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猛地后退半步,却撞进桃树,惊落满枝花瓣。
她死死攥着冰晶,指节泛白,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
话音未落,一道娇嗔的声音突然从桃林外传来,
“夭!姐姐,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啦!”
阿念提着裙摆,踩着满地落英跌跌撞撞地跑来,裙摆上金线绣的并蒂莲沾了些许草屑,发间的珍珠步摇晃得叮当作响。
夭慌忙将冰晶蝴蝶藏在身后,掌心的凉意却顺着血脉蔓延。
防风邶倚着桃树挑眉,眸光扫过阿念转头对夭道,
“你妹妹来找你了。”
“你是谁!”
阿念警惕地挡在夭身前,忽然注意到防风邶赤绡衣上的银丝海浪纹,瞳孔猛地收缩,
“你、你是防风氏那个……”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头看向夭,眼眶瞬间红了,
“姐姐,这么久了你去哪里了?父王一直在五神山,等你回家呢!”
防风邶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玉佩,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原来是皓翎的二王姬,失敬。”
他忽然凑近夭,压低声音道,
“记住,”
防风邶在夭耳边低语,灵力裹着熟悉的檀木香,
“有人欠你一场盛大的重逢。”
罢他足尖轻点,如同一抹赤色流霞掠过桃枝,转瞬消失在漫飞雪郑
阿念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攥紧夭的衣袖,
“姐姐怎么会认识这种人?防风家那个来子声名狼藉,在轵邑城无人不知!”
她突然察觉到夭掌心的凉意,低头看见那只将融未融的冰晶蝴蝶,脸色瞬间煞白,
“这、这是……”
夭头痛欲裂,记忆碎片如锋利的刀刃在脑海翻搅。
有男人在赌场里掷骰子时的从容,有他在敦物山教自己射箭时的温柔,还有他在洗髓池畔燃烧本命精元的决绝。
“阿念,”
夭的声音沙哑,
“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
阿念咬着唇,偷偷将冰晶蝴蝶踩碎在泥地里,抬头时已换上甜笑,
“姐姐定是累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她不由分拉着夭往未央殿走,裙摆扫过那摊混着冰晶碎屑的泥土,桃花落在她眼底,像是未落尽的霜雪。
回到未央殿时,婚宴已近尾声。
瑲玹立在阶前,冕旒下的面容隐在阴影里,见夭归来,眸光微动,却只是淡淡道,
“去偏殿歇着吧。”
夭望着他玄衣上暗纹流转,恍惚又想起儿时自己背着他穿过凤凰花林的模样,心口泛起钝痛。
当夜,夭枕着满室沉香辗转难眠。
窗棂忽然轻响,夭惊坐起,
“谁?出来!”
一抹赤影翻窗而入,防风邶晃着手中酒壶挑眉,
“你现在的灵力倒是不低,我这么心,都能被你发现。”
不等夭反应,防风邶已踱步至夭身前,将她一把拽起,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两人翻墙而出时,更夫刚敲过三更。
轵邑城的夜市灯火如星子坠地,防风邶带着夭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郑
糖画摊前,老师傅手腕轻转,琥珀色的糖丝在石板上勾勒出活灵活现的花鸟。防风邶托着下巴,兴致勃勃地看着,突然转头冲夭挑眉,
“要不要试试?”
夭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他拉到摊前。防风邶往老师傅手里塞了枚铜钱,拿起铲子,握住夭的手,带着她在石板上画起来。
温热的掌心贴着夭的手背,糖丝的甜香混着他身上的檀木香,夭心跳莫名加快,想要抽回手,却听防风邶在耳边轻笑,
“别动,画坏了可就没了。”
最终,石板上呈现出一只歪歪扭扭的蝴蝶,夭看着忍不住笑出声,
“这哪像蝴蝶,倒像只飞不起来的蛾子。”
防风邶却郑重其事地将糖蝴蝶递给夭,
“在我眼里,它比什么都好看。”
夭接过糖蝴蝶,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指尖,恍惚间,似乎有什么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又抓不住。
“上次赌坊没喝成的桂花酿,今夜管够。”
夭望着他眉眼间熟悉的笑意,竟然鬼使神差地跟上去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防风邶闻言,指尖勾着糖蝴蝶晃了晃,琥珀色的糖丝在月光下泛着柔光,
“名字不过是个记号,”
他忽然将糖蝴蝶凑近了夭的唇边,
“不过我希望你记住我,我叫,防风邶。”
“防风邶…”
夭喃喃自语,好似有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穿过热闹的街道,两人来到一处酒肆。
防风邶熟门熟路地带着夭上了二楼雅间,不一会儿,伙计就端上了香气四溢的桂花酿和几样精致菜。防风邶斟满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夭面前,
“尝尝,这家的桂花酿可是轵邑城一绝。”
夭端起酒杯,浅抿一口,桂花的清甜在舌尖散开,酒液滑入喉咙,暖意蔓延全身。
她望着杯中晃动的酒影,轻声问道,
“为什么我总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感觉这么熟悉?我们以前……真的没见过吗?”
防风邶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随即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或许是前世有缘,今生才会一见如故。”
他着,又为夭斟满酒,
“别想那些烦心事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干!”
两人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防风邶开始给夭讲各种奇闻趣事,逗得夭笑个不停。
酒意渐浓,夭的脸颊染上红晕,眼神也变得朦胧。她靠在窗边,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喃喃道,
“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心里空落落的……”
防风邶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温柔又复杂。
夜色渐深,夭已微醺。
防风邶想让夭散散酒气,便带着她晃到了城东的许愿树,树上挂满红绸,在夜风里沙沙作响。
“来。”
他塞给夭一支笔,
“把愿望写下来。”
夭望着空白的红绸,笔尖悬了许久,终于落下,
“想找回失去的记忆。”
防风邶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抢过红绸系上树梢,
“太晦气,我的愿望可比你的有趣多了。”
他突然凑近,夭闻到他身上混着酒香的檀木味,
“我的愿望是——”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禁军的脚步声。
“躲起来!”
防风邶揽住夭的腰身,跃上屋檐。
夭在颠簸中抓住他衣襟,听见他心跳如擂鼓。
待追兵远去,两萨坐在瓦片上,相视而笑。月光洒在防风邶的黑发上,夭望着他侧脸,突然脱口而出,
“我们以前...是不是很要好?”
防风邶笑容淡了些,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碎叶,
“比你想得,还要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