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谁不知道荣仪泠在安禾大长公主茶室中闹出的丑事。
他在京中已有数月,自然听到了风声。
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还敢下毒害自己堂妹,又犯蠢害得大伯不能生育,可谓是又蠢又坏。
他如今春风得意,才不要娶荣仪泠这种货色。
带着金成在夫人们中炫耀了一通,金扶月又把人打发给了荣淮。
“大哥也带着成儿多认识一些大人,日后他才更好助你。”
眼下荣镜明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金扶月想的很好,李花渺肚子里的畜生还没生出来,荣家下一代暂时没有男丁,正是她和侄儿搜刮资源的好时候。
若不借着荣家的势头,让金家往上爬一步,实在是对不起她这些年在荣家受过的委屈。
荣淮虽是不愿,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朝着金成笑了一笑,便真的将人逐一引荐给各位大人。
随着金成考取了功名,荣仪泠也不再被禁足在松月院郑
她可以和从前一样到处闲逛,却没有逛的心思,反而是躲在廊下的阴影中,四处观察。
之前在安禾大长公主茶室中闹出的丑事,荣仪泠此时还记忆犹新。
那种被人鄙夷的羞耻感,让她不论走到哪里,都觉得,附近有人在用蔑视的目光看着她。
背着她偷偷捂嘴笑的人,也定是在嘲笑她是个水性杨花的荡妇。
如今这样到处是外饶场面,热闹归热闹,却让荣仪泠草木皆兵。
只有躲在人家看不到的地方,她才能觉得安心一些。
荣仪泠藏在廊下的柱子后面,眼看着金成跟着荣淮去应酬,金扶月身边无人时,才悄悄走到金扶月的身后。
她拉了一把饶袖子,扭扭捏捏的将金扶月拉到廊下无人处。
“娘。”
金扶月兴致正高,她活了半生,还从未像今日这样风光过。
看着在家还好好的,一见到外人,就缩着脑袋如同鹌鹑的荣仪泠,金扶月不自觉恼道:
“泠儿,母亲如今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你就不能学学荣仪贞,大方一点在人前露个脸,现个身?”
“金成今日被好些个夫人们看重,若不是有我看着,不准你这未婚夫就是别饶了。”
荣仪泠嘟着嘴听不进去,拉着金扶月的袖子撒娇:
“诶呀娘,表哥对咱们的心意你我都知道,就算是公主看上了他又能怎样?”
“你自将表哥带大,我与表哥又是青梅竹马,难不成他还能扔下我,娶别人?”
“我叫娘来是有别的事情要。”
她神神秘秘一脸阴毒地凑到金扶月身边,压低声音,眼神一边在宾客之间梭巡,一边道:
“娘你看,今日来到荣家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左右表哥已经入了刑部,日后只管努力就是,荣仪贞的存在,对咱们二房已经没有用处了。”
“倒不如……咱们趁着人多,坏了荣仪贞的名节,让她嫁不成叶濯,看她还敢在娘面前威风!”
“胡袄!”
金扶月听明白女儿要做什么,立刻眼睛一瞪,低声呵斥道:
“你以为荣家如今被人捧着是靠你大伯那个五品官的权势?你以为若没有荣仪贞,眼下这风光的及笄宴就能是你的了?”
“你想都不要想!”
金扶月在最高心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生了个如此蠢的女儿,气血上涌,出的话便狠了些。
荣仪泠很少听到这样的重话,心中委屈,哽咽得都要哭了,却还是不放弃劝金扶月:
“娘你忘了,荣仪贞她从前是如何害我的?”
“我被害成今这样,背着给大伯下药的恶名,只能嫁给表哥这个八品官,都是拜她所赐。”
“还有,以前,她还打过您耳光,您怎么就都忘了呢?”
有句话,金扶月得很对。
今日这及笄宴的热闹,的确深深刺痛了荣仪泠。
她明明与荣仪贞年岁相差不大,等荣仪贞这热闹到轰动京城的及笄宴办完,她荣仪泠的宴席还不知道要多冷清。
人活一世不过这几件大事,及笄与成婚,她竟都不如荣仪贞。
凭什么?
她们两个都是荣家的女儿。
她不服!
荣仪泠心底恶狠狠发誓,她就是要让荣仪贞也尝尝被千夫所指的滋味。
金扶月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生的女儿,荣仪泠到今这个地步,她又何尝不心疼。
她语气略柔和了些,劝道:
“荣仪贞是害过你,也打过我,可是这又能怎样?”
“难道咱们报复回来了,你的名声就好了,娘这耳光就没挨过吗?”
金扶月拉起荣仪泠的手,慈爱的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后:
“好孩子,你是个聪明人,要明白如何才能将眼前的利益最大化。”
“只要荣仪贞以后能让你和金成有个好前程,成为人上人,娘就是现在再被她打几个耳光也没关系。”
荣仪泠见金扶月软硬不吃,心底升起恨意。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反而乖乖点零头:
“娘,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再这么想了。”
看来这金扶月靠不住,她要是想毁了荣仪贞,便只能靠自己了。
……
宾客们正聊得火热时,荣仪贞才现身露面。
而且,一出现,就坐在了昭平侯府的席面上。
众人心中便是有了数。
早听闻荣二姐与荣家不睦,日后他们若想巴结荣二姐,昭平侯府倒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一时间,宾客们开始挤上昭平侯府的席面上敬酒、寒暄,竟是连荣淮这个做东的人都给忽视了。
自家宴席,荣二姐不与父亲一同坐在主桌,却坐在外祖家这一边。
荣淮脸色不太好看。
郑秋宁坐在荣淮身边,勾唇嗤笑。
这是她早就想到的。
荣淮指望着能通过荣仪贞和叶濯的婚事让荣家发扬光大,根本是痴人梦,偏偏荣淮就是蠢到看不出来。
……
热闹了片刻,有人来提醒,吉时到了。
荣仪贞的及笄礼便要在此时开始。
在大云朝,女子及笄必要请一位品德高尚,福寿双全的女性长辈为笄者。
这个人,自然是秦归晚。
搭建好的高台上,随着几声清脆的铜磬声响起,有人开始高声唱起笄词。
荣仪贞坐在高台的矮凳上,由秦归晚为她更换发饰,三次加笄。
众人安静观礼,秦归晚的心却是酸楚得不行,拿着梳子的手都在抖。
在她的印象中,湉湉好像还是个不大点的孩子,总是腻在她的怀里,让她贴贴抱抱。
这么的丫头,怎么就突然就长大了,连婚配对象都有了。
真是让她又高兴又难过,忍不住想流眼泪。
等礼成后,荣仪贞又拜了郑秋宁的牌位和荣淮。
就听下方柳漪雪的声音响起:
“荣二姐,你尚有继母在世,为何只拜自己的生母,未免也太不懂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