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
她不过就问了一句话,就把那凶威滔的‘煞星’吓走了?
林愿僵立在原地,晚风掠过崖底,卷起地上的些许灰烬和尘土,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她心中的荒谬与惊疑。
她恍惚一瞬,大脑却在快速运转,回忆方才种种迹象。
在她问及“为何会对持令人收下留情”时,在其身上萦绕不散的凶戾气焰有过一息停滞,并且那双猩红眼珠里还有人性化的情绪一闪即逝。
现在仔细想来,惊慌有之,可掺杂其中的懊恼,以及无奈,又代表了什么?
更甚至,它都没有再放任何狠话,直接崩散灵体,变回最初的‘煞星’模样后,就迫不及待的逃遁而去……
整个过程快到不可思议,突兀得令她措手不及。
要不是地上还有三只储物袋在晒月亮,林愿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经历了一场幻境。
“所以——”
林愿看着‘煞星’消失的方向,眼底深处闪过一缕幽光。
“‘持令人’在这万仙墟冢,到底代表了什么?为何就连这‘煞星’,都对其如此讳莫如深?”
晚风拂过,低语声随风而散,崖底只能下死寂。
林愿目光闪烁间,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三只储物袋,虽然她到现在还依旧心跳急促,但最初的惊骇忌惮已被蠢蠢欲动所取代。
她唇角微勾,笑意森冷,却又带着点玩味。
“前辈……”林愿低声呢喃,声音很轻像是在叹息一样,可目光却锐利如鹰,“您,晚辈收下这储物袋,便‘因果两消’?”
罢,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确认那‘煞星’是否真的离去一样。
在林愿的试探下,四周除了风声,再无任何异样。
“哈~”林愿这下是真笑了,“前辈这一走,可真是妙不可言。”
哼!
难得会有大佬欠下因果,若只凭这三个储物袋就能买断因果,那岂不是可惜?
心思急转间,林愿再没有任何迟疑。
她上前一步,袖袍一卷,一道灵力精准无比地笼罩住三个储物袋。
“嗤啦!”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这三只无主储物袋的禁制,瞬间被九霄玲珑钥强行破开。
随即,储物袋内的所有物品,如灵石、丹药、法器、灵材、玉简,甚至一些杂物,在御物术的牵引下,如溪流入海般,尽数没入她自己的储物袋内。
速度之快,只留下一道细微的灵气波动。
而原地,只剩下三只被彻底掏空的储物袋,如同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那丝丝缕缕的血腥气,在清冷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看着这三只储物袋,林愿嘴角笑意加深,带着一丝快意。
“储物袋……晚辈就不收了。前辈这‘了结因果’之物,晚辈原样奉还。”
罢,林愿不由得轻“啧”一声。
其实,她心里也挺没底的,虽然自己没有拿走储物袋,但储物袋里面的东西却实打实的都被自己取走了,也不知……
“赌一把,未必不可!”
毕竟,那‘煞星’自己的,收下储物袋,才算因果两消,她只是权衡利弊,选了最优解!
如此想着,林愿再无丝毫留恋,祭起星损剑,向着南方夜空疾驰而去。
在她走后,崖底重归死寂,唯有晚风呜咽,以及那三只干瘪的储物袋,在月光下晒干了沉默。
*
临时开辟的山洞内,月光石的光辉虽清冷,却映得林愿双眸熠熠生辉。
她盘坐在石壁旁,面前摊开的战利品堆成山。
虽然这堆遗物分辨不出谁是谁的,但是掏空那三只储物袋后,除了功法、符箓、灵药、灵材那些之外,林愿光是灵石就获得了有五千多块,更别提还有三把宝器飞剑,以及——
“筑基丹啊,居然一下就获得了三粒!”林愿心情大好。
算上她自己原有的两粒,这下她足足有了五粒,即便伪灵根再难筑基,想必也有了最少六成的把握!
更何况——
林愿意识落在浮生渡内,不仅是五色灵土,就连开辟的那块普通灵田内,都郁郁葱矗
这些,都是她能筑基的资本!
林愿嘴角微微翘起,“筑基丹丹方在手,即便五粒不够,我也能为自己博出个未来!”
