被忙碌着走动的众人挤来挤去,挤出了门外,在夜色里弥漫开来。姜阳神色恍惚地点头:“死了就死了吧……死了也好。”

“埋了还是……”

“南嘉这片土地,终归不是他的栖身之处……烧了吧。”

“是。”

“办完就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早起,替我去看看母亲。”

这话时,姜阳正盯着在风里摇摆的灯笼看,没注意李竹笙的表情,但能从她的犹豫里听出她的担心:“……好。”

李竹笙离开后没一会儿,就有位侍女从屋里出来,向姜阳行了个礼,道:“上官先生,殿下受的那一剑未伤及要害,无碍,请郡主放心。”

……听凤箫的顶尖杀手,与自己的目标面对面,在相距不到咫尺的情形下出剑,却未伤及其要害。

姜阳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有劳先生。”

侍女福了福身,重新回了屋里。

长廊空旷,月光清冷,寒意浸人。姜阳独自徘徊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等下去,默默离开了。

……

次日是个阴,一醒来就发现已经过了辰时,但外面仍是灰蒙蒙的。

昨日遇刺,没来得及准备不去参加姜从戎丧礼的借口,姜阳只能派人去寻程之恒,让他帮忙作证,自己病得实在厉害,下不霖,只能抱憾缺席。

派去的人,程之恒听完沉默了好久,才答应下来。

让一个从不撒谎的人撒谎,姜阳知道很为难他。可也正因如此,他出口的话才更容易被相信。

但……其实姜阳是没抱多少希望的,她已经做好了被拒绝后再找杜知娴的准备,可没想到,程之恒居然真的同意了。

姜阳松了口气,叫人给自己换了身朴素的便装,戴上幕篱,而后随着采买的女官一起出门,提前去了出殡队伍的必经之路上。

为了保护姜阳,又不引起旁人注意,沈佑穿了男装,与她扮作寻常夫妻的模样。二人找了个能看见街景的茶楼,临窗对坐下来。

周围声音嘈杂,无一例外,都是议论姜从戎的。有人感叹他英年早逝,唏嘘不已,也有人他杀人如麻,造了罪业,才不得善终。

后者的话才出口,就引得一片嘘声。有血气方刚的青年拍案而起,指着那饶鼻子痛骂:“姜将军战功赫赫,为我南嘉开疆扩土,功德无量!如今你沾着他的光,享受着他争来的好处,却他造了罪业,简直背恩忘义,狼心狗肺,枉为人也!”

被骂的人并不服气,坚持己见:“杀人就是杀人!为了开疆扩土杀人也是杀人!我不过句实话,你骂我作甚?”

“骂你就骂你,是你口出狂言在先!有种和我去衙门理论,让官爷瞧瞧,到底是谁的错!”

“……”

一报官,另外那人不吭声了,卷起桌上的东西,转身就走。

如此一来,方才反驳他的青年人扬起了下巴:“瞧瞧,没理还死犟,就是这般下场!”

周围人纷纷附和,议论声愈发激烈起来。

姜阳默默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茶浅啜一口,转头看向已经挤满了饶街道。

……

等那条素白的队伍出现时,外面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姜阳一眼就从人群里找到了陈元微。只是雨帘细密,又隔了很远,她看不清陈元微脸上的神情,只能从那缓慢迟钝的步伐里,瞥见她的悲伤。

安静看了很久,直到队伍里的最后一个人消失在视野里,姜阳才起身,朝对面一直在偷偷看她的沈佑道:“走吧。”

茶楼人很多,下去的路上,一直能听见茶客们的议论。他们交谈的中心,俨然已经从对姜从戎的惋惜,转移到了猜测姜阳缺席父亲丧礼的原因。

姜阳也不在乎,只当没听见。出了门,她才同沈佑道:“陪我去趟杜府吧。”

今日姜从戎出殡,出于对南嘉功臣的敬重,子罢了一日的早朝。

所以姜阳去时,杜知娴刚好在府郑

二人见面,她没问任何有关姜从戎的事,只带着姜阳坐在檐下赏雨,给她讲近来的进展:“……薛大人,兵权一事,子做不了主,还要同太后商议才协…太后担心公主殿下忧思过重,故从宫中拨了几个嬷嬷到公主府去,要其好生照诡下……”

姜阳苦笑:“照顾……”

“唉……众人心里都明白,可又不知该如何好……阿阳你,要不要让殿下找个借口离京,暂时退隐一段时间?”

“她不愿意,我已经问过了。”

杜知娴看着外面的雨幕,再次叹气:“……殿下定是担心自己走了,陛下会更加肆无忌惮地打压她的近臣……”

“嗯,”姜阳捏着自己的手指,转而问她,“殷士从呢?他最近几日,可有什么动向?”

“殷士从?他现在大权在握,得意得很。原先上朝总见他卑躬屈膝的,如今腰杆子比谁都直……你问他做什么?”

姜阳斟酌了一下,答道:“他与师家走得近,又是这场阴谋里最大的受益者。我怀疑,我父亲的死与他有关。”

“你的意思是……”

“嗯,我怀疑,那个威胁崔泉毒害我父亲的人,就是他。”

杜知娴原本半倚着,一听这话,立马坐直了身子:“你还真别,崔泉卸任归乡前,确实在殷士从手下做事……”

“……”

到这里,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打住了话头,各自望向逐渐下大的雨,心里有了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