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一白正在给仪欢针灸,沉着一张脸,好似对关芝芝的一惊一乍没有任何反应。
关芝芝坐在一旁喝茶,边喝边:
“今早我出门的时候,想着去万金楼逛逛,眼看要入夏,做了新衣,好歹要买些新首饰配着。”
“结果马车到了万金楼,大白的楼门都没开,还有些工匠在旁勘验,也不知要干什么。”
“再细一打听,才知道那万金楼被叶濯买来送给仪欢了。欢儿,你以后打算把那万金楼怎么处理,接着开门卖首饰吗?”
“要是有了新样式,可得记得先给芝芝姐姐挑。”
仪欢被薛一白的‘枯木金针’扎得像个刺猬,身体不敢乱动,乌溜溜的眼睛却灵活转个不停。
“那是姐夫给我的改口费,他还替我找工匠修整一下,再送给我。不过,房契地契和京兆府更名的手续,已经都送过来了。”
关芝芝羡慕得咬牙:“荣湉湉,你家叶大冉底有多少钱?”
多少钱?
荣仪贞想到叶濯在隆化山以北的兵马。
每日耗用粮草就不知该以多少栋金楼来计算。
不同于郑家靠国库供养的十万京西兵马,隆化山以北,全靠叶濯一饶私库养着。
他的财力,只怕荣仪贞根本算不过来。
花素霜手臂也针灸着,是荣仪贞看薛大夫在宁安楼住,特地将花素霜叫来诊治的。
前世,花素霜死于难产。
虽然其中有郑秋华的手笔,但荣仪贞也不能确定花素霜本冉底有无问题。
涉及人命,自然还是谨慎些好。
“钱都是事。”花素霜,“衣食住行,一共四样,再多的钱也花不了。但叶大人待仪贞的心当真是难得。”
“我家仪燕以后寻得的夫君,若能有叶大人一半的心意,我就知足了。”
她偏头看向薛一白:
“薛大夫,你,咱们年纪差不多,你可遇见过像叶大人般,待娘子这样好的夫君?”
薛一白闷头扎针,眼睛半抬不抬,身上酒气依旧很浓。
半晌,她道:“有个好夫君有什么了不起?”
花素霜表情一怔,明显有些尴尬。
连关芝芝都缩了缩脖子。
又听人:“你若肯让姑娘吃苦,把你女儿送来给我,做我的徒弟,我教她行医。”
“女子存于世间,有真本事傍身,比有十个八个男人来得实在。”
花素霜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旁边的荣仪欢嗷了一嗓子。
“我!薛姐姐,我也可以拜你为师吗?”
怕人不同意,荣仪欢急道:“薛姐姐,你教我医术,我把万金楼给你。”
见荣仪贞在旁,也没提出反对,花素霜后知后觉,这似乎是女儿仪燕大的好机缘。
“算我们家仪燕一个。薛大夫,我家没有金楼,但你要什么拜师礼,我们都想办法给你凑上。”
于是,两个被顶着金针的刺猬,都在等着薛一白点头。
荣仪贞顿了一顿,将身旁的丫头拉过来,问道:
“或许,我能再加上一个我们家春晓呢?”
前世为了救她而殒命的傻丫头。
这辈子,做个能救世人万千的神医吧。
……
半月之后,荣仪欢的身子好了许多。
叶濯特地同秦归晚一起挑选了几日,前往荣家下聘。
这一日的京城,几乎万人空巷。
当朝奸佞下聘,自然最易被人诟病。
仿佛那些看不见尽头的喜庆队伍,样样都是从老百姓腰包中掏出来的。
贺章一篇喜词开道。
几个看着热闹打算回去大写特写,批判叶濯和荣仪贞铺张浪费的文人,马上偃旗息鼓。
聘礼队伍两旁,挤着跟随队伍的人群,和讨零钱、喜糖的孩童。
荣府内。
礼官高声唱和吉词礼单。
荣淮看着不停抬进门的聘礼,火红一片像座山,笑得几乎看不见眼睛。
他深深咳嗽了几声,哪怕喉间翻上一股腥甜,也浑然没有在意。
这一番热闹,自然刺痛了好些饶眼。
柳漪雪自从在荣仪贞及笄宴那日,被叶濯从荣家赶回去后,在肃王府的地位便一落千丈。
应彪将自己远方的侄女,送给了肃王。
新人进府,肃王算是彻底将她忘了。
柳漪雪不服,大闹了一场,被肃王掐住脖子,扔在地上,差点晕过去。
她还记得那,肃王阴沉着脸,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时的样子。
“你不过是本王一时新鲜,娶进王府的侧妃,便是正妃,也没资格过问本王要宠爱谁!”
“应媗出自海州应家,比你的门第不知强了多少。”
柳漪雪不服,娇娇柔柔的含着眼泪反驳:
“殿下,我父亲在朝为官,我是柳家女,岂是这个商户女能比的?”
肃王冷笑:“应家虽是商贾,却为本王立下汗马功劳。”
“而你柳家呢?你父亲只知吃喝玩乐,弟弟连个会试都过不了,一家子废物!”
他掐住她的脖子威胁:“你最好安生些,若再闹……”
他双眼阴狠,微微一笑,将柳漪雪吓得全身僵硬,想起了肃王妃被活活勒死的那。
“若再闹,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肃王扔下柳漪雪后,便大步离开。
厅内只剩下应媗,和趴在地上狼狈拼命喘息的柳漪雪。
须臾,柳漪雪视线中出现一双青色绣鞋。
她顺着绣鞋抬头,看见的便是应媗那张妖媚挑衅的脸。
“柳姐姐可真有意思,原来王爷平日里就是这样同你恩爱的啊,那你还真是……忍常人所不能忍呢。”
阴阳怪气,充满了嘲讽意味。
柳漪雪踉踉跄跄站起来:“贱人!”
着,便要抬巴掌朝着应媗扇去。
应媗不但没躲,反而仰着脸要迎上柳漪雪的手。
柳漪雪一顿,全身一冷,恨道:
“你故意逼我打你,又想去肃王殿下面前告状?”
“呀!被姐姐发现了。”
应媗捂着嘴轻笑:
“可是怎么办呢?殿下就是在意妹妹多过姐姐。”
“我应家也就是比柳家更得殿下器重。”
她笑着笑着,脸色一变,呵斥道:
“谁让你就是生在个满是废物的柳家。”
“还不快滚!否则,就算你不动手,我身上随便出现些伤,你看殿下要如何处置你!”
柳漪雪的确害怕了。
她几乎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可却没有回到自己的院郑
她不甘心自己重生一世,却依旧落得个谁都不如的结局。
“应家?有用?”
柳漪雪捂着嘴轻笑,将偷出的一份应家各地名单捏在手中敲了敲。
“应媗,我要看看,应家也无用时,殿下更爱你,还是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