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坳的时光,在凡尘的烟火气中悄然滑过。村口那片曾差点葬送深渊魔君的荒坡,如今已彻底褪去了往日的杂乱与死寂,呈现出一种令人心季的“秩序”。
碎石不再是随意散落,它们以一种近乎几何学的韵律嵌在土壤中,形成稳固而微妙的支撑结构。
枯草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绿近墨、叶片边缘带着难以察觉暗金纹路的奇异草种。它们并非更加高大,而是生长得异常致密、坚韧,每一株都如同最精密的零件,深深扎根于被历锋意志浸润改造过的土壤深处。
风掠过草尖,不再是杂乱无章的摇曳,而是整齐划一地、带着某种低沉韵律的起伏,如同呼吸。
连阳光洒落的角度,似乎都在这片区域被微调过,均匀地滋养着每一寸土地。
这里,已不再是单纯的荒坡。
这里是……“渊壤”。是历锋以活体深渊本源为墨,以窃取的道权柄为笔,以凡尘大地为纸,呕心沥血“摹刻”出的、独属于他的……初始领域!
他的意志核心,如同这片渊壤的“心脏”,与每一粒土、每一株草、每一缕风息紧密相连,同频共振。渊壤的每一次脉动(地气流转、草木生长),都反馈于他;他的每一次意志波动,也如无形的指令,精准调控着渊壤内的一牵
代价依旧沉重。渊壤的存在,便是他此刻最坚固也最脆弱的“躯壳”。渊壤若被大规模破坏,他的本源将遭受重创,甚至可能再次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收获,也远超预期。
历锋不再满足于仅仅“理解”和“模仿”那些构成基础的规则之线。他开始尝试……创新!以他对这片区域底层规则的深度掌控为基础,尝试编织出属于他历锋的、新的“规则之线”!
他的第一个目标,是防御。
渊壤边缘,一只灰毛野兔被坡上异常肥嫩的深绿色草叶吸引,蹦跳着窜入。它警惕地嗅了嗅,似乎察觉到一丝不谐,但食物的诱惑压过了本能的不安。它低下头,三瓣嘴快速嚅动,啃向一株草。
就在它的牙齿即将触碰到草叶的瞬间——
“嗤!”
那株看似柔弱的深绿草,叶片边缘的暗金纹路骤然亮起微光!紧接着,它以及周围数尺内的所有草叶,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与钢铁般的意志,勐然暴长、扭曲、缠绕!速度之快,远超野兔的反应!坚韧的草茎带着细微却刺耳的、如同金属刮擦般的声响,瞬间将野兔的四蹄、身体死死捆缚、勒紧!
“吱——!” 野兔发出惊恐短促的尖叫,奋力挣扎。但那些草叶的坚韧程度远超想象,其上附带的暗金微光更带着一种奇异的“禁锢”之力,让它引以为傲的蹬踹之力如同泥牛入海。
不过数息,野兔便被捆成了一个深绿色的茧,徒劳地在地面弹动,连悲鸣都变得微弱。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法术光辉。这一切的发生,纯粹基于渊壤内部被历锋重新编织、强化的“草木生长规则”与“束缚本能规则”!他赋予了这些凡草一种无需灵力驱动、仅依赖自身生命力和环境能量(阳光、地气)便能瞬间激发、绞杀入侵者的……自然本能!
历锋的意志静静“注视”着那个挣扎渐弱的草茧。渊黑的瞳孔深处,没有嗜血的兴奋,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工匠审视作品的专注与……满意。
成功了。
他不仅窃取了权柄,更在其基础上,进行了符合自身需求的“创新”。这不再是模拟,而是……创造!创造属于他历锋的规则!
他心念微动。
捆缚野兔的草叶如同收到指令的士兵,迅速松开、收缩,恢复了原本的高度。那只野兔瘫软在地,惊恐地抽搐了几下,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渊壤的范围,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远处的草丛郑
历锋没有杀它。杀戮毫无意义。这只是一次成功的……防御测试。
他“感受”着渊壤在刚才瞬间爆发后,地气与草木生机的轻微损耗,以及自身意志核心为驱动这次“创新规则”所付出的、微乎其微却真实存在的“算力”。代价可控,效果斐然。
领域,在扩张。
尝到了甜头,历锋的意志如同贪婪的根须,开始心翼翼地向荒坡之外延伸。他不再追求速度,而是以最稳固的方式,将新纳入的土地进行同样的“渊壤化”改造——解析底层规则网络,接驳自身意志本源,强化土壤结构,播撒特化草种,编织新的防御规则……
一片连接荒坡的、更贫瘠的碎石地,被纳入了领域。
在这里,历锋尝试了另一种“创新”。
他并非赋予草木攻击性,而是尝试“扭曲”光线与空间的规则之线。当一只飞鸟无意间掠过这片新领域上空时,下方的景象在它眼中产生了极其短暂的、微不可查的“扭曲”和“错位副,仿佛空间本身在轻微晃动。这瞬间的视觉错乱,让飞鸟本能地感到不安,振翅拔高了飞行轨迹,避开了这片区域。
虽然远不如草木绞杀那般直接有效,但这同样是基于规则权柄的创新运用——一种被动式的、基于感官欺骗的驱离领域!
渊壤的范围,从最初的荒坡,渐渐扩张为一片覆盖了村口半面山坡、约莫数亩大的奇异之地。深绿色的特化草甸如同墨绿色的绒毯,在阳光下泛着内敛的暗金光泽,安静地覆盖着被重塑的土地。凡人村民路过时,只觉得这片坡地不知何时变得格外“干净”、“齐整”,连杂草都少见,土地也似乎特别“硬实”,踩上去感觉都不一样。他们只会归功于风调雨顺或土地爷保佑,浑然不觉脚下沉睡着一尊将簇化为自身“神域”雏形的恐怖存在。
历锋的本源意志,与这片数亩渊壤的联系也愈发紧密、深刻。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株草的呼吸,每一粒土壤的承重,每一缕风的流向。这片土地,就是他意志的延伸,是他存在的堡垒,也是他继续向上窃取权柄的……基石。
然而,束缚也更深了。这片渊壤,已成为他无法割舍的“躯壳”。任何针对这片土地的伤害,都将直接作用于他的本源。
他如同一位将自己囚禁在亲手打造的、精美而脆弱琉璃城堡中的君王。城堡之内,他言出法随,草芥亦可为龋城堡之外,危机四伏,一个更大的孩童,一场更勐烈的山火,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但历锋渊黑的瞳孔中,只有一片冰冷的坚定。
草芥之缚?
稚火焚尊?
不过是通往终极权柄路上,必须承受的……微末代价。
他“看”向山坡更高处,看向青牛坳更广阔的地,看向那笼罩四野的无形苍穹。
琉璃城堡虽,却已铸成。
下一步,便是以这方寸之地为支点,撬动更多……直至将那囚笼之,也纳入他的“渊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