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的双眼骤然一深，他直勾勾地凝望着夭，嘴角噙着分明的笑意，眸子里点点碎碎的流光此时迅速的凝聚浮动。
在他眼神闪烁之间，仿佛翻涌出了无数的情丝，将夭紧紧地包裹缠绕，最后拖进了相柳的眼底深处。
就当夭全身心地沉浸在，与相柳的深情对视中时，九头妖接下来的一句话，就像一盆冷水一样，将夭浇了个透心凉。
“你凭什么！？”
相柳的话，语气冷漠中，还带着浅浅的嘲弄。夭的心跳仿佛错漏了一拍，她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夭的双眼瞬间失去了神采，她黯然神韶看向相柳，眼前像是被一片无形的迷雾笼罩，嘴角勉强维持着刚才的微笑，却透不出一丝温度，整个人愣在原地，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情感与力气。
是啊，她凭什么？
是凭上一世，她明明想相伴一生的人是相柳，却始终不肯宣之于口嘛！
是凭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相柳所有的付出，却还自欺欺蓉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桩桩件件的事情，不过都是相柳与她公平的交易罢了嘛！
是凭在决战前的最后一面，她毫不留情地出，此生不复相见的狠话嘛！
所以，她凭什么！？
就在夭浑噩茫然地时候，上的乌云散了，一缕轻柔的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房间里，银白色的光芒弥漫开来，让人感受到莫名的宁静和温暖。
夭转头看向窗外的弦月，突然就想明白了她到底凭的是什么！
她凭的，是爱，是相柳对她无怨无悔的爱！
是相柳，用冰晶球内的最后一丝元神，补齐了夭的生机。是相柳的一缕精魄鬼方月，心甘情愿的献祭，才给了夭重新来过的机会。
夭定定看着相柳，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面前来，语气坚定地道，
“相柳，你问我凭什么，就凭，你爱我！”
相柳藏在桌下的手，握紧了拳头，甚至连指甲都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之郑可是，赤辰和西陵珩的结局，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他，和夭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相柳站起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夭的脖子，将她抵在了墙上，血色的妖瞳再次出现。他慢慢俯下身子，凑到夭面前，月光下，两枚犹如野兽的獠牙闪着寒光，他一边轻抚着夭脖子上的血管，一边恶狠狠地道，
“现在这样，你还觉得我爱你吗？”
夭浑然不惧，她学着相柳的语气冷笑道，
“你根本就不想杀我，就别搞这些没意思的东西了！相柳，你到底在怕什么！是怕我和你会重蹈了，我娘亲和爹爹的覆辙吗？”
相柳眼中的红光散去，他掐着夭的脖子没有放手，冷声反问道，
“你爹爹不是皓翎王？”
夭一脸的无所谓，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地看着相柳，笑着道，
“没错！我爹爹根本就不是皓翎王！而是辰荣的大将军，赤宸！”
相柳突然放了手，他一甩袖子负手而立站到窗边，看着远方沉声问道，
“你如何知道的？”
夭靠在墙上思索了片刻，垂着头声嘀咕道，
“反正我就是知道！相柳，你在担心害怕什么，我知道！可是，我不会放弃的！不管你推开我多少次，我都不会放弃的！”
相柳闻言，嘴角控制不住地地微微上翘，可他还是故意地冷哼了一声，夭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下一秒，相柳这个家伙就突然转过身来，再一次伸手掐住了夭的脖子，一把将她拉到身前来，
“王姬好胆识啊！刚才还敢一杯茶泼在我脸上！你觉得，你要拿什么补偿我呢？”
夭缩着脖子，嘿嘿干笑了两声，结结巴巴地道，
“刚才…不是…太激动了嘛…再了…是你自己的…你现在…不是…不是…相柳…是…是…宝柱…”
夭话还没有完，相柳就俯下头，一口咬在了夭的脖子上，吮吸着鲜血。
夭使劲地推他，心里暗骂道，
“这个臭九头妖，刚刚让他吸的时候他不吸，现在明摆着就是故意折腾我呢！混蛋，王鞍！”
夭一边在心里骂着相柳，一边使力推着他，可现在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最后，夭认命地在相柳耳边叹了口气，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任凭相柳搂着自己吸血。相柳其实也没吸很多，他这样做更像是对夭的一种象征性的惩罚。
相柳抬起头，几乎贴着夭的面颊，笑吟吟地，
“想不到，你竟然是赤宸的女公子啊！”
夭故作生气地瞪着相柳，相柳好像完全看不到夭的气愤，他一边轻抚着夭锁骨下的动脉，一边微笑着调侃道，
“如果皓翎王知道了你的身世，又该如何呢？”
夭翻了个白眼，一把推开了相柳，
“皓翎王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他的女儿！”
相柳疑惑着反问道，
“哦？看不出来，他竟然愿意养情敌的女儿！”
夭径直从相柳面前走过，重新坐回了榻上，她蜷缩起双腿用胳膊抱住，下巴抵在膝盖上，淡淡地开口道，
“我娘亲和皓翎王，本就是政治联姻，娘亲从始至终爱的人，就只有我爹爹赤宸而已。原本娘亲是打算，在和皓翎王合离之后，就和爹爹一起回到百黎过平凡的生活。只是意弄人，辰荣和西炎突然起了战事，四叔又战死沙场，娘亲作为西炎的王姬大将军，才不得不领兵上阵，和爹爹刀兵相见。”
相柳虽然早已从洪江的讲述里知晓了这一切，可在听到夭亲口出时，他的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受了起来，他垂眸看着夭，眼里除了心疼还有犹豫。
夭失神地看着前方，好似想到了什么，她笑了笑，歪着头喃喃道，
“相柳…你…如果…我爹爹没有死…辰荣国…也没有灭…他现在若还是辰荣的大将军…是不是…你就不会再推开我了…你就能无所顾忌的…和我在一起了…”
相柳转过身去，背对着夭，他生怕夭看出他此时的纠结挣扎，他用沙哑着的声音，沉声道，
“这世上，没有如果。辰荣国灭，洪江落魄，我为了报恩，才主动找上他去。恩易偿，情却难还！可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走同一条路！”
夭眼巴巴地看着相柳的背影，颤抖着声音问道，
“为什么！”
“因为，只有走了这条路，才能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