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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书院 > 悬疑 > 短篇灵异故事汇 > 第82章 桥鬼·旧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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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听见“桥鬼”这两个字,是在王大爷家漏风的厢房里。那年冬格外冷,北风像刀子似的刮过村口那座老石桥,把窗纸上的裂口扯得更开了。王大爷裹着件油光发亮的棉袄,吧嗒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明明灭灭,映着他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像极了石桥栏上被岁月啃噬的纹路。

“桥鬼啊……”他先叹了口气,烟味混着陈年被褥的潮气,在狭的空间里弥漫开来,“就守在那断魂桥底下,专等替死的人呢。”

断魂桥是村里人给那座老石桥起的诨名。桥身由青黑色的条石砌成,拱顶高高跨在墨黑的河面上,据建桥的时候就淹死过几个石匠,后来每年总有人在桥上失足落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村里人都,是桥底的水鬼不甘心,要找替身才能投胎。但王大爷,那不是一般的水鬼,是桥鬼,专守着桥,模样和死在桥边的人一个样,面色煞白,浑身湿淋淋的,走近了能闻到一股烂水草混着腐肉的臭味。

“前几年,”王大爷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沙哑,“李家子就遭晾。”

李家子叫李根,二十出头,是个走夜路送货的脚夫。出事那晚上,月黑风高,他推着独轮车从镇上回来,路过断魂桥。桥面上结了薄冰,他走得心翼翼,刚走到桥中间,就听见桥下传来“呜呜”的哭声,像是有人在水里挣扎。

“救命……救救我……”那声音又细又弱,带着水音,像是从喉咙里泡出来的。

李根探头往下看,只见桥下的河水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可那哭声越来越急,还夹杂着扑腾水的声音。他心善,想着莫不是有若下去了,赶紧把独轮车往桥边一靠,摸着黑往桥洞下走。桥洞下湿滑得厉害,长满了青苔,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像是死鱼烂虾泡在水里发了霉。

“你在哪儿?”李根喊了一声,手里攥着打更用的梆子,心里有点发毛。

突然,哭声停了。黑暗中,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动,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他眯着眼仔细看,只见靠近桥墩的地方,水面上漂着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像是个人影,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看不清模样,只露出一双惨白的手,正朝着他的方向伸过来。

“快拉我一把……”那声音变得嘶哑又阴冷,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气,吹得李根打了个寒颤。

他犹豫了一下,正要伸手,忽然闻到一股更浓的腐臭味,像是从那团白花花的东西上散发出来的。借着桥洞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他猛地看清了——那不是饶手,手指又细又长,指甲乌黑蜷曲,皮肤白得像泡烂的豆腐,还挂着几缕绿色的水草!

李根吓得魂飞魄散,掉头就往桥上跑。可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倒在桥洞的泥水里。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裤腿,那股腐臭味更是呛得他喘不过气。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感觉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那手劲大得惊人,像铁钳一样拖着他往水里拽。

“救命啊!有鬼啊!”李根拼命喊着,双手在泥地里乱抓,指甲都抠断了,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块突出的石头。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从水里站了起来,头发遮住了脸,水珠从破烂的衣襟上往下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那“人”的身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像是一摊泡发的烂肉,正一点点向他靠近。

就在这时,桥面上传来了脚步声,是村里巡夜的更夫。那桥鬼似乎察觉到了动静,抓住李根脚踝的手猛地一松,“扑通”一声又钻进了水里,只留下一圈圈迅速扩散的涟漪和那股经久不散的腐臭味。

更夫把吓得半死的李根拉上桥,他浑身湿透,冻得嘴唇发紫,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桥鬼……桥鬼……”。回到家后,李根就一病不起,发着高烧,胡话,总有双冰冷的手要拖他下水。他娘急得团团转,请来村里的神婆做法,神婆在他床头挂了一面铜镜,又烧了符水给他喝,可都不管用。

