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虞婳和周尔襟回老宅吃饭,周钦坐在前花园看陈问芸侍弄花草。
车缓缓驶进,看见来车,周钦心跳有加快,不确定是虞婳的车还是大哥的。
片刻,司机下车,过来帮忙开后车门。
先落下的是牛仔碎流苏裙摆,周钦的视线几乎定住,盯着那一寸裙摆和高跟鞋看。
虞婳扶着门下车,手上的蓝钻钻戒在阳光之下折射刺眼光线。
晃到周钦脸上,他以为是那枚粉钻钻戒,在刺眼光线下微眯着眼,手指晃动间。
才发现虞婳无名指戴的戒指是蓝色的,一枚简单的装饰戒。
不是婚戒。
她戴的不是婚戒…
虞婳下车,把自己的包拎上,转过身,正对上周钦视线。
他站在那里,凤眸眯着,里面的情绪明灭难辨,似厌恶似穿透。
虞婳知道是厌恶,她直接走向陈问芸:“妈咪。”
她手上戒指的戒面是蓝色宝石。
偏偏和他之前买的那只戒指一样。
都是蓝色宝石,乍一眼可能更像是他和她在戴婚戒。
就这么晃在陈问芸面前,周钦都下意识心虚地把自己手上的戒指褪下,塞进口袋里。
她何必如此,擦边试探他态度。
不欲再看虞婳,怕自己的视线流露出什么,他别过了脸。
晚间,周尔襟进别墅时,一家人正在厅内喝茶聊。
虞婳坐在陈问芸身边捧着一杯热茶,如同一个打坐的沙弥一样,一动不动的。
周尔襟一脸平静走过去,但落座在她身边。
而周钦也清楚看着自己大哥走过去,有意轻轻垂眸,撇开视线不看,只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陈问芸问起:“前两和你妈妈喝下午茶,你妈妈你会拉二胡,是不是真的?”
虞婳迟疑片刻,还是本本分分地道:“确实会一点。”
陈问芸叫佣人拿了一把二胡过来。
虞婳抹不开面子,接过二胡,坐在地毯上,开始拉为数不多会的曲子《枉凝眉》。
她脸上死一般的平静,手上的琴却还在发出大起大落带点滑稽的声音,其实她拉得不算很好,听得出来音乐赋欠缺,但很郑重其事。
周钦本身想不看,却忍不住抬起视线,落在她身上。
厅中的玻璃大灯恰好灯光打到她身上,她面容皎洁,认真,内敛地拉着琴弦,她本身带有古典的气质,脖颈细长白皙,动作轻而慢。
忽略那有些滑稽错漏的音乐,他想起曾经她过她十八岁,妈妈还管着让她一直练琴。
他那时不顾她反对带她旷了钢琴课,在太平山顶上吹着风告诉她:“挑一个喜欢的乐器学,不要再听从你妈妈的话。”
她原来选了二胡。
所有人都在笑。
而周钦好像想起了什么,目光专注看着她,一直认真听着她拉。
他知那次逃课之后,她被妈妈关禁闭。
虞婳感觉到有视线凝视她,她以为是周尔襟,有点忐忑地抬眸,但对上的是周钦不知缘故的视线。
只一瞬间,她不愿和厌恶轻蔑自己的人有任何交流,更不愿意再承受他轻视目光,只是收回视线。
收回视线途中,才发现周尔襟含笑望着她,有轻轻鼓掌的动作。
虞婳脸上略紧绷的表情,才些许露出隐晦浅笑。
陈问芸第一个带头夸赞:“婳婳拉得很好,听二胡很难找音准,连调音器都没用能拉得这么棒。”
虞求兰之前的大女儿钢琴弹得很好,但虞婳不喜欢,却不得不学,此刻听见虞婳拉二胡,陈问芸是发自内心赞扬。
她不希望这个孩子过得太苦。
虞婳把二胡放下,不知怎么面对夸奖:“其实也一般般。”
“不一般,我们家要有一个会拉二胡的航空科学家,钱学森也是音乐上很有造诣。”陈问芸却大夸特夸。
周尔襟含笑道:“确实,看来以后家里还会有个音乐家了。”
虞婳坐回原位,不好意思地隐蔽地轻轻捏了他大腿一下。
但逃不过陈问芸的法眼。
“戒指怎么换了?”陈问芸才注意到。
周钦心跳漏了一拍,甚至不敢看他们那边,一直低头喝自己那罐冰啤酒。
没想到虞婳一五一十道:“之前的太打眼了,不适合在研究所戴,昨过生日,哥哥重新准备了一对。”
出乎预料的答案,周钦视线骤然转到周尔襟身上,才注意到,周尔襟手上有一枚同样光泽度和色泽的蓝钻戒指。
隆起像猫耳,也像山丘。
同样低调的款式,明显和虞婳那只是一对。
仿佛有什么从空中落下。
不是和他那只相像。
一时间心底那股浓重的失望冲刷着他,但只是片刻,周钦自己都愕然自己在失望这件事。
失望虞婳戴的不是一般装饰戒,是和大哥一起的婚戒。
他失望这件事。
失望虞婳不是取下了婚戒。
她接受了大哥的新婚戒,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但周钦忍耐住,不表露出任何情绪,只是盯着一旁的长鱼缸看,似乎在观察里面健硕的龙鱼。
他不能做不到她能做的程度。
陈问芸浅笑着,握着虞婳的手看:“这只也很漂亮,衬得你的手很纤细。”
陈问芸又抓过周尔襟的手,恰好周尔襟臂展很长,隔着一个虞婳,手都被陈问芸抓过来了。
看着自己儿子和儿媳成对的婚戒。
她有意无意道:“哥哥,你要经常戴着,在公司也需要。”
周尔襟很快听出言外之意:“您的意思是在谁面前?”
“董事会秘书好像很年轻,不要引起误会喔。”陈问芸不死,只提点。
虞婳记得这个人,上次半夜给周尔襟打过一个急电,她看向周尔襟。
周尔襟先和她解释:“上次你看见我但没打招呼的时候,我对面的就是董事会秘书。”
就是那个戴两个缇芙尼手镯来克周尔襟的女孩,她想起来。
那对方不仅对周尔襟没意思,甚至不太友好。
虞婳旁敲侧击,想提醒一下周尔襟:“是很年轻,但她…是不是不太喜欢你?”
但没想到周尔襟很大度,含笑坦然自若出:
“是,好像是有点讨厌我,尤其今年,对我基本都是假笑了,还有点不耐烦。”
虞婳却知道,何止假笑,他一转身,那位姐背对他翻白眼。
周尔襟不愿意在虞婳面前有任何误会,淡然和母亲解释:
“对方避我都来不及,您不用多操心,我更不会有越界行为。”
他以剩下的人生来珍惜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