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接过,后退一步,高声宣读:“臣王贲奏报大王,臣兵至齐境,齐王建即刻投降,此乃大王威德所致……”
“下一统矣!”
高景身处咸阳城的欢庆之中,似对车内赢阴嫚与焱妃言,又似自语:“自秦穆公始,秦国任贤纳谏,灭十二国,拓地千里,国势日盛。
经秦孝公、惠文王、武王、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六世。
孝公求贤,得商鞅,行变法,秦军与国力渐强。
惠文王用张仪,征战四方,取义渠、**蜀地。
昭襄王有范雎辅政,白起领兵,长平之战败赵,**周室。
庄襄王灭东周,秦遂有争雄下之力。
大王承六世基业,挥鞭御宇,并二周,**诸侯,登基为帝,控四方,刑威震世……”
后声渐弱。
赢阴嫚与焱妃相视,见高景沉思,未敢打扰。
高景默念《过秦论》,心绪渐平。
他人可庆,而高景非其时。
相反,此后方为关键!
“我欲往咸阳宫一行,你们先归家等我……罢了,两日后再去。”
……
高景未料嬴政之自律!
原以为一统后,嬴政当庆数日,岂料次日即召朝会。
朝会启,百官就位。
嬴政入殿,初见高景立于文臣之首,笑道:“景纯归来,此行如何?”
高景一愣,行礼道:“回大王,下待治!”
嬴政大笑:“此朝会,正为治下!”
群臣再呼:“大王 ** !大秦 ** !”
嬴政扫视群臣后言道:“自寡惹基,除嫪毐,整内政,立法度,练兵马,承先祖之志,终结七百年乱世。
寡人以为,君上、王上之称已难显寡人一统之功。卿等以为寡缺有何称?”
高景微蹙眉头,心中暗想:嬴政莫非心生骄躁?难怪他上朝便直呼己字,是欲阻我反对?
群臣未料秦王会提此问,皆愣在场。
殿内随即响起低语。
“卿等可有定论?”
嬴政再次询问,目光落于高景。
高景深吸一口气,出班奏道:“大王,上古五帝,疆域不过千里,诸侯朝贡与否,子难控。
大王兴仁义之师,灭六国,安下,救万民于战火,一统四海,此功绩前所未有,远迈五帝。
五帝前有三皇,即 ** 、地皇、泰皇。
大王之功,三皇难表,五帝亦不足显尊,臣以为,可合三皇之‘皇’,五帝之‘帝’,称‘皇帝’。
皇帝之名自大王始,大王即为‘始皇帝’。功超三皇,德过五帝,命为‘制’,令为‘诏’,自称‘朕’。
嬴政听后大喜,笑声连连。
许久方止,道:“依卿之言,子号皇帝,寡人自称朕。朕乃始皇帝,后世依序二世、三世,以至万世。”
百官跪拜,齐呼:“皇帝 ** ,大秦 ** !”
嬴政含笑,道:“平身!”
高景续道:“皇帝一统,千古未有,‘秦’之国号已难显今日疆域,臣请改国号。”
殿内骤静。
嬴政轻启朱唇:“景纯,真要如此?”
高景正色道:“下一统,万民皆大王之民,大王当一视同仁。
六国亡于秦,若大王仍用‘秦’号,岂非自居胜者?六国民心何以安?
故臣请改国号,六国亡秦,秦亡新国,则下大同有望。”
嬴政神色凝重,陷入沉思。
群臣亦低语。
李斯出班道:“大王,臣以为大良造之言有理。下乃大王之下,万民皆大王子民,新国号可显大王之心。”
嬴政迟疑:“那该改何号?”
高景略作思索:“阴阳家言‘五德终始’,周为火德,秦代周,故秦为水德。
《书》云:‘幡冢导漾,东流为汉’。
《诗经》有云:“浩荡江与汉,南方之纲纪”,又言:“唯苍穹有汉”。
因此,臣以为,国号应改为“汉”。
嬴政闻言,目光闪烁:“‘汉’?汉象征着水德,与秦同根同源……好,我大秦自今日起,国号改为‘汉’!”
言罢,嬴政与高景相视一笑,彼此皆感满意。
这是一场无声的博弈。
嬴政欲彰显自身功绩,需一至高无上的尊号,虽知此举或有虚荣之嫌,但仍先呼“景纯”,望高景能顺其心。
高景不负所望,赐予嬴政“始皇帝”之尊号,但条件是国号仍为“秦”。
双方皆大欢喜。
……
皇帝尊号既定,国号亦改,接下来便是治理下的制度。
嬴政环视群臣,问道:“下一统,旧制已难以驾驭,诸位卿家有何良策?”
李斯挺身而出:“陛下,周朝分封制导致战乱频仍,百姓流离。如今陛下兴义兵,统一下,臣以为应以法治国。”
“臣等附议!”
秦国历来法治严明,支持者众多,几占朝堂半数。
“臣反对!”
