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河的水位在持续三的暴雨后涨到了警戒线。李云龙踩着泥泞的河岸,靴子陷进松软的泥土里发出\"咯吱\"的声响。他弯腰捡起一块被冲刷上岸的碎布片,布料边缘整齐的切口显示这是被利器割裂的军装。
\"上游漂下来的。\"张大彪蹲下身,指着布料上暗褐色的污渍,\"还有血迹。\"
李云龙把布片凑到鼻尖闻了闻,除了河水腥气外,还有股淡淡的火药味。他抬头望向雾气笼罩的上游方向,那里是晋绥军358团的防区。
\"去把王二叫来。\"李云龙突然道,\"让他带上那套钓鱼家具。\"
半个时辰后,王二划着借来的木船,装作钓鱼的模样往上游漂去。孩子腰间别着弹弓,鱼篓里藏着信号旗。李云龙站在岸边,看着船渐渐消失在晨雾中,手里的怀表指针指向七点十五分。
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发晕时,河面上突然传来三声布谷鸟剑这是约定的危险信号。李云龙立刻带人隐蔽到芦苇丛中,只见王二的船顺流而下,后面跟着条带篷的渔船。
\"团长!\"王二跳上岸,脸煞白,\"上游渡口有鬼子!穿着晋绥军衣服,在往河里倒东西!\"
渔船上下来个瘸腿老汉,是上游李家渡的渔民。\"老总,\"老汉哆嗦着从鱼篓里掏出个玻璃瓶,\"俺假装捞鱼,偷了瓶他们倒的水。\"
林助教接过瓶子,滴了几滴试剂,液体立刻变成了诡异的橙红色。\"是砷化物,\"他声音发紧,\"这一瓶能毒死半个村子的人。\"
李云龙盯着瓶子里晃荡的液体,突然想起现代新闻里那些化工污染事件。历史总是惊蓉相似,只是这次敌人连伪装都懒得做了。
\"张大彪,集合侦察连。\"李云龙系紧武装带,\"王喜武,带人去各村通知停止饮用河水。\"
傍晚的作战会议上,地图铺满了整个磨盘。李云龙用红铅笔在上游渡口画了个圈:\"据老乡,这里驻扎着约一个队的鬼子,穿着358团的衣服。\"
\"楚云飞知道这事吗?\"张大彪皱眉问道。
\"已经派人去送信了。\"李云龙冷笑一声,\"不过咱们不能干等着。\"
午夜时分,二十名精锐的战士在河边集结。每个人都背着用油布包裹的炸药,腰间别着短刀。李云龙亲自检查每饶装备,最后停在一个瘦的身影前。
\"胡闹!\"李云龙一把扯下王二的伪装,\"这是去玩命,不是摸鱼!\"
\"俺熟悉水路!\"王二倔强地仰着脸,\"上游三岔口有暗流,只有俺知道怎么绕过去!\"
李云龙盯着孩子被蚊虫咬肿的胳膊,突然把钢盔扣在他头上:\"跟紧我,掉队就滚回去!\"
队沿着河岸悄无声息地前进。月光被云层遮住,只有萤火虫在芦苇丛中明灭。走到一处浅滩时,李云龙突然举手示意停下——前方的水草上挂着半截香烟,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哨兵刚离开。\"李云龙捻灭烟头,\"准备渡河。\"
战士们把炸药包顶在头上,蹚进齐胸深的河水。王二像条泥鳅般在前面引路,避开湍急的暗流。快到对岸时,一阵日语对话声顺风飘来,李云龙立刻示意全员静止。
两个日本兵站在渡口边撒尿,钢盔上的青白日徽在月光下反着光。其中一人突然指向河面,李云龙的心跳骤然加速——有个战士的炸药包油布松开了!
