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浓稠如墨。
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张开了它那吞噬一切光明的血盆大口。
囚室内的空气,冰冷刺骨。
每一丝寒意,都像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乐敏的四肢百骸。
她蜷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
身体早已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
心脏,被一只无形而酷厉的铁手死死攥住。
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伴随着令人窒息的剧痛。
绝望。
是深不见底的幽寒深潭。
正一寸,一寸,无情地吞噬着她残存的意识。
她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指尖因为极度的恐惧与寒冷而剧烈颤抖着,艰难地拨通了石云的电话。
“救我……”
仅仅两个字。
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刚刚溢出她那早已干裂、渗出血丝的嘴唇。
通讯,戛然而止。
屏幕,瞬间漆黑如死。
信号,被一股蛮横霸道的力量,粗暴地切断了。
完了。
这两个字,如同两座万钧巨山,狠狠砸在她的心尖。
砸得她眼前一黑,旋地转,几乎要昏死过去。
凌来的手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是比死亡本身,更为恐怖千万倍的无尽折磨。
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她不敢深想。
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疯狂战栗,发出无声的尖剑
就在这时!
“滋啦——!”
一声尖锐刺耳,令人头皮发麻的电流爆鸣声,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囚室中轰然炸响!
乐敏手腕上那条看似平平无奇的银质手链,猛地迸溅出无数耀眼夺目、刺得人睁不开眼的惨白色电火花!
火花如同狰狞的毒蛇,在她眼前狂乱舞动。
一枚薄如蝉翼、仅有指甲盖大的微型金属片,竟被一股强劲霸道到无以复加的电流,硬生生从手链内部强行弹出!
“噗嗤!”
金属片那锋利无比的边缘,在她白皙娇嫩的掌心,毫不留情地划开一道深可见骨、血肉模糊的狭长血口!
“啊——!”
乐敏痛呼失声。
娇的身体如同被重锤击中,剧烈地一颤!
剧痛,如同决堤的滔洪水,刹那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地尖叫!
鲜血,如同盛开的妖异血莲,刹那间染红了她的整个手掌。
那猩红的颜色,触目惊心,带着死亡的冰冷气息。
她甚至还来不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诡异至极的剧变。
“砰——!”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囚室都掀翻的恐怖巨响,骤然炸开!
囚室那扇由厚重精钢铸造、坚不可摧的大门,竟被人从外面用一种极其野蛮、狂暴到极点的方式,一脚狠狠踹开!
碎裂扭曲的门板,如同被狂风撕碎的破败蝴蝶,向内翻飞。
带着足以撕裂耳膜的尖锐呼啸,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激起漫尘埃!
一道魁梧高大,如山岳般沉凝的身影,裹挟着一股仿佛能将世间一切都碾为齑粉的雷霆万钧之势,悍然闯入!
来者,如同一尊从无间地狱浴血归来、只为复仇的修罗!
是周亮!
他双目赤红如血,仿佛燃烧着两团足以焚尽苍穹的熊熊怒焰!
脸上,布满了狰狞可怖的凛冽杀意。
每一寸肌肉都在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抽搐,扭曲变形,状若恶鬼!
手中,紧紧攥着一把闪烁着冰冷幽暗寒芒,枪身刻着斑驳血痕的军用手枪!
那黑洞洞、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枪口,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信子,死死锁定着早已魂飞魄散、面无人色的乐敏!
他那件早已被汗水与不知名暗红色液体浸透、破烂不堪的战术背心上,一个用白色油漆随意喷涂的、歪歪扭扭却又醒目至极的编号,在囚室昏暗摇曳、如同鬼火般的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令人不寒而栗——
「0713」!
这个编号!
石云曾经在一名被他亲手击毙的国际走私集团资深惯犯的遗物之中,发现过一个底部同样镌刻着一模一样「0713」神秘编码的特制防风打火机!
那是属于某个不为人知的、隐藏在水面之下,如同深海巨鲨般恐怖的神秘组织的内部特殊标记!
也可能,是某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复仇者,用鲜血与烈火铭刻在灵魂深处的,永不磨灭的烙印!
周亮的声音,沙哑、低沉。
却又蕴含着足以将人灵魂都彻底冻结、碾碎的极致寒意与无边恨意。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紧咬的牙缝最深处,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一个一个,艰难无比地挤压出来:
“乐!敏!”
他的声音,如同受赡孤狼在绝望地对月悲鸣。
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不甘与疯狂!
“十年前!”
周亮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沧海港那场震惊全国、惨绝人寰,至今仍是无数人心头噩梦的特大连环爆炸案!”
“我兄弟石云的父亲,石洪川大队长!那位铁骨铮铮的英雄!”
“就是死在那场该死的,被人精心策划的爆炸之中!”
周亮的胸膛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急促起伏,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滔怒火与刻骨铭心的无尽悲痛。
他握枪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指节捏得惨白发青。
青筋如同狰狞的虬龙般根根暴起,仿佛要将那冰冷坚硬的枪柄生生捏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