突然有人出列:“臣以为,如今下一统,应分封皇子于各地,辅佐陛下治理。”
……
此人乃谏议大夫淳于越,儒家在秦之代表。
嬴政不语,拿起一卷竹简细阅。
良久,嬴政放下竹简,看向高景:“景纯,你意下如何?”
高景沉思片刻,答道:“陛下,周子分封,却致郑庄公抗命,几欲弑君。此后周室衰微,无力讨伐,子威严扫地,战乱四起。周子中箭而亡,礼乐崩塌,方有邓析制‘竹刑’、百里奚变法、赵盾立新法、士会立法……
如今下一统,前所未有,礼治、法治、分封,各有利弊。
《晏子》有云:明君善用他人之长以补己短,用人之厚以补己薄。
臣以为,应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择优而从,以安下。”
嬴政沉默片刻,亲自执竹简走 ** 阶,来到高景面前,正色道:“此《治国策》,朕已熟读千遍,以为万世之基皆在其郑
今朕将下托付于你,望你为大汉奠定千秋伟业。”
高景深吸一口气,躬身接过竹简,坚定答道:“臣,遵命!”
“啪嗒!”
高景落下一子,满面笑容地端起茶杯轻酌。
嬴政凝视棋盘良久,终放下了棋子,叹道:“景纯昔日论兵,提及‘形’与‘势’,今你势强,朕本不应与你对弈。”
高景直言不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或为气魄,亦或为愚校”
嬴政轻叹:“敢言朕愚者,唯景纯耳。”
高景微笑:“总得有人为陛下提个醒。”
嬴政摇头,递上一份奏折给高景。
高景接阅,朗声念道:“李牧奏报,七月二十,率十万铁骑出九原,夜袭匈奴,深入百里, ** 三百里,斩敌三万,俘男女二十余万,牛羊百万余……我军伤亡五千,现押俘至九原,请旨处置。”
嬴政笑道:“景纯似乎看了匈奴。”
高景皱眉反驳:“陛下未曾深思,一匈奴部落何以有如此众多之人与物?”
嬴政一愣。
高景正言:“正如陛下统一中原,匈奴亦在统一之路!”
嬴政复阅奏折,几遍之后,方叹:“一叶知秋,若非景纯提醒,朕尚未察觉。”
“李牧所俘,便去修长城吧。至于朕的皇陵……且缓。”
高景赞道:“陛下圣明。”
嬴政置奏折一旁,收拾棋子,随口问道:“景纯如何看待‘儒以文乱法’?”
“韩非之言。”高景边收棋子边答。
嬴政追问:“景纯不以为然?”
高景摆好棋子,品茶一口,道:“茶水甘甜,因其本身,非杯之过。茶水本质不变,换器皿亦然。然有些儒者,只重器皿,忘却茶水……此辈,腐儒也。另有王儒,不拘泥于形式,只求茶水更甘。荀子师兄亦言:通则一下,穷则贵名,地难掩其光,非大儒不能为。”
嬴政沉思片刻,点头:“朕悟矣。”
此时,赵高匆匆而入,低声道:“陛下,景公,国师求见。”
嬴政点头示意。
赵高退下,月神身着紫裙,面纱轻覆,缓步而入,行礼:“参见陛下,参见景公。”
嬴政道:“免礼。”
高景笑言:“焱妃与你姐妹相称,何须多礼?”
月神话语稍停,道:“景公真会开玩笑。”
嬴政含笑反问:“国师,可有解答?”
月神答道:“陛下,太一阁观星象,见辰星指向门,左右分别是星田与门,中间有关卡,此星象称为关。角宿二星即为关,属于苍龙之角,亦称维首、陈、相、田,乃金星!”
嬴政转向高景问:“景纯,这星象何解?”
高景思索后答:“此乃‘角宿’,与亢、氐、房、心、尾、箕共称‘东方苍龙七宿’。”
“东方苍龙七宿?”
嬴政轻笑,对月神:“东皇太一仍未释怀……他意欲何为?”
月神幽怨地望向高景,道:“太一阁解此星象,门有二,一为田,一为门,中间即为关。有星朝向关,寓意关有仙人。”
嬴政惊讶:“关有仙人?”
高景微闭双眼。
月神肯定道:“正是!太一阁认为关为角木蛟,蛟属龙,角木即龙角,金星所在,为龙之居所,仙人栖息之地。”
嬴政沉吟后问:“仙在何方?”
月神答:“星象在东,应出海寻仙。”
沉默片刻,嬴政问高景:“景纯以为怎样?”
高景对月神:“阴阳家欲造船出海?”
月神沉默,眼神更加幽怨。
高景思索后:“若真能造出横渡大海之船,我大汉可借此探索海外,不无裨益。”
嬴政点头:“赵高,命六部全力协助。”
赵高答应:“是。”
高景补充:“造船技术需归档,阴阳家不得隐瞒。”
月神稍顿,答道:“谨遵景公之命。”
特意加重了“景公”二字的语气。
高景笑了笑,并不在意。
高景离开咸阳宫,返回家中,见月神与焱妃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