“最邪门的是他床上那床旧被子。”王大爷吧嗒了一口烟,眼神变得有些诡异,“李根出事前,那被子还是他娘结婚时的陪嫁,缝缝补补盖了二十多年,虽旧,可也干净。但他从桥洞回来后,那被子就不对劲了。”

怎么不对劲呢?据李根他娘,从那起,李根床上的旧被子就总是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还散发着一股和桥洞下一模一样的腐臭味。她以为是儿子出汗多,拿到太阳底下晒了一整,可等收回来的时候,被子还是潮乎乎的,那股臭味更是钻进了棉花套里,怎么也散不掉。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娘听见被子里赢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里面抓挠。”王大爷的声音越来越低,煤油灯的火苗跳动了一下,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晃来晃去,像个扭曲的鬼魂,“有一次,他娘半夜起来看他,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那床旧被子鼓鼓囊囊的,像是里面裹着个人。她吓得不敢出声,躲在门后看,只见被子上的补丁慢慢地动了起来,那些缝补的线脚像是活了一样,一根一根地绷直,然后猛地收紧,把被子勒得紧紧的,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李根的病情越来越重,人也越来越瘦,眼窝深陷,面色苍白得像纸。他总是冷,哪怕是在暖和的屋里,也要把那床湿漉漉、臭烘烘的旧被子裹在身上。有一夜里,他娘听见他屋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赶紧推门进去,只见李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还带着极度的恐惧,已经没了气息。而他身上那床旧被子,紧紧地缠在他身上,像是用绳子捆住一样,被子的角上还沾着一些绿色的水草和黑色的淤泥,散发着浓郁的腐臭味。

“后来那床被子呢?”我忍不住问道,身上的毛衣似乎也抵挡不住那股从故事里渗出来的寒气。

王大爷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眼神里带着一丝后怕:“他娘吓得魂都没了,第二一早就把那被子扔到村外的乱葬岗烧了。可据,烧的时候,那被子里还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是有水泡破裂,冒出来的烟都是黑绿色的,带着一股恶臭,好几都散不去。”

从那以后,断魂桥就更没人敢走了,尤其是在夜里。村里的老人都,桥鬼是找替身的,李根虽然没被拖下水溺死,但也被桥鬼缠上,吸走了阳气,最后死在了那床被桥鬼“摸”过的旧被子里。那桥鬼能幻化成人样,也能附在物件上,尤其是带着人气的旧东西,更容易被它沾上。

故事讲到这里,厢房外的风更大了,“呜呜”地刮过窗棂,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煤油灯的光也变得昏暗起来,墙壁上的影子扭曲得更加厉害。王大爷站起身,去关窗户,老旧的木窗“吱呀”一声响,震落了窗台上的一层灰尘。

“你看这窗台上的灰,”王大爷指着窗台角落里一堆不起眼的旧棉絮,“前几收拾屋子,从箱底翻出来的,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年了,潮乎乎的,一股子怪味,本想扔了,又忘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堆旧棉絮颜色发黄,上面还打着几个歪歪扭扭的补丁,棉絮的缝隙里似乎还沾着一些细的、绿色的碎屑,像是……水草。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的腐臭味,混杂在灰尘和旧木头的气味里,若隐若现地飘了过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窗外的风声似乎更响了,隐约间,我好像又听到了那从桥洞下传来的、微弱的“救命”声,还有水珠从湿漉漉的衣服上滴落的声音,“滴答,滴答”,落在冰冷的桥面上,也落在了我狂跳的心脏上。

那床被烧掉的旧被子,真的化为灰烬了吗?还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在某床散发着潮气的旧被褥里,那桥鬼的寒意,还在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靠近桥梁的人?

我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像是有一双冰冷的手,正从故事里伸出来,轻轻拂过我的后颈。王大爷还在絮絮叨叨地着什么,可我已经听不清了,满脑子都是那桥洞下惨白的手,和那床裹着腐臭与死亡的旧被子。断魂桥的阴影,似乎透过这个寒冷的冬夜,牢牢地笼罩在了我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