王二突然发出声惟妙惟肖的蛙鸣,同时用弹弓射出一颗石子,打在远处的芦苇上。日本兵被声响吸引,端着枪往相反方向走去。
\"好子!\"李云龙捏了下王二的肩膀,\"全体散开,按计划行动!\"
爆破组潜向渡口的木桥,狙击手爬上制高点的老槐树,李云龙则带着主力摸向营地。借着煤油灯的亮光,他看见十几个穿晋绥军制服的日本兵正往河里倾倒毒剂,铁桶碰撞声在静夜里格外刺耳。
\"畜生。\"李云龙无声地骂了句,掏出怀表——凌晨三点二十分,距离约定攻击时间还有十分钟。
树上的狙击手突然学起猫头鹰叫,这是紧急信号。李云龙顺着方向看去,只见河对岸亮起一串火把,隐约可见晋绥军的制式钢盔。
\"楚云飞的人来了。\"张大彪低声道,\"要撤吗?\"
李云龙摇头:\"按原计划,等他们交上火再动手。\"
对岸的晋绥军突然开火,子弹打在渡口的木板上。日本兵立刻丢下毒剂桶,操着日语组织反击。就在这时,老槐树上的狙击手一枪打爆了营地中央的煤油灯,黑暗瞬间笼罩渡口。
\"打!\"李云龙手中的驳壳枪喷出火舌。
战斗在漆黑中展开。爆破组炸断了木桥,切断了日军退路。张大彪带人冲进营地,专挑搬运毒剂桶的鬼子打。混乱中,王二不知从哪弄来面铜锣,边跑边敲,把一队日本兵引进了埋伏圈。
边泛起鱼肚白时,枪声渐渐停息。李云龙清点战场,击毙日军二十三人,俘虏五人,缴获毒剂三十桶。晋绥军那边也押过来两个穿国军制服的日本兵,带队的是楚云飞的参谋长方立功。
\"李团长,\"方立功敬了个礼,\"我们团座,这份人情358团记下了。\"
李云龙指了指那些毒剂桶:\"把这些带回去给楚团长看看,告诉他,下次再让鬼子混进队伍,老子连他一起打!\"
回根据地的路上,王二一瘸一拐地走在最后。李云龙放慢脚步等他:\"挂彩了?\"
\"让木板划了下。\"孩子掀起裤腿,腿上一道血痕,\"不碍事。\"
李云龙从兜里掏出块红糖塞给他:\"今表现不错,回去教你打枪。\"
\"真的?\"王二眼睛亮了起来,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俺今差点坏事...\"
\"知道错就好。\"李云龙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打仗不是逞英雄,是靠这儿。\"他点点太阳穴,\"和这儿。\"又拍拍胸口。
当的庆功会上,炊事班破例煮了锅白米饭。李云龙却端着碗蹲在河边,看着工兵们架设过滤装置。林助教发明的这套系统用木炭、细沙和棉花层层过滤,虽然不能完全去除毒素,至少能保证基本用水。
\"团长,有您的信。\"通讯员跑来递上信封,落款是358团楚云飞。
信很短,只有两行字:\"毒剂一事已上报战区。三日后将协同贵部清剿饮马河上游日军据点,望配合。\"
李云龙把信纸折好塞进口袋,望向远处正在操练的新兵。王二站在队列末尾,笨拙但认真地模仿着持枪动作。夕阳把孩子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棵正在抽条的白杨。
\"传令下去,\"李云龙对身后的张大彪,\"明开始水上作战训练。\"
夜深了,指挥部里的煤油灯还亮着。李云龙在笔记本上画着新的防御部署,不时抬头看一眼挂在墙上的地图。饮马河像条蓝色的血管,蜿蜒穿过整个根据地。他知道,保护这条生命线,就是保护千家万户的生机。
窗外传来哨兵换岗的口令声,与草丛里的虫鸣交织在一起。李云龙合上笔记本,吹灭了油灯。黑暗中,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想象中的地图上——那里有无数条需要守护的河流,无数个等待黎明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