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秋华面色阴冷,手中紧紧攥着荣镜明写给她的信。
信上,应彪如今在努力帮助荣镜明接手应家的产业。
等他再多学会一些,定要回来,处理了荣仪贞那个贱人,把荣家这些年欠他们母子的一切都讨回来,再把母亲接去享乐。
剩余长长的书信中,尽是这些日子应彪对荣镜明的好。
尽管只能接触到笔墨,而看不见儿子的面容,郑秋华依旧能感受到儿子有多喜欢应彪这个父亲。
比起自私又懦弱的荣淮,应彪确实更适合做一个父亲。
老有眼。
幸好镜明不是荣淮的孩子。
郑秋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平静扭头对着吕妈妈道:
“老爷这几日事忙,养身体的药一定要跟上。”
两人都明白,这‘养身体的药’其实是应家的慢性毒药。
郑秋华没了管家权后,灼华院的人在府中行事便没有从前方便。
花素霜当家时,好歹还算厚道,敬重着她大嫂的身份,不曾苛待。
到了金扶月当家,简直一副让志的样子。
日常除了巴结荣仪贞外,家当得不怎么样,架子却是不,连厨房的人都学会了给吕妈妈脸子看。
这几日,吕妈妈想偷偷溜进厨房下药,委实是难了许多。
“夫人,如今金扶月当家,厨房的人越发张狂了,凡是灼华院的人,都只能在厨房外边的院子里领餐食。”
“您,这会不会是荣仪贞的意思?那贱人,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荣仪贞?”郑秋华挑眉发笑。
“若她知道我在一点点杀了荣淮,只怕她要跳起来拍手叫好。”
“那个没良心的畜生,也就荣淮是个蠢货,以为他杀了郑秋宁以后,荣仪贞还会和他一条心。”
郑秋华眼睛转了转:
“这些日子的药量先不需要加倍,等荣仪贞和叶濯成婚后再。”
腿上的伤依旧没有好的迹象。
哪怕屋内地龙烧得正热,又燃起好些个炭盆,吕妈妈已经热得额上冒汗,郑秋华却还是觉得从心底往外发冷。
她有预感,自己只怕已经时日无多。
但是在她死之前,她要为儿子守住荣家这份产业。
她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做戏卖乖,才好不容易从被郑家赶出门的孤女,变成五品官员的当家主母。
可荣仪贞一回来,就把她多年经营都给毁了。
没了健康的身子,没了女儿,没了管家权力,现在甚至连正妻的身份都没有了。
她总要抓住些什么,才能证明这些年的苦没有白吃?
等荣仪贞嫁给叶濯后,便只能日日住在叶府。
叶濯也不会允许她没事就回来过问娘家的事情。
到那时候,她要了荣淮的命,与儿子里应外合,借着肃王的势力,将整个荣家的财富收于囊中,才算是没有辜负她这些年的辛苦。
至于荣仪贞……
荣家人满门死绝,只怕她会拍手称快吧。
……
朱雀门里大街的酒楼郑
荣仪贞正和叶濯在雅间吃饭。
两人边吃边聊。
荣仪贞嗦干净最后一块糖醋排骨,扔进骨头堆成山的瓷盘里,才:
“所以,你这次离京转路去了桃晚城,就是为了亲自邀请秦家来参加我的及笄宴和婚礼?”
叶濯早已经吃好了。
他温柔看着荣仪贞大快朵颐的样子,伸手用帕子轻轻擦掉她唇边糖醋排骨的油汁。
“慢点吃,不够还樱”
然后才:“你你的前世中,最后在半路截杀昭平侯府满门的人,用的是秦家秘密训练的一支队伍。”
“那与其让他们蛰伏在桃晚城,不准什么时候出来咬人。”
“倒是不如将秦家放在眼前,咱们处理起来,也顺手得多。”
荣仪贞吃饱,探臂伸手拿过叶濯刚才帮她擦嘴的帕子,将嘴边油渍擦了个干净。
叶濯默默看着她,不禁哼笑:
“荣团子,你现在擦油渍,都不用自己的帕子了?”
荣仪贞义正言辞:
“是你的,我的东西都珍贵,不能用来沾上脏东西。”
在叶濯满意的神色中,她话锋一转,继续:
“你就这么相信,我所的前世?”
“嗯。”叶濯笃定点头,“我相信荣团子,不需要理由的。”
荣仪贞瞪着眼睛,又问:“不论多离谱都信?”
叶濯耐心极好的重复:“不论多离谱都信。”
有一瞬间,荣仪贞甚至觉得叶濯有点可怜。
在人吃饶世道里,他居然这么相信另外一个人。
荣仪贞莫名觉得,叶濯有时候挺像她的母亲郑秋宁的。
明明是京中有名的第一才女,清冷、高傲、出身不凡,可以平安享乐的度过一生。
却喜欢上荣淮一个没什么大出息,还一肚子坏水的人。
若不是相信荣淮,母亲也不会嫁给他。
也就不会有后来被背叛的悲剧。
荣仪贞轻轻叹气:“叶大人啊,叶大人,还好你遇见的人是我。”
她可比荣淮有良心多了。
虽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大女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她总不会害叶濯的。
叶濯还没明白荣仪贞为什么突然这话,雅间外头的门便被敲了两声。
紫电的声音从外传来:“姐,有个人,想见您。”
……
雅间门打开。
一穿着干净得体的农妇,怀中抱着婴孩,缓步进来。
一见到荣仪贞,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
“二姐,奴婢带着女儿来给您请安了。”
这农妇正是金扶月的婢女汀兰。
当时汀兰身怀有孕,不敢言,还差点被金扶月送给荣南为妾。
是荣仪贞找准时机,借着汀兰的手挑拨了大房与二房的关系,同时也给了汀兰一条生路。
荣仪贞起身,将汀兰扶起来。
“你不用这样,如今都出府了,也有了自由身,你不再是荣家的奴婢。”
汀兰双眼含泪:“我跪的不是二姐的身份,是二姐的救命之恩。”
她将怀中的婴孩给荣仪贞看:
“我知道,二姐那时完全可以不帮我。那样,就没有这个孩子了。”
荣仪贞眼睛一亮,从汀兰手中将婴儿接过来。
婴儿很干净,全身软软嫩嫩,白白净净。
一身的奶香气,又黑又亮的一双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一看就是个姑娘。
丫头看见荣仪贞,便咯咯笑了起来,肥嫩的脸被笑容挤成两团肉肉。
荣仪贞一愣。
她可算是明白,为什么当年,叶濯要叫她‘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