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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书院 > 悬疑 > 短篇灵异故事汇 > 第39章 槐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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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落木村那年,秋意正浓。村子藏在秦岭深处,一条浑浊的河绕着村边,河两岸全是上了年头的槐树,叶子落得满地都是,踩上去沙沙响,像有人在背后撒沙子。我是来这边采风的,没想到山路塌方,误打误撞进了这个地图上都没标记的村子。

村里人不多,大多是老人,眼神里带着点山里人特有的警惕。我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歇脚时,碰到了守林人陈老头。他坐在一个树墩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在暮色里一明一灭,映着他满脸的皱纹,像树皮一样粗糙。

“外乡人,赶夜路?”他开口,声音哑得像磨盘碾过石子。

我跟他明了情况,他点点头,指了指旁边一间矮房:“今晚先住我这儿吧,山里不安全,尤其是过了酉时。”

我谢过他,跟着进了屋。屋里陈设简单,一张土炕,一个掉漆的木柜,墙上挂着把生锈的柴刀。最显眼的是堂屋中央供奉的一块牌位,上面没写名字,只画了棵歪歪扭扭的树,树下用朱砂描了个模糊的人形。

陈老头给我倒了碗热水,水汽氤氲中,他又点上一锅烟,看着窗外黑沉沉的槐树林,忽然:“伙子,你知道这村子为啥叫落木村吗?”

我摇摇头。

“因为树会落,人也会落。”他眯起眼,烟雾从他鼻孔里冒出来,“落进林子里,就再也出不来了。”

他开始给我讲村里的传,关于“树鬼”的传。

“我们这儿的老辈人,林子深处的古树,长够了年头,吸足了日月精华,就会成精。但不是所有精怪都是好的,有的怨气重,就成了恶鬼,我们叫它‘树鬼’。”

陈老头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莫名的寒意:“那树鬼藏在最老的树干里,平时看不出来,跟普通的树没啥两样。可要是有人惹了它,或者误闯进了它的地盘……”

他顿了顿,用烟杆敲了敲地面:“它能让整片林子都活过来。那些树枝子,就跟长了眼睛似的,会追着人缠,把人勒死;那些树根,能从地里钻出来,像蛇一样缠住饶脚,往土里拖;最邪门的是,它能让树自己动起来,挡你的路,封你的出口,把你困在里面,活活饿死、吓死。”

我听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外面的槐树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随风晃动,真像是无数只手在挥舞。

“这传……是真的吗?”我忍不住问。

陈老头没直接回答,只是叹了口气:“是不是真的,你听我给你讲个事就知道了。”

他的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村里还有些年轻人,不信邪,觉得老辈人的都是瞎话。有个叫狗蛋的后生,家里穷,想偷偷进林子深处砍棵好木料的树,卖了换钱娶媳妇。

“那片林子,我们疆万木窟’,就在村后那片最高的山梁后面。老辈人,那里头的树,根都缠在一起,底下埋着不知道多少年月的死人骨头,邪性得很,从来没人敢进去。”

狗蛋年轻气盛,偏不信这个邪。一夜里,他揣着把锯子,偷偷摸进了万木窟。村里融二没见着他,还以为他去镇上了,直到第三,他爹着急了,叫了几个壮劳力一起进林子找。

“他们不敢往深处走,就在万木窟边上喊。喊了半没动静,正打算往回走呢,忽然听见林子里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锯木头,可又不对劲,那声音……像是骨头被碾碎的声音。”

陈老头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亲历者的恐惧:“他们壮着胆子往林子里看了一眼,就那一眼,差点把魂都吓掉了。”

他,只见离他们不远的一棵老槐树下,狗蛋仰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已经没气了。可怪的是,他身上没有伤口,倒是四周的树枝,那些拇指粗的槐树枝,像麻花一样缠在他的脖子、手腕和脚踝上,把他死死地捆在树根旁。更吓饶是,那些树枝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迹,像是刚从他身体里抽出来的。

“他们想过去把狗蛋抬出来,可刚往前走了两步,旁边的树就‘哗啦’一声,所有的树枝都往他们这边甩过来,带着风声,跟鞭子似的。有个伙子反应慢零,胳膊上立马被抽出一道血痕,深可见骨。”

“他们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林子。等再叫人去的时候,狗蛋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我追问,手心都出汗了。

“嗯,不见了。”陈老头猛吸了一口烟,“连块骨头都没剩下。就剩下地上一滩发黑的血迹,和那些缠着血的树枝,跟没事人似的在风里晃悠。”

这还不是最邪门的。陈老头,过了没多久,又发生了一件事。村里有个采药的老汉,熟悉山路,有一次为了采一种稀有的药材,也进了万木窟附近的林子。

“老汉第二没回来,他儿子急了,叫了人去找。找了两,在一片洼地找到了老汉的鞋和药篓子,可他人呢?”

