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翡之下葬那,下了很大的雨。
气氛悲伤而沉默。
林柏安观察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学着他们,戴上悲赡面具,为死者流着泪,融入人群。
他并不能理解这样的感情,他看着温羡月痛彻心扉的模样,心里很不解。
人们沉默地送走温翡之,忙碌着,像密密麻麻的蚁群。
直到深夜,众人都疲惫睡去,在梦里继续哀悼离开的人。
林柏安没有睡,坐在床上,看窗外暴雨狂风中摇晃的婆娑树影。
脑海里浮现一张张悲戚的脸,最后定格在林青辞湿润的眼眸里。
林青辞在难过,因为他外公的死亡。
可很奇怪啊,他们明明很少见面,感情不是培养出来的吗?不见面也能有那么深的感情?还是因为林青辞和温翡之身上那虚无缥缈的亲缘关系?
林柏安明白,却不解。
他又想起林青辞被绑架的那晚上,林青辞发了烧,病怏怏地躺在他怀里,一身狼狈。
那时候,林柏安感受到的,最先是茫然,然后才是心疼与愤怒。但那些情绪也并没有很强烈,只是像一根刺,突兀地插进了他的心脏。
他没有对任何人有过这般强烈的情感波动,哪怕是他父母死的时候,或者很多年前,他大哥被绑架,意外重伤昏迷的时候。
所以,林青辞对他是不同的。
可林柏安想不通为什么。
因为他是林青辞的叔吗?那太扯了,他还是林舟的亲弟弟呢,也没见自己在乎过林舟。
怀揣心事,于是一夜未眠。
翌日,雨依旧没有停下。
温羡月有些发烧,吃不下东西,林舟给她熬了粥陪着她,于是饭桌上只剩下林青辞和林柏安。
林柏安看上去有些憔悴,他没戴眼镜,那双眼睛清透的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一早上,他都对林青辞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甚至还不断给他夹菜。
林青辞震惊地看着他:“叔你还是戴上眼镜吧。”
林青辞不解,为什么林柏安眼镜不戴了,嘴也不毒了?
“嗯,”林柏安看向他,语气温和地问:“怎么了?”
林青辞看着他夹到自己碗里的肉片,夹起来吃了:“感觉你不戴眼镜就跟换了个人格一样。”
“人都有很多面。”林柏安盯着他,问:“你不喜欢吗?”
林青辞没话,林柏安今过于诡异。
林柏安见状又把眼镜戴上了,:“我忽然觉得,亲情是很重要的。”
“?”林青辞一脸懵:“那你去和大哥呀。”
和他干什么?
“……”林柏安似乎有一瞬间的无语,但很快就继续:“我是你叔,我应该照顾你。”
“叔你以前也没多照顾我,现在怎么良心发现了?”林青辞吃饱了,起身要走:“我不需要。”
“不管你需不需要,我都会照顾你。”林柏安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动作优雅,他反问:“我们关系好,大哥和嫂子也会很开心,不是吗?”
林柏安:“他们原本,就打算把你托付给我。”
温羡月和林舟不可能护着林青辞一辈子,选择林柏安继承林家,照顾林青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林青辞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林柏安,没什么。
林柏安今忽然抽什么风?难道是被外公的离开刺激到了?
林青辞搞不懂他的脑回路,也不管了,去了温羡月的房间。
他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走进去,看到林舟正在给温羡月喂粥。
林青辞问:“妈妈好点了吗?”
“烧已经退了,只是还有点难受。”温羡月慈爱地看着林青辞,:“这几也累了,辞注意休息。”
林舟放下粥碗,安静地坐在床边听他们话。
温羡月继续:“我打算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辞,你还要上学,过两就和你爸爸他们一起先回去吧。”
林舟闻言,握住了温羡月的手,:“我留下来陪你。”
“不行,”温羡月摇摇头,眼眸温柔:“公司那边需要你,你得回去。”
林舟安静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那我再陪你待几,让青辞和柏安先回去。”
温羡月叹了口气:“……也好。”
至亲离世,温羡月悲赡同时也忽然有了些感触和不安,她担心辞。
辞身体弱,她实在担心。
觊觎林家的那些人,辞是斗不过的。
目前只有林柏安可靠,林柏安性格温和,对辞也颇为上心,如果是他接手了林家,肯定能守住林家,护住辞。
至于林肆……温羡月和林舟都没有考虑过她接手林家。
毕竟她更让人不放心,时常联系不上,满世界地跑还总是干一些危险的事,这次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电话一直打不通,消息也不回。
“辞,你要和柏安好好相处。”温羡月想着,:“他是你叔,以后遇到什么事也可以去找他。”
温羡月一开始对林柏安那点微弱的不喜随着林柏安的行为消散了,她能感觉到,林柏安对辞的在乎,于是认真地对林青辞:“这次你被绑架的事,他处理的就很好,可以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关心你的。”
“柏安虽然年长你十岁,但也还年轻,你们之间沟通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隔阂,并且他性格温和,很好话。”
“好,妈妈别担心,”林青辞:“我会和叔好好相处的。”
温羡月放心了,她摸摸林青辞的头,笑着:“我的辞一直都很乖。”
……
林青辞出了温羡月的房间,关上门,一转头就看到林柏安在他身后盯着他。
林青辞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大哥让你和我一起回去的时候。”林柏安眼眸像是狐狸一样弯起来:“你看,我都过了,我们关系好,大哥和嫂子才会高兴。”
“好吧,”林青辞虽然不是很喜欢自己这个叔,毕竟他有点神戳戳的,还老爱捉弄自己,但现在他们毕竟是亲人:“那叔,以后好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