她有这个自信。
毕竟,她跟沈连翘联手扫荡的那片灵药园,便已凑齐了炼制筑基丹的所有灵药。
将筑基丹统一放好后,林愿扬手一挥,那堆堆积在地上的遗物,被她分门别类的收入储物袋内。
末了,只剩下三块身份令牌散落在地。
林愿深深地看了眼那三块令牌,随即弹指一道灵力,那三块跟她师出同门的身份令牌,便在她冷冽目光下,化作一捧齑粉。
“墨铮、柳红绡、屠刚,怕是你们也没想到,你们死后遗产会由我继承吧?”
林愿扬袖一挥,那捧令她唏嘘的粉末,便消失的再无痕迹。
“实不相瞒,我也没想到……”
就像屠刚所言,这哪是‘煞星’,分明是她的‘福星’才是!
林愿嘴角微扬,右手一翻,又从身上取出一个储物袋。
这是邵子睿的遗物!
看着这只储物袋,林愿心中不免有些复杂。
当初她以为‘煞星’的出现,是因为邵子睿在剑冢的收获,好在她没有盲目的打开储物袋,否则即便真有什么惊人收获,只怕也被那‘煞星’吸食干净了!
不过也幸好,那‘煞星’对慈俗物没看上眼,否则哪能让她发家致富!
林愿破开禁制打开储物袋,在她的灵力牵引下,袋中之物便哗啦倾泻而出,在清冷月华下铺陈开来。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堆晶莹剔透的灵石,光芒耀眼之余,数量也颇为可观。
“两千下品灵石……”
林愿略一点数,心中毫无波澜。
灵石,她今日已看到麻木,这两千灵石,不过是为即将到来的筑基做些添头,远比不上墨铮三饶资产总和。
除此之外,还有几件形制各异,灵光内敛的法器随之滚落。
林愿略一检视,皆是些中上品阶的寻常法器,一柄薄刃短匕、一双兽牙状的奇门钩爪、一面雕刻着兽首的圆盾。
这些东西对她而言,形同鸡肋,或留作备用,或将来寻机变卖即可。
然而,当最后几道浓郁宝光骤然亮起时,林愿那双沉静黑眸却猛然一亮。
第一件,乃是一柄通体湛青的长剑,剑身古朴无华,但一股森然寒意却透骨而出。
单是散发出的灵压,就远非先前那三把宝器飞剑可比。
“竟是极品宝器!”林愿倒吸一口凉气,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剑脊,一股锋锐之意直透心神。
难怪——
“难怪邵子睿那厮,受伤也要趁机逃出剑冢,原来竟有此机缘!”林愿哼笑一声,“不枉我趁虚而入,光是此剑便已胜过一切!”
谁能想?
如今她还未筑基,光是宝器便已有六件,并且其中一件宝器飞剑,还是难得的极品品阶!
林愿嘴角微扬,喟叹道:“这气运似乎好过头了……”
刚入秘境内围,杀一人便得半块地图,且不过半月时间,所获灵石数目便已破万,更别还有那些丹药、符箓、法器、地灵材等……
林愿仔细一算,饶是她心中有数,也不由得暗自咂舌。
“果然,还是杀人夺宝才是来财最快的路子……”
林愿感叹之余,又从中捞起第二件法宝,那是一面巴掌大,造型古拙的铜镜。
一眼看去,镜身布满了玄奥晦涩的符纹,镜面并非光可鉴人,反而呈现出一种混沌不清,宛如水波流转的光泽。
即便林愿没有神识,可光是肉眼看去,便觉一阵头昏脑涨,仿佛意识陷入泥沼一样,浑浑噩噩。
林愿摁了摁额角,饶有兴致道:“探查类?亦或是干扰神魂的特殊法宝?”
此类辅助性法器,在斗法中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此镜是极品法器,品质要比摄魂铃高出两个品阶,刚好可以升级一下!
林愿将其放好,转而拿起一件未经灵力催动,仅有尺许长的精巧飞梭,表面刻着飞孝防御一体的细密阵纹。
只需注入微薄灵力,梭身便嗡鸣轻颤,显然速度极为惊人。
“上品飞行法器!”林愿心中微动,“正好缺一个飞行法器,这不就来了!”