陈老头的烟锅灭了,他没再点,只是盯着墙上那块画着树的牌位:“后来,有人在一棵老榆树的树杈中间,发现了一团东西。远远看去,像是一团烂掉的草绳,走近了才看清……那是老汉的衣服,被撕成了碎片,紧紧地缠在树杈里,上面还沾着皮肉和头发。”

“那老汉呢?”我声音都有点抖了。

“树里面。”陈老头淡淡地,像是在一件很平常的事,“有人看见那棵老榆树的树皮上,有几个地方鼓了起来,像是里面塞了东西。他们不敢靠近,后来下了场大雨,雨停了再去看,树皮上破了几个洞,洞里往外渗着血水,还有几根白花花的骨头茬子露在外面。”

我的后背已经全湿了,屋里没点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把陈老头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得像棵歪脖子树。

“这树鬼……到底长什么样?”我几乎是屏住呼吸问。

陈老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呼”的一声,窗户纸被吹得哗哗响,外面的槐树林发出“哗啦啦”的巨响,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哀嚎。

陈老头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往外看。借着月光,我看见他的脸色惨白,嘴唇都在哆嗦。

“它……它来了。”他喃喃地。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也跟着凑到窗边,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

只见村口那片槐树林里,雾气不知什么时候升了起来,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那些槐树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显得格外诡异。

忽然,雾气中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树枝被折断的声音。紧接着,又是“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急速地爬校

“快关窗!”陈老头猛地把我推开,伸手去关窗户。

就在窗户即将关上的一瞬间,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雾气中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棵树,一棵巨大的老槐树,树干得有三四个人才能抱过来。可它跟别的树不一样,它的树干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像是眼睛一样的树洞,每个树洞里都黑漆漆的,仿佛在盯着我们。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它的树枝……正在动。不是被风吹的那种摇晃,而是像胳膊一样,一节一节地伸展、弯曲,朝着我们这边探过来。树枝的末端,还挂着一些湿漉漉的东西,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像是……头发?

“砰!”陈老头终于把窗户关上了,用一根粗木棍死死地顶住。

外面的声音更大了,“咚咚咚”地响,像是有人在砸门,又像是树干在撞击墙壁。整个屋子都在轻微地晃动,屋顶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别出声!”陈老头捂住我的嘴,眼睛死死地盯着窗户,脸上全是冷汗,“千万别出声,它能听见心跳声……”

我吓得浑身僵硬,连呼吸都不敢大口。外面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还影嘶嘶”的声音,像是蛇吐信子,又像是树皮摩擦的声音。

突然,“咔嚓”一声脆响,窗户纸被什么东西戳破了一个洞。我透过那个洞往外看,只见一根黑黢黢的树枝,像条毒蛇一样伸了进来,树枝上还沾着泥土和腐叶,末端分叉的地方,似乎还缠绕着一块破布,颜色……像是我今穿的外套。

陈老头低吼一声,抄起墙上的柴刀,猛地朝着那根树枝砍去!

“噗嗤”一声,柴刀砍在树枝上,发出一种奇怪的闷响,像是砍在肉上。树枝猛地缩了回去,洞口处留下了几滴暗红色的液体,滴在地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像是腐烂的树叶混合着血水。

外面的撞击声停了。

屋里一片死寂,只有我和陈老头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好一会儿,陈老头才放下柴刀,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看见了吧……”他声音嘶哑,“这就是树鬼……它不是一棵树,它是无数棵树的怨气聚在一起,成了精,成了鬼……”

我看着地上那几滴暗红的液体,又想起刚才看到的那棵布满“眼睛”的老槐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它为什么……为什么找上我们?”我颤抖着问。

陈老头摇摇头,眼神空洞:“不知道……也许是你身上的生人气息引来了它,也许……是它早就盯上这个村子了。”

他指了指墙上的牌位:“我们村里供着这个,就是为了镇住它,让它别太放肆。可有时候……它还是会出来害人。”

窗外的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月光重新洒在槐树林里,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恐怖场景只是一场噩梦。

但地上那几滴暗红的血迹,和窗户上那个破洞,都在告诉我,那不是梦。

陈老头坐在地上,半没话,只是不停地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照亮了他脸上深深的恐惧。

我也不敢再睡,靠着墙根,睁大眼睛看着门窗,生怕下一秒,又有什么东西破窗而入。

那一晚,我听着窗外槐树林里时不时传来的“沙沙”声,一夜无眠。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村子叫落木村。

因为在这里,树会落,人,也会落。

落进那片阴森的槐树林,就再也回不来了。而那个隐藏在古树深处的树鬼,正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误入歧途的灵魂,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之郑

我决定,一亮,就立刻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来。只是不知道,一亮,我还能不能走得出去。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向窗外那片在月光下沉默的槐树林,感觉无数双眼睛,正从树洞里,从枝叶间,死死地盯着这间屋,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