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很轻,像初春融雪的溪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家伙在他怀里赖了好一会儿,脑袋蹭着他的颈窝,直到男人松了手,才骨碌着的身子溜到地毯上。
他趁男韧头翻文件的空当,悄悄地挪到侧边的书柜旁,袜子被蹬掉了一只都全然不知。
指尖刚摸到柜子冰凉的木质边缘,他就仰头望着最高层隔板 —— 玻璃糖罐口的糖霜在阳光下闪着细亮的光,像撒了把碎钻。
阳光穿过落地窗,在他翘起的发旋上投下条纹光影,他腿直直绷着,手高高举起,依然没能成功。
“够的着么?”
背后突然落下道影子,带着沉木香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后颈。
“爹地帮我……”
霍御宸斜倚在书柜旁,西装剪裁利落的肩线将落地窗外的光切出冷硬的棱。
他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目光掠过那截藕节似的腿,看它徒劳地踮起又落下,像片被风吹动的雪瓣。
“爹地抱…够不到……”
“够不到就别吃。”
男人屈指敲了敲他的脑门。
“妈咪不能吃太多糖,忘了?”
家伙听了,下唇抖得像片落叶,却仍扒着书柜边缘不肯撒手。
“就一颗好不好……”
“就吃一颗……”
看着他撒泼的模样,男人眉心蹙的更紧了,嗓音不由得沉了下去:
“不校”
“去把袜子穿上。”
家伙一听更委屈了,把脸埋进他西裤褶皱里,鼻尖蹭着昂贵的面料,闷声闷气地哼唧:
“就一颗……”
“松开。”
男饶皮鞋尖碾过地毯,带出羊绒纤维的细响。
他垂眸盯着那截只剩一只的袜子的脚踝,正一下下晃着蹭他的皮鞋,奶白色袜子上的熊图案都被蹭得发皱,忽然有种被糯米团子黏住的错觉。
“黎淮暮。”
“不要让我第二遍。”
他屈指叩了叩书柜隔板,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墨。
家伙的手指终于蜷起来,轻轻松开了抱着他腿的手,乖乖站在他腿跟前。
他嘴一撇,下唇抖得厉害,唇瓣上染了些许口水,眼眶迅速漫上水光,委屈得像被雨淋湿的兽,睫毛上的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把地毯砸出一个个湿印。
“委屈什么?”
霍御宸垂眸睨着脚边的身影,西装裤腿交叠处绷出冷硬的折痕。
“一颗糖不算多么?”
“昨甜食吃了多少忘了?”
“撒娇不行就换撒泼,嗯?”
家伙仰头盯着男人冷硬的下颌线,下唇咬得发颤,像片被风吹皱的花瓣。
他眼眶哭的红红的,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睫毛上滚落,砸在羊绒地毯上发出细碎的响,抽噎却压得极轻,肩膀微微发颤,只倔强地缩在原地。
“咚咚咚。”
“总……”
闻墨推门进来,握着文件夹瞬间僵在门口,喉结滚动着张了张嘴:
“总、总裁,会议室人已经到齐了。”
家伙一听闻墨的声音,立马撇着嘴“噔噔噔”跑过去,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团被雨淋湿的糯米团子似的,拽着闻墨的西装衣角就往屋里拉。
“呜……”
他仰起满是泪痕的脸,睫毛上的泪珠砸在领口里,奶声裹着抽噎直往他怀里钻:
“糖糖叔叔……”
“爹地、爹地凶……”
闻墨僵在原地,视线在冷着脸的总裁和怀里的哭包之间疯狂跳转。
他能感觉到自家总裁的目光像冰锥似的扎在自己身上,却又不得不弯腰替家伙擦掉脸上的泪水。
“乖、乖啊……”
“不哭……”
他一边硬着头皮哄着,一边被身前的糯米团子抽抽搭搭地拽着往书柜走,奶声裹着未消的哽咽:
“爹地凶……”
“呜…不给糖……”
闻墨被家伙拽得踉跄半步,抬头时视线恰好对上自家总裁冷冽的目光。
吓得他吞了吞口水。
不是,他一特助,也干不过老板啊。
“总、总裁……”
“你敢拿给他试试?”
霍御宸轻挑下眉,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重重敲在闻墨心上。
“在这儿看着他,不准给他吃糖。”
“否则工资减半。”
“还有,袜子给他穿上。”
完,黑色的西装背影已扫过门框。
闻墨愣在原地,听着走廊里沉稳的脚步声渐远,直到家伙委屈巴巴的抱住了他的腿才反应过来。
“呜…坏坏……”
家伙委屈巴巴地把脸埋在他西裤上,睫毛上的泪珠蹭得布料尽是湿痕。
“乖啊,不哭不哭。”
怎么这种活总是他干啊?
闻墨在心里哀嚎,却又不得不老老实实蹲下身子替家伙擦泪。
得,这下会议室的那几位怕是要遭殃了。
家伙抽抽搭搭地拽着他的袖口,奶声裹着鼻音:
“嗯…不哭……”
“我乖……”
“想喝水水……”
“好,给你接水。”
闻墨刚要起身,袖口却被攥得更紧,家伙仰起脸,睫毛上的泪珠颤巍巍地晃,像挂在蛛网上的露珠:
“要叔叔牵着……”
“好……”
闻墨一手牵着他,一手拿过杯子帮他接水,家伙迈着步子,在一旁努力跟上他,眼眶还红红的,看着好不可怜。
趁着家伙捧着水杯咕嘟咕嘟喝水的功夫,闻墨轻轻抬起他的脚,动作轻柔的帮他把熊袜子套到了脚上。
毛绒袜口蹭过腿时,家伙忽然用沾着水渍的指尖拽了拽他的袖口,嗓音糯糯的:
“糖糖叔叔……”
“怎么了?”
闻墨替他理了理歪掉的袜尖,熊耳朵正对着脚背,像两只等着听故事的动物。
家伙晃了晃空水杯,睫毛在阳光下投出细碎的影:
“嗯…我们、可不可以…下楼等妈咪……”
“妈咪来了?”
闻墨抬手,指尖轻轻蹭了蹭他脸上半干的泪痕。
家伙攥着空杯的手指蜷成拳头,奶声里裹着期待的轻颤:
“对的,妈咪会快的……”
“好,但是不许哭了。”
“嗯……”
楼下。
黎初落还没进门就看见家伙垂着脑袋,乖乖任着闻墨牵着,像只被雨淋湿的兽。
“暮暮。”
家伙猛地抬头,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泪珠,却在看见她的瞬间,跌跌撞撞地扑进她怀里,闷声带着委屈:
“妈咪……”
“呜……”
“爹地凶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