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书然触电一般抽回了手,她猛地起身后退了几步。
口罩覆面,此刻遮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转身跑到了花房外,扯下了口罩大口喘气。
如果董建的那些秦鹤也的行为只能算异常,他为他自己已经立好了墓碑,简直就是实证了。
简书然此刻丝毫不怀疑,秦鹤也真的会去寻死。
她逃也一般上了车,老李见她惊慌的样子问道:“大姐,你没事儿吧?”
简书然捂着胸口颤声:“没事儿……李叔,我们去……”
去哪里呢?
她相信董建的直觉是对的,她必须阻止秦鹤也做傻事。
“大姐去哪儿啊?”
简书然脑子里想到了几个地方,有寰的大楼,秦鹤也曾经囚禁她的别墅,市中心的那套房子……
她首先排除了寰大楼,如果秦鹤也出现在那里,一定会被很多人发现,他如果寻死不会选在那里。
对了,他或许是要在今寻死的,他最有可能去哪里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李叔,”简书然的声音有些颤抖,“去京海大桥……”
她的手又不可遏制地抖了起来,简书然紧紧握住手腕,不停地深呼吸。
她不停地给自己洗脑,不会的不会的,秦鹤也那么自私自利的人,不会真的去死了。
可是,谁会好好地给自己准备好了墓碑呢?
董建他找了律师改遗嘱,是关于什么?身后事?
简书然越想就越觉得脊背发凉,偏偏车子开回城区主干道又遇到了堵车。
老李不熟悉京海的路况,一上来就来到了最堵车的绕城高速。
“大姐,你是不是晕车啊?”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简书然脸色惨白。
“我,我还好,”简书然有些急促地呼吸着,“李叔,下个匝道,我们下高速。”
“诶,好。”
车流当中几乎一米一停,比简念念的摇摇车还要慢,终于挨到了走下匝道,简书然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
下了绕城高速,车速稍稍快了一点儿,可那一个个红灯又让简书然的心揪了起来。
好不容易开到了京海大桥附近,老李问了一个问题。
“大姐,这桥,可是有两头,一个南边一个北边,咱们停哪里?”
这个问题简书然倒是没想到,她犹豫了一下,:“北边吧。”
她没记错的话,四年前,她是在靠北的那一侧坠河的。
如果秦鹤也在这里,一定在北侧。
去大桥北侧,他们不用过桥,可是刚靠近京海大桥附近,路况又堵了起来。
简书然向外看了看,路面上挂着颜色一致的旗子,像是什么活动。
老李放下车窗一打听才知道,京海今有场沿着青州河组织的马拉松比赛,附近的几条路全部封路。
“还要绕出去……”
“停车!”
简书然果断做了决定,这个地方离京海大桥咫尺之遥,再绕出去实在太麻烦了,她干脆下了车徒步走过去。
“诶?大姐!那我找地方去桥下等你啊!”
简书然随意挥了挥手,算是同意了李叔的建议。
她盯着夏末秋初的烈日,穿过两条横街。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寻找秦鹤也的身影。
简书然花了些时间才来到河堤上,从上面望下去,下面的滩涂上有不少人在玩水。
今跟四年前不同,那年青州河丰水期持续时间极长,河堤下去根本看不见滩涂,只有滔滔的江水。
她沿着滩涂一路向着京海大桥的桥下走去,目光在那些人里穿梭。
江风吹过,她听到自己急促混乱的呼吸,简书然才知道此时此刻,她有多着急。
她踩着高跟鞋从泥泞的满是石子的滩涂一路走过,就在要靠近京海大桥的地方,她看到了一个背影。
那人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一双鞋放在身后,他望着江面,像一尊风化的雕塑。
不远处几个垂钓的老者悠闲地品着茶,三两个孩子扯着风筝线跑过。
这一切的喧闹和沉静,似乎都跟他没关系。
他只是望着水面。
简书然握紧自己颤抖的手腕,慢慢地走了过去。
她在他身后停下来。
起初,她不确定这人就是秦鹤也,他头发乱糟糟的,背影孤单憔悴,实在不是秦鹤也会有的样子。
只是,他身上这件衣服,是他们结婚时的礼服。
“秦鹤也?”简书然颤抖着叫出了他的名字。
秦鹤也慢吞吞地转过身,像是被海风侵蚀过的锈蚀的机器人,动作迟钝又缓慢。
他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又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张脸。
他一阵恍惚:“你来接我了?”
秦鹤也的神情像那个雪夜里点燃火柴的女儿,在自己濒死的梦境里,看到了希望。
简书然哽住了喉咙,她心里一片自己也不清的酸涩,她几乎就要告诉他自己就是慕舒桐。
泪意涌上眼眶,她鼻子一酸,狠狠咽了咽口水,把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秦总,我是简书然。”
秦鹤也的眼神清明起来,他眨了眨眼睛,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只是看起来仍旧有些疲倦。
“哦,是简总啊,这么巧,你也来跑马拉松?”
他转过身去,依旧望着江水。
“是……董律师,你可能在这里。”
简书然唯恐露出蛛丝马迹,干脆都推到了董建身上。
“他怎么还找到你那里去了,”秦鹤也淡淡地,“真无聊。”
简书然踩着砂砾,又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他身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一些。
“他很担心你,他你已经很久没有去医院复查了。”
秦鹤也笑起来,却没有半点儿喜悦和生气,全是对自己的嘲讽。
“我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抬手指向左前方的京海大桥,:“你看,四年前,我老婆就是从这里掉进青州河的。”
“是我逼死了她。”
秦鹤也笑着低头,从滩涂上捡起一块石头。
“她死了,而我这个杀人凶手还活着,”他抬起猩红的眼睛望着简书然,“你,这公平吗?简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