长途赶路,有此物在手,速度与消耗都远胜御剑飞行,乃是保命远遁的绝佳依仗。
除了飞剑、铜镜、飞梭之外,这最后一件,则是邵子睿一贯拿在手上的折扇。
“极品雷属性攻击法器,即便筑基后,也不失为一件利器!”
林愿目光在这四件法宝上逐一扫过,尤其是那件极品宝器飞剑,心头火热之余,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警醒。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般泼横财陡然加身,既是机缘,更是随时可能引来杀身大祸的诱因。
再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她需得谨慎再谨慎!
*
当诸宗弟子在万仙墟冢的一重境寻找机缘时,谁也不知道,这次的万仙墟冢可不仅仅只有一重境开启,还有他们从未听闻过的三重境,仅对七大宗门的金丹修士开启。
三重境内,七大宗门的金丹修士,在穿过重重废墟,破开重重禁制后,相继来到三重境核心区域。
放眼望去,这里寸草不生、空荡荡的一片,死寂到唯有凌厉罡风在旷野呼啸,吹得人衣袍猎猎作响。
二十一道身影在这片空旷的核心区域,不约而同的纷纷停下脚步。
七宗宗主神色凝重,目光交互的一瞬间,彼此间虽有戒备,但更多却是紧张的期待与无言的较量。
他们分散站定,目光齐齐投向核心正中的虚空。
“诸位,距离万仙墟冢关闭仅剩十二,我等若再不抓紧时间,可就要等下个百年了。”
昭月宗主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寂。
在她扬手祭出属于玄灵宗的那块升仙令时,御灵宗宗主冷哼一声,也跟着众人一起祭出升仙令。
这七块升仙令,甫一出现,便引动了这处区域的地灵气,一道灵力旋涡自虚空缓缓凝聚。
“去!”
此旋涡一出,七人齐声低喝,掐诀一指。
那原本还悬浮在众人身前的升仙令,当即化作七道流光,如同归巢的飞鸟,精准地射向那道若有似无的漩涡点。
旋涡震颤一瞬,旋即发生惊之变。
“嗡——”
七道光芒汇聚碰撞的刹那,并非惊动地的爆炸,而是一声沉闷如洪荒古钟的轰鸣。
骤然扩散的漩涡点,在虚空骤然扭曲震荡,刺目的光华自令牌交汇点爆发,瞬间淹没了整片核心区域。
“轰隆隆!”
强光持续数息才缓缓减弱,众金丹修士无不凝神屏息,连青屿真人都绷紧了身体,御灵宗主更是收敛了倨傲之色,神色肃然。
光芒渐敛处,一座巨大无比的九层高塔的虚影,正由淡转浓地显化在众人眼前的虚空之中!
塔身模糊,似虚似幻,隐约可见斑驳的痕迹和繁复的禁制纹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威压。
“诸位,就是现在!”
剑宗宗主低喝一声,率先抬手,一道精纯磅礴的灵力,如同金色匹练般,径直射向那座虚浮的巨塔虚影。
无需多言,其余二十位金丹修士,他们无论宗主还是长老,几乎是同时出手。
刹那间,二十一道颜色各异、属性不同的灵力,从不同方位激射而出,注入到那巨大的九层塔虚影之郑
受灵力影响,那座庞大的塔影猛地一颤,原本虚幻朦胧的塔身竟开始快速凝实。
当塔身上的禁制符文被逐一点亮时,一股比之前更加厚重、苍茫的浩瀚气息,如同无形的涟漪般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轰隆!”
*
万仙墟冢,一重境。
当三重境因为巨塔现世而为之震动时,一重境的夜幕苍穹却被一道血色闪电骤然撕裂。
而就在这一瞬间,林愿猛地捂住胸口。
一股源自神魂的灼痛感骤然炸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她体内强行抽离。
眼前视线倏然模糊,只余从兽皮地图烙印进眉心的九层塔影,在剧痛中变的逐渐清晰。
……她,看到了一座塔!